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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何畏秋风生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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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定在一个月以后,彻淮山上那是自开创生晓路以来都没有办一个喜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大家都积极的很,想办得热闹一点。
红裳想着自己也是要当新娘子的人,决定去学学针线厨艺,宁遂自然带着一群小生去市集采买,顺便拜访一下自己未来岳父。
丹阳无事,也就跟着红裳在,厨房捣鼓。她飘在半空,看着红裳折腾一条奄奄一息的鱼,想着是红烧还是清蒸。“毕竟此处丧事多,喜事少,大家自然要高兴得多。”
红裳眨眨眼,“什么丧事?”
丹阳冲山边连着除却巫山的那条长长吊桥努努嘴,“喏,以前有几个不听讲的学生非要去除却巫山,结果掉下去了,我还被叫去找尸体了呢。”
“唉?姐姐你不是师父的剑灵吗?这种事也要你做?”红裳拿着菜刀刀起刀落,将那条可怜的鱼剁成两半。
“那条桥,听说是太虚师叔造的桥,可横了。除了神仙灵物,谁也上不去,上了就要翻。”
“原来是这样。”红裳懂了,她把鱼丢进锅里,加油,上火,没等丹阳说你鱼鳞没刮,轰的一声,大火冲上屋顶翻了锅,炸了。
宁遂刚回来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却却看见一个冒着黑烟的木房子和一身黑跑出来的人。
“师父,锅炉炸了,它居然炸了。”红裳难堪地抽着鼻子,“我就用了打火石,它就炸了。”
宁遂一阵好笑,捏起袖子擦擦红裳的脸,“那是他们用来做火树银花的硝石。”
“原来是这样。”红裳叹气,“我本想着做顿饭让师父尝尝呢,真是出师不利。”
宁遂沉默了一会,“你大可不必为我这般。”
“那怎么行?”红裳都起嘴巴抓住宁遂的衣服,在上面留下两个黑手印,“我是人,师父是仙,”她一脸认真地说,“我没有天份,修不得仙,长不了命。迟早我会抛下师父离开凡间转世投胎,到那时,师父还能偶尔记得我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宁遂惊讶地看着红裳,“其实我还能去找你的转世。”
红裳摇摇头,“那个我就不是我了。只是看着像我,她不记得你,也不记得彻淮山,只有师父你一个守着过往努力对她好,她却只会让师父伤心。那样的话,我宁愿你忘了我。”
“……” 宁遂伸手抱住红裳,“傻瓜,我会记得你。”红裳回抱住宁遂,她眯眯眼,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算了,还是珍惜眼前才是,师父让她亲近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丹阳连打了几个喷嚏,从厨房窗户跳出来,她拍着衣服正想着红裳去哪了就看见那相拥而立的两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在那里水深火热,这两个居然在亲亲我我,有伤风化呀有伤良心呀。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徒弟。”丹阳伤心地走了,连捞走了红裳烤焦的半条鱼。
这成婚前,新人是不许见面的,红裳就专心致志地做她的饭,绣她的花,偶尔有师姐们找她试试喜服。
丹阳则坐等着那个日子,平时就在红裳旁边试菜,偶尔和明冁一起去除却巫山看看星星月亮,到周围看看人群,丹阳也没发现有古怪的地方。
“我不明白。”丹阳和明冁赤着脚坐在除却巫山的小湖上面的梅树枝上,丹阳拨动着冰冷的泉水,偶尔蹭蹭明冁的脚驱寒,“师兄说,师尊师娘是在成婚那天分开的,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分开。”
明冁抖了眼睫,“所以你才走遍这四周。丹儿——”明冁叹气,“你忘了,这是寒岩魔兽的记忆。”
丹阳猛得抬起头。
“你还记得,执墨爱慕你的事?”明冁抬手敛起丹阳颊边的一缕发,“说不准,他爱慕地人不是你,而是你师娘,只是你也喜欢穿红色,他才……”
——“丹阳,丹阳,我可是你师兄呀,我从生下来就喜欢你,我这么喜欢你,你居然不会爱上我?”
