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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亭亭如盖 ...

  •   山林位置偏僻,少有人来。

      他们虽然还在妖界,却已经离开岁华山很远。

      落叶堆了厚厚一层,随处可见粗壮的老树,有些甚至已经修出灵智。山中妖兽不少,感应到二人气息之后,都远远避开。

      上山的小路早已被掩埋,石阶覆上泥土,土里又长出植物,重重枝叶掩映下,连林琰都要找不到入口。

      “以前没这么难找的,太久没来过了。”林琰笑眼弯弯,眼里都是期待。

      顾朝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御风而行,片刻就能到达,林琰却不用灵力,非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这山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林琰非要来,顾朝辞只得跟着。

      石阶被风化,踩上去就开始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小路狭窄得只能一人通行,林琰走在前面,顾朝辞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顾朝辞,我瞒了你这么久,你也不生气呀?”林琰问道。

      “不生气。”身后一个声音稳稳传来。

      从渊冰出鞘,到封印前老狐狸那些话,林琰当然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干净了。

      他是江止水的师父,是玄阴狱的死敌,还隐瞒了这么久,这人竟然不生气?

      顾朝辞想了想,坦白道:“我早就知道了。”

      林琰:“!!!”

      此刻林琰的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毕竟他两个马甲的画风相差太大,顾朝辞现在才知道还好,很早就知道……

      想想他这些天里作天作地的举动,突然觉得七千年的老脸有点挂不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琰有些不服气,他现在这个德行,江止水都认不出来的好吗!

      亏他还一直觉得马甲稳如泰山。

      不过看顾朝辞这个反应,掉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反正他们以前肯定没什么恩怨。

      顾朝辞没有说话。

      两人都没有用灵力,林琰脚下不停,却踩到一块近乎悬空的石块,整个人都向一侧倒去。

      没有犹豫,顾朝辞很快上前想接住他。

      林琰落入怀抱。

      顾朝辞的心跳一直都很稳定,此刻却略微有些快,带着些难以掩饰的慌乱。

      “你怕什么?”林琰没有半点罪魁祸首的觉悟,他赖在顾朝辞怀里,声音慵懒又闲适。

      不待顾朝辞回答。

      林琰猛地一用力,他带着顾朝辞一同翻下石阶,向下坠落。

      然而真正下落的时候,顾朝辞却没有做什么,只是又抱紧他几分。

      在半空中急速下落的时候,林琰忽而想到信任这两个字。

      顾朝辞就这么信任他?明知道他已经大乘中期了,还敢任由他作妖。

      他们落下的地方,不是意想中的谷底,而是一个传送阵法,传送阵法瞬间把他们送到一处空旷的平地。

      像是特意开辟出来的,周围还有吸收灵力攻击的结界。

      顾朝辞很快放开他,林琰却凑过去道:“这么相信我啊?”

      林琰猜也能猜到顾朝辞的反应,要么又是“嗯”一声,要么是干脆不说话。

      他还没退回来,顾朝辞道:“我只相信你。”

      声音近在耳畔,仿佛情人间的耳语,却是坚定而温柔的。

      “我已经是大乘中期,若是早有布置,你未必不会死。”林琰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此刻只映得出他一人。

      像是为了证明,眨眼间赤霄出鞘,直向顾朝辞冲去,空气中出现火焰虚影。

      极近的距离,几乎不给顾朝辞反应的时间。

      顾朝辞没有做什么,剑尖已经贴上了他的心口。

      林琰微眯起眼,问道:“不躲?”

      顾朝辞没有说话,也不躲闪,只是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

      不对劲。

      林琰忽而想起什么,神识向外扩展,四周环境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纤毫不差。

      然而更远的地方,却有些虚幻,也许是因为顾朝辞以前没有来过这里,才会有这种破绽。

      以顾朝辞的手段,也许敌人在其中生活数千年也发现不了幻境的本质。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进入了幻境。而幻境的眼,竟然正是眼前这个“顾朝辞”的心脏。

      只要杀了这个幻象,就能出去。

      破,还是不破?

