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齐府之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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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同是夜，江南的另一边却不怎么平静。
江南郡王府内，永寿堂中传出阵阵喧闹。
“孽子，你可知错。”江南郡王爷齐延之如今正手执竹鞭，面露怒容朝着低首跪在地的一团肉球发着火，虽已年过四十，但岁月似乎厚待他一般，一身深蓝直襟长袍衬着他，依稀可见他少时俊朗，只是整个人透着被岁月沉淀过的沧桑儒雅，无怪乎为何当时青阳侯府嫡二小姐一见他就迷了心智。
而跪在地的肉球，面容不仅丝毫没继承到自己父亲的清俊，而且人也因过于肥胖跪趴在那儿就宛若一团肉球，这便是兰姨娘所生的庶子齐二，只因当初生的时候已落了病根，以致整个人的智商一直宛若六岁孩儿，颇有点痴痴傻傻，本就生的丑了，还这般痴傻，更不讨人喜欢了。
自古大家族，人多，是非多，像他那样的人在这样个家族便如水落大海，瞬间淹没，连点浪花都激不起，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只因生在二月，便被取作齐二，从名字便可看出他在他那所谓的父亲心中约莫也只剩下点微薄的血缘之情了。
齐延之剑眉紧蹙看着身下依旧瑟瑟发抖的齐二，这是他的儿子，依稀记得当初确是有人上报他说齐姨娘为他生了个傻儿子，他不以为意，随意取了名，对他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他好似有这么个傻儿子而已，却不想，发生了这么件丑事。
临近夜色，他还未处理完政务，便听有人来报：庶子齐二欲对叶表妹图谋不轨。听闻此言，他立马起身回府，刚一回府，叶蓁便梨花带雨地上前哭诉，齐二已被人五花大绑跪在了地上。
思及此，心头又恨又无奈。他不是个好父亲，若能早些对这孽子进行管教就不会发生这等丑事，又恨怎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一怒，一鞭就挥了下去。
身下的傻子却似感觉不到痛楚，嘴一咧，笑的也傻，一双被肥肉挤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直直看向一旁正哭得可怜的姑娘，那姑娘生的秀气可人，现今正柳眉微蹙，泪水如豆大点点滴滴涌出眼眶，我见犹怜。
他开口说的含糊，连脸上的肥肉都抖三抖：“孩…孩儿，欢…欢喜她。”说完，又自顾自傻笑起来，只是因那肥肉那面容，这笑却变得莫名猥琐，那姑娘见了，不由哭得更凶了。
“你…你这逆子，怎还不知错。”齐延之怒火中烧，说着又一鞭要挥下去。
“别…别，王爷，他…他是你的儿子呀。”一个削瘦的身影猛地扑了上去，挡在齐二身前，尖叫哭喊着。一头干枯焦发，人痩如柴骨，几乎不成人样，正是兰姨娘。
齐延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他依稀记得当初他尚年少，最喜寻花问柳，这名柔弱的女子曾笑盈盈地看着他，面若娇花，问道：“爷，你可会带我回府。”
本是一场露水情缘，他敷敷衍衍地便答应了。直至有一日忽记起这一承诺，便派人接了她，虽是接了，但自此也就再没去过几次，便是当时传来她怀了他的孩子的消息，他才恍恍惚惚忆起有这么一个人，但也就这样罢了。
他不是个好父亲，她却是个好母亲。看着眼前这物是人非的面容，曾像娇花般的人儿，却在他身上耗尽了青春。
终是放下了持鞭的手。
但这罚却是免不了，“带到宗祠堂罚跪三天三夜，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兰姨娘闻言，瞳孔放大，哭得更是戚戚，惨声道：“王爷，阿福他经不起这么跪的啊。王爷，他会死的，别…”阿福正是齐二的乳名，只可巧名不似人，生得坎坷。
