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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海西沉 ...

  •   狼狗时间是一天中克丽丝汀娜视力最差的时候,昏黄的夕阳铺陈下来覆盖在人的脸上,又干又燥的让人爱不惜手,更何况她还是刚从湿润的室内出来。这个城市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冬雨夏干的气候特征,在世界各种气候类型中,可谓独树一帜。但这并不是克丽丝汀娜选择定居在这里的原因。
      皆因她到这里游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葡萄牙小年轻,之后很自然因为他的美色而喜欢他,又因为他有趣的灵魂而沉迷不已地爱上他。直到他在克丽丝汀娜回国办丨证的时候死于船祸之前,她还是个年轻活泼大方的小姑娘。如果不是亲自到中心医院的太平间取回尸丨体,她可能还会装一下沉稳,但那一霎,她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拿到骨灰的时候她直接倒在了树下用树叶固定好,做完这一切她就开始假装他去了马德里,只是不再回来,但没有离去。
      之后为了寻找跟他相似的人,她便留在了这个海港城市。
      她和不同国籍的、长得像他的男人睡觉,又在清晨的时候留下纸条离开。渐渐地她就不再满足于在这个城市的年轻人了,她开始在网络上猎艳。
      然后一个神似她前男友的小伙子被她骗到手了,她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任何不适,她的心早就随初恋一起死在那场船祸里了,她像个诗人从此只活在狼狗时间之后的城市里。
      那个葡萄牙小伙的网名还是她特地抄下,然后去市图书馆查字典才知道的,叫“踩单车的英雄”,嗯……很有个性,挺不错的,就是幼稚了点。
      他说是要从英国过来看她,她见他发来的自拍照也就默许了,他这么年轻肯定不会玩不起的,克丽丝汀娜这样想着。

      由于葡萄牙小伙到达阿利坎特国际机场的时间是中午,所以一向懒散的克丽丝汀娜不得不在早上起来梳妆打扮,磨磨蹭蹭了三四个小时她才放下手里的口红,望着镜子里死气沉沉的自己,克里斯汀娜歪了歪头几秒钟就换成了一个甜笑的表情。好了,伪装成功可以出去见人了。
      她早就不大爱笑了,而伪装出来的笑容是为了麻痹那些前赴后继而来的仰慕者,好让他们以为这个女人是无公害的,是容易被采摘的,最后离开的时候掀开真面目,给这些人一巴掌,让他们醒觉先前的糖都是玻璃渣。
      克里斯汀娜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愧疚,在她看来,她失了恋,除了犯法的事情之外,她有权利做任何无道理的坏事。
      葡萄牙小伙的飞机晚点了,她倚靠在墙壁上摆弄着自己披肩上的流苏,脸上的神情有些许落寞,这是她甚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流露出的真实情绪。
      在克里斯汀娜的眼里,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机场,是无人会注意这个角落患了伤风的她。然而出色的外貌,何时不会成为人们眼中的焦点?
      是以克利斯提亚诺到达阿利坎特的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满脸写着寥落的“他的网友”——克里斯汀娜,她的样貌在如同一道光落在了他的眼底,对视的瞬间就被灼伤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克里斯汀娜对上克利斯提亚诺的脸,就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她微微皱眉疑心自己看到了旧爱,但这呆滞也没持续多久,从他拖着行李款步朝她走过来的那几分钟里,克里斯汀娜就冷静下来了——这个男人不像他。
      “是Christina吗?”因为戴着牙套,所以发音显得有些笨拙,克里斯汀娜的心又沉了一下,不是他。
      她眼底的光芒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细心看,会发现不如最开始那么灼热了。克里斯汀娜咬了下大拇指,垂下眼眸说:“请跟我过来吧。”再就着这个动作,将视线从他的肩膀回到他的眼睛,灿然一笑。
      任你英雄豪杰都挣不脱这破空而来的情网,被网住,从此禁锢在她的一颦一笑里。她就是上帝从虚空中变出的一个美人儿,仅有一招的必杀技都是为了驯服你,甘心听从命运的说话。
      Cris凝住一口气,等克里斯汀娜背过身时,他才敢呼出,克里斯汀娜的美,是介乎于冷静与热情之间的美丨艳,他早就已经被她独特的性格观念所倾倒,再加上此刻面对面完全臣服于她的相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灯光落在他脸上此刻也温柔得很,眼底溢出的光像是确认这个男人动了心。
      你要警惕那些长得好看,却又不打算跟你发生点故事的女人,爱上她们是自掘坟墓。