执墨那句话像梦魇一样缠住了丹阳,她一直不明白,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丹阳痛苦地闭上眼,“原来是这样吗?原来相爱那么难,师兄以前喜欢师娘,没有得到回应,而我,也做了相同的事。”
“不是你的错。”明冁用脚背托住丹阳冰冷的脚丫,一手抱住丹阳的肩,“感情强求不来。”
成婚当日,红裳执意要坐驴,“这分明是马,你们为什么说是驴呢?我不管,我就要坐这个。”
她既然要坐,大家也只能由着她。
一路吹吹打打,新娘子进了正院,由新郎牵着,拜了堂。
等司仪一句送入洞房,山门一轰,执墨杀进来了,他才化成人形,整个人都是蓝色,皮肤结着碎冰,疯了似的往里面闯。
拦他的人一个个被打飞,最后只剩下几位师尊,合力对抗寒岩魔兽。
宁遂拿剑乘机打劫,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打得他吐血不止。寒岩魔兽不管不顾,以蛮力打伤几位师尊,死命追着红裳,宁遂一个难以对付,只能一路护着她上了吊桥,推红裳上了除却巫山。
“这里很安全。”宁遂执剑甩去剑上的血珠,“你等我。”
“师父,你要去吗?”
“那是寒岩魔兽,他可是危害天下苍生的魔头,我是仙,是九黎的毕方将军,我须得先救天下,再救我自己。”宁遂低头轻轻碰了一下红裳的唇角,“等我回来。”
一只像丹顶鹤的鸟儿,立着一只脚,红色的斑纹,青身白喙,鸣叫的声音好像毕方两个字,它扇动着翅膀,六道红色的火焰直冲着要攀桥的蓝色怪物。
火刚着就熄灭了,无数支尖锐的冰柱冲向天上,鸟儿身上的火熊熊燃烧,挡住冰柱还能散出火焰烧到寒岩身上。
红裳在那一头惊心动魄地看着,一阵风吹过,丹阳还是那身白裙,和明冁落在红裳旁边。“姐姐?”红裳惊讶看向她,“姐姐不是师父的剑灵,怎么会在这里?”
“……” 丹阳叹气,“其实我不是师尊的剑灵。师姐,我是他千年后收的第三个徒弟。”
红裳瞪大了眼睛,“你是从……”
丹阳变回红衣的样子,“抱歉,我骗了你。”
几支碎冰插进宁遂的身上,他闷哼一声,硬是忍住了,寒岩魔兽果然是厉害,这般模样还能胜过他,果然只有白虎战神才能战过他吗?宁遂胡思乱想着,一道红色吸引住他的目光。
红裳提着裙子,跑在那条晃来晃去的桥上,站在正中不动了,宁遂又气又急,变回人身降到红裳身边,抱住她挡住新的一轮攻击,又受了点伤,“傻瓜,你做什么?”
“把这个毁了他就动不了了。”红裳笑着把那颗蓝色的石头交给宁遂,看着他燃起一团火将那个石头毁成一片灰粉。那片冰柱果然消失了,蓝色的人摇摇晃晃,终于掉下来了。
宁遂舒了口气,“你呀你,怎么这么乱来,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红裳眯着眼笑着,“师父,你今天真好看。”一口血漫出她的唇齿,流过她的脖颈,没入红色的喜服里。
宁遂愣住了,微微低下头,一块长细的冰柱插进红裳背上,在她胸口冒出一点头,鲜血淋漓。
红裳攀住宁遂的衣袖,她身子有点软,慢慢就站不起来了,“师父师父。”
宁遂急忙抱住她躺在桥上,红裳拉着宁遂的衣袖,虚弱地笑了,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我,小时候见过你的。从天而降,把我,把我从强盗手里抢回来。你说送我回家,说,最喜欢这满林的红枫,那时候,我就,欢喜你师父,师父,师父……对不起……”
“别说话,你师叔很快就来了,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救好你。”宁遂慌不择路地捂住伤口,眼泪措不及防地落下来。
红裳闭上眼,重重地啜息,“别去找我,我会回来找你的,别去找我,你要等着我,师父……”
一个漆黑的漩涡出现在吊桥的下面,丹阳任明冁牵着,向那个漩涡飞去。
“别哭。”明冁擦掉丹阳满脸的泪痕,“你都告诉她结局了,他们也已经相见了,你该开心的。”
“嗯。”丹阳点点头,回过头和明冁化作一凤一虎,没入漩涡里。
丹阳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拜师尊为徒那天,她因为想试试自己的法术,把自己烧的漆黑一片,苍展堇月他们特别嫌弃地看着她,只有师父见到她笑得特别高兴,捏着袖角擦擦她的脸,“那我就收你这个调皮捣蛋的童儿为徒吧。”
那时候他是认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