      他第一次犹豫,就已经失了先机,而现在明明知道出口,却有些下不了手。

      那双眼睛幽深依旧,林琰已经收回了赤霄。

      恍如拨云见日一般,幻境破碎。

      现实中,林琰手持赤霄,剑尖指着顾朝辞心口。

      林琰收剑,笑道:“还是比不过你。”

      刚才只是升到大乘中期后的切磋而已。然而剑修和琴修无法切磋,除非两个人都放水,否则只有生死之局。

      谁慢,谁死。

      林琰放水两次,第一次犹豫,第二次放弃。

      幻境能被林琰那么快看破,顾朝辞自然也没有出全力。

      林琰带他过来,其实只是为了试一试大乘中期的实力和赤霄而已。以他现在的修为,若是没有周围的结界,怕是一剑过去整个妖界都被惊动。

      但是来都来了,林琰拉着顾朝辞走进一个石洞。

      石洞门前有一棵老树,林琰指着它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种下的。”

      今已亭亭如盖。

      石洞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却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丝毫不显凌乱。

      林琰打开一个柜子,把里面的东西挪走。又取出一个丑萌丑萌的狐狸彩塑,郑重地将它摆进去。

      他正要合上柜子,却被顾朝辞拦住了。

      顾朝辞也取出一个彩塑,是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浑身雪白,眼尾有一滴鲜红色的泪痣。

      是林琰化作狐狸时的模样。

      看见林琰掏出白陆的彩塑之后,顾朝辞就悄悄做了这个,本想偷偷留着,现在却忍不住拿了出来。

      林琰:“……”

      这个狐狸为什么比他做的好看?

      顾朝辞的师父不是手艺很差劲吗,顾朝辞又不炼器,为什么做的彩塑这么好看。

      这两只狐狸,一个眼尾有红点,一个耳后有两撮红毛。它们被并排摆在一起,留在这个石洞中。

      石洞最深处,摆满了酒坛子。

      老狐狸不喜欢白陆喝酒,他就偷偷把酒都藏在这里。

      不过白陆酒量非常好,林琰再没见过他喝醉了的模样。

      林琰取出两坛酒,带着顾朝辞上山顶。

      山顶上有个小亭子,从选材到建造到题字都是白陆做的,林琰只负责一边看着。

      嗯,不是他偷懒。只要他一靠近,白陆就要用如临大敌的眼神看他,生怕林琰搞出一座丑丑的亭子来。

      林琰和顾朝辞各拿一坛酒,在山顶上边喝边吹风看星星。

      林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顾朝辞来这里,做这些事。

      林琰的酒量很差,换了个身体依然很差。一坛酒下去,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其实早已经软成了一团。

      他最后都忘了说了些什么,大概是些以前的事情吧。

      既然马甲已经掉了,他不用再瞒着,反而放松许多。

      最后夜已经很深了,更深露重,顾朝辞要带他离开,他还挣扎着要自己走。

      顾朝辞只好放开,谁知道林琰才走两步,就已经快要倒下。

      林琰神智迷离的时候还在想,这人怎么不背他,改成抱着了。

      迟钝了好久才想明白。

      因为背他的那个不在了。

      *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必再留在岁华山。

      临走之前,看着老狐狸,林琰还是有些感慨的。

      白玄抚着胡须道:“我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但以后如果有麻烦,都记得回来找爷爷。”

      林琰瞪他一眼,这老狐狸只比他大两千多岁,就敢让他喊爷爷。

      看老狐狸颤颤巍巍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他还是没有拒绝,只低声应了句“好”。

      顾朝辞没有要收拾的,只是打开暗格,把里面的东西带走了。

      林琰一直都很好奇暗格,暗格里的东西形状细长。看着……像是幅画?

      七星链迟迟不给新任务,反而让林琰不知道去哪里好。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肯定不会回冲虚阁,也不会再跟着顾朝辞。

      谁知道有消息传来,江止水打上天山找顾朝辞讨要说法,发现顾朝辞不在之后,就直接赖那不走了。

      天山和冲虚阁全体怨声载道。

      林琰:???

      多大仇。

      林琰想起来江止水骂顾朝辞弒师之徒,可是人家师父关他屁事?

      林琰似乎想到了一个解释,他问顾朝辞:“江止水喜欢你师父?”

      顾朝辞嘴角微抽:“……不可能。”

      林琰胡乱开脑洞:“那就是他喜欢你,想引起你的注意?”

      顾朝辞不想说话。

      听说玄阴狱被顾朝辞里里外外改造一番,连名字都改了,林琰还挺想去见识见识的,看看和三千年前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每隔几百年就和冲虚阁打架的传统改了没,正好再看看徒弟们都混得怎么样。

      算了,想起那一大帮凡事毕恭毕敬的徒弟,林琰突然没了兴趣。

      他心思一动,问道:“顾朝辞,你见过一个叫顾七的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亭亭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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