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照明妃》璋华

13、掖庭风云（二）

　　刚送走了皇后与傅昭仪，正待掖庭令暗自吐气之时，掖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石显。

　　“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将石大人吹来了掖庭。”掖庭令见着石显，又打起了精神，哈腰道。

　　石显长笑一声道：“自是有事托付于掖庭令大人了。”

　　“不敢。石大人之托、下官自是不敢怠慢。”掖庭令讨好道。

　　“我今日前来便是寻一女子，你这掖庭宫、可有名带昭字的宫人？”石显悠悠询道。

　　他早早的处理完事务，便来了这掖庭宫，就是要见一见这女子。这么些年，难得陛下喜欢，他可是要趁早结识这未来的贵人。

　　“有倒是有、其女姓王，名昭君。只是……”掖庭令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石显见掖庭令吞吐，追问道。

　　“只是她、刚刚被皇后娘娘贬为浣衣女了。”掖庭令小声道。不知王昭君究竟做了何事，竟让宫中的这位至高权人前来寻她，难道是陛下？

　　掖庭令此刻只觉这王昭君当真是麻烦，帝与后，他皆不敢得罪。

　　“什么！”石显大惊，皇后竟然也来寻人了，石显本是想完成差事博得陛下欢喜，只是如今掺进了皇后，事情便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

　　“你去召来见我。”石显摩挲着拳指，坐定，朝掖庭令吩咐道。

　　“诺――”

　　昭君缓步行走在掖庭前殿的道路上，心久久不能平复。与皇后相见之事还未回过神，中书令石显、陛下身边的亲信近侍，此刻、却又为何要见她？

　　及至殿中，昭君蹲身行礼道：“石大人。”

　　“你便是王昭君？”自王昭君垂首徐步进殿，石显的目光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未见其面，便见其通身的气质出尘、后宫少有。

　　“回大人、正是。”昭君低着头，不卑不亢的回道。

　　“抬起头来。”石显颇有些期待令道。

　　昭君闻言，轻仰起头，正对着石显，目光不移不沉。

　　“果真是尤物。”石显目光如炬，紧盯着昭君，怪不得一向庄重沉稳的皇后，这次却按捺不住了，竟将她贬至为永巷浣衣女。

　　石显惊叹之际，蓦的只觉此女似曾相识，这般绝色佳人，为何他未曾见过。石显轻蹙起眉，回忆着悠的想了起来、那副点了泪痣的画像！

　　毛延寿……

　　石显心中已是一番计较，随即又望了昭君一眼，挥了挥袖便道：“你退下吧！”

　　昭君虽不知他究竟意欲为何，却也依言退出了殿中。

　　石显望着她离去的倩影，摩挲的手指渐渐握拳合上，看来谜底、得由他那位故友解开了。

　　此番，毛延寿捋着胡须，正在屋中怡然自得的执笔作画，便只见侍奉的小奴才颤颤巍巍的进来，毛延寿眉头一蹙，斥道：“什么事、如此毛毛躁躁。”

　　“毛先生、石大人来了。”小奴才低声提醒道。

　　“嗯……嗯？”毛延寿大惊，瞪着眼珠颤着身起来，差点儿从后椅背上落了下来，竟是石显。

　　石显已进殿中，缓步上前，看见毛延寿这副滑稽态，两眼轻眯笑道：“毛兄、近日可好？”

　　“石大人、延寿未远迎，失敬失敬。”毛延寿随即整理着长衫站立，拱着手，一副恭敬的模样。

　　石显未升至中书令时，与毛延寿便是旧相识，毛延寿的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石显一清二楚。

　　石显轻笑，目光移至毛延寿画板上的新作，一副山光水色墨图，讽刺十足，佯做拍手称赞道：“毛兄的丹青，真是无人能出其右啊！”

　　“大人过赞过赞。”毛延寿讨好的笑着，却未笑至眼底，他知道石显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也只能这般陪他打着太极。他不说、他当然也不好出口相问。

　　石显择一处坐定，轻端起小太监刚上的茶，掀起茶盖，轻咽了一口，皱眉道：“毛兄屋中，怎还有陈茶？”

　　毛延寿兀自叹道：“中书令千石俸禄，小弟门前清汤寡水，当真是招待不周啊。”

　　石显听了，大笑出声道：“毛兄当真两袖清风啊。”

　　“嘿嘿。”毛延寿陪笑道。

　　石显笑毕，这才终于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叹道：“今日去了掖庭、方知这后宫还有如此佳丽。”

　　毛延寿猛听他如此说，心猝然一跳，面上却是颜色未改，接话道：“哦？什么人能入得了石大人的眼。”

　　石显正对上毛延寿的脸，面色无害道：“此女，姓王名昭君。”

　　话一出，毛延寿当即变了脸色。

　　石显见此，厉声道：“毛延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

　　“不……”毛延寿吓得当即跪下，神色恐慌，随即又有哀求之色，凄然道：“求石大人看在昔日交情份上、高抬贵手啊！”

　　“哼……”石显重重哼了一声，又道：“你可知、陛下正命我寻这女子。”

　　“什么！”毛延寿瘫软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断断续续道：“陛下、他……知道了。”

　　“你啊、平日好敛财也就罢了，竟敢将这手伸到这掖庭秀女身上，这些女子若是走运亲近龙颜，你这项上人头、要还是不要，枉你平日机灵、竟在此事上如此糊涂！”石显望着毛延寿，有些愤慨道。

　　毛延寿惊惧不已，“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

　　石显站起身，叹道：“事情还不至此、只是陛下对那王昭君上了心，他日若东窗事发、怕是我都救不了你……”

　　“石兄定要救小弟啊！”毛延寿此刻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石显神色一凛，又道：“如今之计、便是让陛下永远见不到她。”

　　毛延寿眸中由晦暗变得明亮起来，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石兄是说……”

　　“算你走运、皇后无意，竟帮了你。”石显摸了摸下颌，又意味深长道：“已将她打发至永巷了。”

　　“真的……”毛延寿顿时心中大石落地，忙对石显跪拜道：“多谢石兄大恩！小弟感激不敬。”

　　石显轻哼一声，叮嘱了句“日后、可长记性！”便扬长而去。

　　毛延寿轻嘘一声，日后定然不再行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