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选妃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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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端午粽，才把棉衣送。
端阳节过后第二日，便是陆衫选妃的头一天。宽泛的南安郡王府外院里，小南安郡王正嚼着早季的葡萄外坐在凉亭中。他素来没个正经的坐相，但无奈皮相生的极好，随意怎么都像一副水墨晕染开的画中人一般，叫人也再说不出什么批判的话来了。
宪文帝对这个皇弟最为上心。昨儿连夜派遣了数十个宫人出宫来帮着布置打点。此刻依然准备就绪。
陆衫从面前的小几上拿过花名册，修长的五指上还沾着葡萄汁水，每翻过一页纸，都在页脚上留下一块浅浅淡淡的紫色痕迹。
“郡王殿下，各家的姑娘们都已到齐在仪门处侯着，您瞧能开始了吗？”齐申弓着腰走进凉亭来试探着出声问了一句。郡王殿下的脾气素来阴阳不定，特别是这些时日越发叫人琢磨不透了。万事若是不小心，又得挨爷一顿骂。
幸而今儿陆衫的心情大好，爽落的点了点头，也没正眼瞧他。只是稍稍坐起身子来，将衣边的褶子压平整了，满意的漾开一抹笑意:“都传进来吧！本王等得瞌睡都上了头，要不是瞧在这些个美人的份儿上，才懒得搭理皇兄。”
主子胆子大，敢妄议皇帝。齐申这个做奴才的可不敢接腔，战战兢兢缩起脖子，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头鹰。
陆衫牵动着嘴角微微上挑，露出几颗白牙来，轻嗤。修长的五指又捻了一颗晶莹的葡萄，压着红润的唇瓣，送入口中。低头似乎认真的研究起那花名册来了，不再说话。
五月出头的天气，万丈晴空上点缀着一片云彩。偶有三两成群的飞鸟燕雀掠过，带着枝头的新叶也颤上一颤。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齐申就从府门外领着几队穿红戴绿的姑娘们婷婷袅袅的沿着抄手游廊走进来。一时之间，裙边摆动伴着珠钗碰撞的脆响，映衬得南安郡王府里软香肆溢，恍惚像是薄纱拂面而过一般的迷醉。
陆衫砸了砸吧嘴，想要将美人儿们再看得清楚些，却奈何伸长脖子这等粗俗举止着实有损他惯常英明俊郎的形象。也只得先憋着一口气儿，对照着花名册来大略的一一相看身量。
南安小郡王年少时也曾是个耳明目聪的皇家宗子，文能作千字文章，得百官赞不绝口，武能骑马射箭，就连百步穿杨也不在话下。只可惜九岁那一年随先帝微服，遭刺客突袭，双眼被蛇胆草汁所伤。幸之，随行太医即使赶到，否则这双眼睛怕是再也不能视物了。
那以后，陆衫便不太能看的清远处事物，但倒也并不太影响寻常生活，只是先帝爷彼时所赐的金弓他再也没拿起过了，叫人好生收在库房里头。
姑娘们渐渐走近了，止步在小亭外的小道上，翘首以盼，含羞带切的时不时朝着凉亭内偷偷摸摸投过来一记目光，盼着里头那位主子爷能多垂怜。当然，这之间也不乏有心高气傲者，对于南安郡王不屑一顾。
齐申安顿好各家姑娘，这才顶着满头的冷汗上前来复命:“殿下，一切已准备妥当。”
“都到齐了？”
陆衫斜眼，远远的投视向远处。手中拿着花名册，一条腿微不可见的掂了几下:“这上头白纸黑字写着的五十人，怎么本王瞧着这里撑破了天也只有二十呢？！”
“欺本王眼盲？”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小径那一排姑娘们身上，锐利坚定，仿佛连人的头发丝都能瞧清一般。
齐申背后的冷汗冒得越发凶猛了，只要稍稍弓腰，就能贴上身后那被汗水浸湿又被风吹得冷硬的的衣衫。可就是如此，他也不得不连忙弯腰半跪下，脱罪道:“属下万不敢！！”
“那我且问你，含瑜侯府上的三姑娘呢？今日可有到场？”陆衫收敛了怒气，身体似无骨一般的靠回椅背，又恢复惯常的懒散模样，捏了一颗葡萄在指尖却迟迟不送入口中。星眸一瞬不瞬的盯在齐申头顶，等待答复。
齐申只觉得天灵盖上似乎压了千斤重的玄铁，如实回报:“含瑜侯三……三姑娘昨日抱病，遣人来送了歉礼。”
“那老太傅府上如花似玉的孙小姐呢？”陆衫一愣，随即追问。
“太傅府…………也称抱病……”齐申说话略抖。
“那温府，丞相的妹妹。还有林家姑娘，曹家姑娘，宝怡县主怎么也不见？”陆衫一口气报出许多号人来。
齐申抖如筛糠:这到底当讲不当讲？自己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他微微抬头想要先看看主子爷的脸色，可抬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颤颤巍巍:“回……回殿下的话。这几位姑娘…………俱、俱是抱病了…………”
