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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帝王之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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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堂,烛火明灭,檀香袅袅,悠悠传出琵琶声,荀玉耐心的调试着音色,这是陛下新作的曲子。
“回美人、陛下来了。”一旁的宫女小声提醒道。
荀玉一听,欣喜着忙放下琴转过身来,正对上刘奭略显阴沉的脸,扬起的笑容蓦地停滞在嘴边。
“陛下。”荀玉小心翼翼的低声唤道。陛下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关怀备至,此番,可是发生了什么。
刘奭未发一言,径直进了屋中,坐了下来。
“去、给陛下上茶。”荀玉使着颜色,朝一旁守候的宫女道。
殿内,便只剩下了二人,荀玉小心翼翼的上前,替刘奭轻捏起了背,试探道:“陛下今日,可是国事操劳?”
刘奭眉头一紧,冷漠的将她的手移开,转身对上她的眼,道:“朕记得、你第一次在御花园唱的是《关雎》,你可还记得?”
荀玉后背直冒着冷汗,陛下怎会无故询问前事,可是他知道了什么?
“可还记得?”荀玉只觉手腕被他攥紧了一分,刘奭急着逼迫道。
“是――”此关头,荀玉哪里还能多想,忍着痛顺着他的意道:“荀玉便是在那儿,第一次见着陛下。”
刘奭见她承认,心中失望透顶,猛的松开了手,荀玉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蓦地红了眼,不敢置信的望向刘奭。前些日还恩宠正盛,卿卿我我,怎的一夕之间,前尘往事皆烟消云散。
“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论处?”刘奭见她悲戚可怜的眼神,只觉可笑,冷声质问道。
“陛下说什么、臣妾听不懂。”荀玉心一紧,颤着身子摇头道。
“不懂?”刘奭微眯着眼,冷冽狠绝道:“你可知、朕最恨被人欺瞒。”
“不、臣妾从未欺瞒陛下啊!”荀玉只觉手心皆被他的语气冷的结了冰,跪倒在他的身前,辩道。
“从未?”刘奭嗤笑一声,“朕初见你、不,是昭君。”提及昭君,刘奭眸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正色一字一句对荀玉道:“她口中所颂的,是国风中的《月出》。”
“昭君――”荀玉听着昭君的名字,似失了魂般,猛的瘫软在地。他终究还是知道真相了。
“你还有何话可说!”刘奭拍案而起,痛声道:“枉朕宠你、你竟一开始,便欺骗于朕!”
“不……”荀玉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神色,匍匐着身子抓住刘奭的龙靴凄厉道:“臣妾从未想过骗陛下,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陛下啊!”
“哼!”刘奭一拂袖,抬起脚踢开她,“朕不会再信你这道貌岸然的女人,传朕旨意、将荀美人降为罪奴,打入冷宫。”刘奭向外沉声唤道,立时有数位侍卫架起了荀玉。
“哈……哈哈哈……”荀玉此刻早已心灰意冷,曾经的恩爱灰飞烟灭,口不择言大喊出声道:“陛下、王昭君艳绝六宫,怎能不招人嫉妒,就连那高不可及的皇后,不也将她从掖庭打入冷巷了吗?”
“你……你说什么。”刘奭紧皱着眉,质问道:“掖庭、皇后?”
荀玉大笑道:“陛下不知吧、王昭君曾与我同为掖庭待诏、只不过遭人嫉妒、被贬去了永巷浣衣、如今又被算计着远去了塞外了。”说着说着,又略带凄色道:“所以、陛下该怨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刘奭听了,紧泯着唇转身便向外疾步而去,末了,吩咐了一句,“你便在冷宫静静思过吧。”
出了殿门,刘奭又对着身边人利落道:“去中宫。”
“陛下……”荀玉低低地唤着,忽而又大笑,两行清泪流下。
不知是喜是悲。
椒房殿,烛火晦暗,王政君缓步踱出了殿门,望着天上的圆月,静静思量。
此刻、呼韩邪一行已出长安城一日了吧。
“娘娘、夜深了风大,该歇息了。”青檀拿起一白狐裘披风,披在了王政君的肩上,低声劝道。
“嗯。”王政君轻应了一声,便向里殿走去。
“娘娘、娘娘。”缓而,只听得太监小德子从宫墙外疾步过来,口中带些焦急的叫唤着。
“小德子、发生了什么,如此慌乱。”青檀见了他,小声斥道。
“娘娘、荀美人方才被陛下打入冷宫了。”小德子带着些许欣喜道:“如今,圣驾正朝椒房殿过来,奴才赶紧着来禀报娘娘。”
“什么!”王政君眸中微滞,诧道:“陛下不是最宠爱她,怎么会……”
“哼……”青檀低嗤了一声,道:“那小蹄子仗着平日陛下的宠爱,对娘娘多有不敬,往后,看她还嚣不嚣张的起来?”
王政君嘴角微动,倒也不发一言,缓而、只听宫墙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
王政君心神微颤,欢喜着忙向殿外疾步迎接,远远的见着刘奭,忙蹲身行礼道:“陛下。”
青檀与小德子一同在后行礼。
刘奭沉着脸,步步走近王政君,王政君只觉这气氛与往日不同,微抬起头正对上刘奭阴冷的眸,一惊,身子微颤,忙不迭向后退了两步。
“陛下――”王政君失声唤着。
刘奭冷眼瞧了王政君一眼,兀自便进了椒房殿中。
“娘娘。”青檀见陛下神色不对,对着王政君小心试探着。
王政君轻吸了一口气,对着青檀摇了摇头,示意其离去,自己一人走进了殿中。
见刘奭正坐在屋中,王政君移至桌案倒了杯清茶于刘奭面前,小心翼翼道:“不知荀美人做错了何事、惹得陛下生如此大的气,竟将她打入了冷宫?”
刘奭嘴角微搐,头微抬,正对上王政君的眸轻飘道:“怎么、你不喜欢?朕以为、你会很欢喜了。”
“陛下――”王政君语噎,正欲出声,不料手中的青瓷盏突的被刘奭打翻在地。碎瓷片声与惊叫声飘荡在殿内,剑拔弩张。
“陛下、你……”王政君被其突如而来的怒气震的失了声。
“王昭君,本是掖庭女,可是你――”刘奭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因着妒忌,将其打发到了永巷。”
“陛下――”
原来是因为她,王政君听了,只觉悲愤交加,紧攥着手中的衣袖,强行辩道:“那王昭君数次冲撞臣妾,臣妾只不过是依照宫规处罚。”
“宫规?”刘奭冷哼一笑,“难道你就没有半点儿私心?”
“臣妾没有。”王政君昂着头,对上刘奭的眸,斩钉截铁道。
“你!”刘奭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王政君见他怒气更盛,忙向后退了几步,微喘着气,却依旧与刘奭正色而对。
“好。”刘奭憋着气冷笑了一声,复坐回了位上又道:“那和亲的人选千千万,你又为何偏偏选了她!”
王政君微暼过身,沉默了片刻,又对上刘奭质问的眸,一字一句回道:“王昭君自愿请求出塞、汉匈和亲,国之大计,臣妾实在想不出,为何要拦了她?”
“你!”刘奭怒火中烧、愤怒的眸似要喷出火来,激道:“你听着、就算没有她,也会有一千个、一万个王昭君。你便在这椒房殿安心当你的皇后罢,朕此生不想再见你!”
王政君身形一凛,红眼对上刘奭的眸,过了半晌,终从胸腔中提了口气,淡然道:“悉听圣意。”
刘奭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王政君一踉跄,一口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