      很不凑巧的,他提前订好的酒店早在一个星期前结业了。面对废墟中硕大的、还闪烁着奇怪光芒的霓虹灯,Cris求救似的看了克里斯汀娜一眼,后者在他温顺又湿润的双眸里躲避了一下。
      克里斯汀娜犹豫着,她在思索要不要让这个因她而来,此时又无家可归的少年跟她回家。上帝作证,跟她回家不是什么好的选项。克里斯汀娜又看了Cris一眼,舔舔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抓起他的手,一同在这夜色里奔跑起来。
      “跟我回家吧。”她的说话被风刮走,但Cris还是听清楚了,不由得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他背着行李刻意放慢了脚步,跟着她的节奏跑,也朝那夜空喊了一句,仿佛是要上帝作证一般:“好啊!”
      克里斯汀娜的体力一般,跑到公交车站就停了,她忽地回过头,Cris刹不住车猝不及防地被她抱个满怀:“我抓到你了。”她沉醉地埋头在他的胸前,从奥斯陆到阿利坎特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
      她想要在熟悉的土壤里肆意生长,现实却要她远离故土,为另一个人活在再也没有光明的异国他乡。克里斯汀娜甚少慨叹过命运的不公,但这一刻,重返相似的怀抱与一具年轻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她多希望能回去,哪怕十六七。
      就算遇不到任何一个葡萄牙的小年轻都好,她有点儿因噎废食,宁愿一辈子也遇不到叫人酩酊大醉的爱情,也不想因为一段已经宣告死亡的爱情停留在原地,不肯长大。
      请停止你的梦呓吧,克里斯汀娜的脑海里忽然出现这么一把声音,她就松开了手。Cris看见克里斯汀娜又笑了,眼底似是有泪光,正要问一句时,公车来了。

      *
      克里斯汀娜住在市郊,从繁华的市中心回到家时月亮都已经躲了起来,他们手牵手走在路灯闪烁的小路上,Cris不由自主哼起一首流行曲,克里斯汀娜发觉后用那种充满好奇心的目光注视着他:“这是什么歌?”
      突然被打断了节奏他也不恼,很热情就回答了问题:“Britney的《... Baby One More Time》。”
      在克里斯汀娜把自己从这日新月异的世界孤立出去开始,她就对所有流行产物敬而远之,这冷不防被这个小年轻哼的一首歌勾起往日的青春记忆,也是不容易。她闭上眼嗅了一口风里的味道,侧过脸,Cris也正在看她,哪怕被发现也没有胆怯地移开目光。
      克里斯汀娜问他:“可以接吻了吗?”
      回答她的是Cris果断的一吻,只是唇贴唇的吻,并无僭越,他那么认真又虔诚地吻克里斯汀娜,她忽然想要流泪,这种心情许久没有了。克里斯汀娜抓住他衬衣的下摆,在这一吻里轻轻地笑了,而这一笑换来Cris含住她的下唇磨蹭了许久才慢慢离开。
      这一吻的缱绻让久经沙场的克里斯汀娜也禁不住害羞起来,别过脸双手枕在脑后,风掠过她的衣裙,勾勒出孱弱的身躯,她放下手又对Cris笑了。他总算在这意乱情迷里找回自己的神识,问出从第一眼就想问的问题:“你笑起来为什么这么好看呀?”
      克里斯汀娜又笑了,却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她牵住小年轻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带着对某事的热枕去与他十指紧扣,他一定不会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让离别更加伤感而已。
      她有很多的精力去营造爱情的幻觉给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她就是已经不再相信爱情这回事了,所以她想让所有人都尝尝这种滋味。
      挑选的对象没有任何理由和条件,一切都是随机的,一切都是无法预估的,正巧是你了,于是就该是你倒霉了。

      晚风很温柔,小路的尽头就是克里斯汀娜的家了。打开铁门,一旁的柯利就一跃过来扑进了克里斯汀娜的怀抱,眼神却是止不住地往Cris身上瞟,Cris很自然地同它打招呼,并且拿出礼物:“你好,柯利。”
      柯利放下警惕,垂下竖起的耳朵,很友好地把头伸过去一点儿,好让这位客人能够摸到自己的头毛。
      院子里的灯闪了几下就歇菜了,克里斯汀娜叹了口气放下柯利,凝视那灯泡思索着如何是好之时,小年轻背后并不存在的尾巴已经翘起来了,迫不及待地对她表示:“我会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北海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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