………………
“呵！”
良久的，陆衫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气极反笑。低头一只手按在了齐申的肩膀上，咬牙:“齐申啊，去查！查不到因由你也跟着一起回家‘抱病’去！！”
他的一双桃花眼此时眯得分外狭长，叫人看不清眸中的情愫。齐申觉得周遭冷了一截，凉风吹的他有些头晕鼻塞。得了郡王殿下的令后，提着衣摆麻利儿的滚了。
陆衫看着亭外稀稀疏疏站着的姑娘们，霎时兴致缺缺。怎么说呢？他方才问的那几位都是舜京一顶一有名的美人儿，如今皆没有到场，那剩下的也不见得还有什么绝色。
但选妃之事若是就此作罢，难免也太对不起这些姑娘们精心准备一场。女儿家向来脸皮薄，可经不起这样。加之陆衫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人物，更是不能做这拂了姑娘面子的恶事。所以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今儿这选妃也得按着规矩把过场给走了！
门口的礼官瞧着齐申灰头土脸的走了，一时拿不准郡王殿下的意思，朝着宫里头派出来的大公公递去一记眼色。
福贵会意，怀里揣着把拂尘不紧不慢的朝小亭踱了进去。待走到陆衫面前，人模狗样的正要弯腰福礼，冷不防挨了陆衫一脚，霎时摔了个四仰八叉。捂着屁股连连哀嚎:“哎呦喂！郡王殿下息怒啊！”
他那样子，活像是一只翻不过身的老龟一样滑稽。逗得姑娘们纷纷掩唇轻笑。
这个福贵，和苏荃一样都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仗着年纪比苏荃大，自以为是宫闱第一人，架子摆到了天上去！看他不顺眼的人从宫里都能排到城门外去，陆衫自然也不例外。
他头低也不低，睨了福贵一眼:“福公公急急匆匆有何事？不知道叫人通禀么？”
“老奴……老奴瞧着齐侍卫走了，过来提醒一声吉时将至了。”福贵不慌不忙，自己爬起来，老脸上还挂着笑指使两个小太监过来道:“方才一脚，老奴恐脏了王爷的靴面，叫人给您擦擦。”言语举止俨然是个老人精。
陆衫赶在两个小太监蹲下之前抽回脚，重新架起二郎腿，摆了摆手信口问上一句:“定国公可有过来？”
“国公大人今儿奉诏进宫去了，怕来不成。”福贵接话，得了陆衫一记白眼后再不出声了，讪笑的走到一边去。
吉时一到，礼官唱喝后，姑娘们便一个接一个的往凉亭渐行渐近。只是碍于那一层珠帘，仍是看不清面容。
“兵部尚书张元之女张润珠！”小太监话音刚落，只见一只略显圆润的手挑开帘子，随后一道有些庞大的“倩影”便挤进了凉亭:“臣女润珠给郡王殿下请安。”
“免礼。”陆衫抬手磨锉着自己光洁的下颚，咂嘴:“润珠………润珠？……好名字！！”他一个机灵拍手大笑起来:“这个名字与张姑娘很是相配嘛~没想到张尚书一介武将竟这般会起名字！”
一席话夸得张家姑娘半羞半喜，心里正觉得胜券在握呢，人群里不知是谁冷不丁冒出一句大实话来:“润珠，润珠，圆润如猪！可不是个好名字嘛？”顷刻惹得众人狂笑。
张姑娘掩面愤愤而逃！！
座位上的陆衫耸了耸肩:这话…………可不是他说的。但，也确实不假，太胖了，娶回去可不得把他给压死？！！
如是想着，叫人不禁一阵哆嗦。陆衫感觉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点点头，示意小太监继续。
“下一位！大理寺少卿之妹李佳！！”
这回，掀开帘子的手倒是纤细。五个指头白葱一般水嫩笔直。陆衫睁大了眼睛，却见进来了个“娇小”过分的姑娘。这位李姑娘的身量不过到陆衫胸口朝下，若不看清楚了，还以为是哪家没及笄的小丫头乱跑来砸场子的呢。
众人心照不宣，三言两语打发了她。
“下一位！忠勇侯之女赵倩！”
“…………身段差！”
“下一位！昌平县主之女吴琼儿！”
“这个不行！眼睛小的像绿豆，嘴巴大的如瓜瓢，本王还怕夜里做噩梦呢！”
…………
………………
眼瞧着都快过半了，愣是一个好看的也没瞧见。陆衫早就如坐针毡了，却还要硬着头皮强撑，心力憔悴。
小太监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瓣，卯着一口气，伸长了脖子:“下一位！定国公之妹沈嫣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选妃风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