这时一名面如皎玉的少年站了出来，人如玉树，便是齐桓玉。
他拱手缓缓道：“父亲莫气，二弟也是真心欢喜叶表妹，只不过是个傻的，应是行为上有些唐突罢了，不知是否，叶表妹？”说着那桃花眼看向一旁原本在啜泣哽咽的叶蓁，眼中迷意，更添风流。
叶蓁原本哭得惨白的脸不由染上一抹晕红，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到叶蓁配合，齐桓玉勾唇轻笑，又道：“父亲，你看叶表妹不也这般认为的，孩儿觉得二弟只需找人多加管教，便不会再做出这等事来。”说着又一揖身。
齐延之看着眼前自己最为宠溺的儿子，终是败下阵来，一挥袖无奈道：“罢了，那便依桓儿所言。”
“桓玉还有事想回禀父亲。”
“何事？”齐延之奇怪地看着一向不理家事的儿子。
“祖母向来喜看戏，孩儿听闻一戏班，名声颇大，想不若上元节时可请到府上演上几出，想来祖母应会欢喜的。”齐桓玉微微低首，声音诚挚。
“哦？哪个戏班竟可引得你推荐。”齐延之捋了捋自己下巴上几缕胡须，自家这儿子他是知道的，自小便千般宠溺万般娇养，养成了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大了些许，脾气是收敛了，却偏就是个风流种子，正事从不喜理会，讨祖母欢心更是不屑于做得，整一个自顾自的主儿。
而如今竟说出这些话，怕不是这戏班子里又有哪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本已快及冠之年，怎能还这般不务正业，终究是须日后好好提点一番。
“风月戏班。”齐桓玉应声回道，忍不住悄悄捏了捏手中那泛着女子香的黄色嵌丝彩蝶双飞钱袋，想起了那抹嫩黄，略微勾了勾唇角。
“既桓儿心系祖母，也该去祖母那儿看看了，祖母可甚是想你啊。”齐延之忍不出沉声提醒自家儿子，人大便要有个人样。
“是，孩儿明白。”齐桓玉颔首。
齐延之欣慰地笑了，道 “那便就这样了。”一拂袖，踱步离去。
聚在一旁的人群瞬间散去，唯留地上一双母子和叶蓁。
兰姨娘怔怔地仰头看着刚刚救自家儿子于水火之中，欲要离去的某人，一时不禁又涕泗流，头重重地磕向硬冷的地面，惶惶道：“谢谢大公子，谢谢大公子，谢谢大公子……”
齐桓玉连忙抬手扶住不断磕头的兰姨娘，神色复杂，对于这对母子他其实无甚感情，应是说看不惯这种事儿，但偏偏在这偌大的家族，最不缺的便是这种事儿。
他浸在这样的家族甚久，可见女子朝生夕逝，可见旧人哭尽颜色改，见得多了，厌极，便越发喜欢流连家外，或是真情，或是假意，于是在他人眼中渐渐变成了个风流人了。
他只觉得：女子烂漫年华，理应温柔相待，不应辜负。
思及此，他笑道:“他本是我阿弟，无需多谢。”只怪生在这般家族里。
说罢，抬脚欲走，便被一道娇柔的声音叫住：“大表哥，欲往何处？”
回过头，只见原本还一脸凄凄惨惨的姑娘，如今正仰着张娇嫩的小脸，眸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不甚娇羞。
这般姿态他却是见得多了，自是知道她对他有意，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依旧浅浅笑道：“叶表妹啊，我正要去跟祖母请安，许久未见她老人家，心中甚是想念。”
“正好我欲回祖母那儿，可否一起，大表哥？”她笑意盈盈，让人不忍拒绝。
“无有不可，请。”他笑意不改，玉扇一收，侧手作请，桃花眼里尽是潋滟，一眨一闭尽是风流情意。
世间最可怜不过的便是无情人偏就生了副有情的皮相。
叶蓁听后，心中忍不住一阵欣喜，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相伴愈走愈远，留在后头只剩一个痴痴傻傻的傻子，嘴上依旧挂着那傻傻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齐府之事（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