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鬼子黑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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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左省铉职居近列，虽盛寒，入奉朝请，即未尝披毛衫。或诘之，曰：“岂有双阙之下衣戎服欤？”每睹待漏院前灯火人物，卖肝夹粉粥，来往喧杂，即皱眉，恶之曰：“真同寨下耳！”——《丁晋公谈录》
林沐萱走后，慕云飞除每日与烟尘女子交谈外，又取了些史记杂谈之类阅读，读到《丁晋公谈录》的鬼市一章不觉兴致高昂，念之有声。
“师弟也对鬼市子感兴趣？”来送茶的秋水云一袭红衣，听得慕云飞念叨，便道，“我们南芍却有人见到那鬼！半夜之后，鸡鸣之前，便见远处灯光闪烁，人影绰绰，但是大雾弥漫，看不真切，却觉鬼味森然。入市观之，往来叫卖之物都是人间少有，他花二十两白银买了棵带露瑶草，雾散去却发现仙草变为枯枝，而那些人也全部消失不见了。你说奇不？”
“莫非真是鬼神所为？”慕云飞微笑着问。
“嗯……”秋水云看着慕云飞暖若春阳的笑容不禁红了脸蛋儿，“据说他后来发现那地方居然是运河的水道！隋炀帝开运河时征用无数百姓，妇女也未能幸免，所以他猜测他所见的便是前朝怨鬼！”
“那鬼倒也有趣，不来索命反爱钱财？”
“这……”秋水云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却暗暗佩服慕云飞——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慕少侠现在这般机警就是去考个状元又有何难？
“不过我也亲眼见过那‘鬼’！”秋水云理了理思绪道，“去年一个月圆之夜，我在小楼上喝了点酒，一会儿便听得水声隆隆，一时好奇向那儿望去，你猜我见着啥？远处的河水竟退尽了，露出好大一块陆地，就有人点灯敲锣，支架搭屋，那空地很快就变成了集市！我胆小，不敢去看，但是一直记着呢。事后，我和我家长老掌门都说了这件事，可她们都当我是喝醉了！”
“哦？”慕云飞眼睛一亮，“今天便是月圆之夜！”
“是！”秋水云的手抓紧又松开，她紧张不安道，“师弟，咱们便一起去那鬼市？”
慕云飞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师叔总说我见识浅薄，去看看也好。”
“才不呢！”秋水云柔声说，“师弟是我见过的最聪颖之人了，只三天便记下了四书五经四库全书，就是那才子宋玉也不能与师弟相比啊！”
慕云飞抿唇，默不作声，他并没有拜在上官菖兰门下，自然也不是飞仙居弟子，但是秋水云硬是给他冠以“师弟”之名，慕云飞经过林沐萱提点，知道秋水云心悦自己，但是仍不懂为何师叔说“若不喜欢她，便不要回绝，喜欢她，也枉不可答应。”是为何意。只好暂敷衍着她，一时间二人也相安无事。
是夜，月色入户，树影斑驳，风移影动。果真是月圆之夜！
二人换下飞仙居华美的舞服，穿上便衣往南芍运河边赶去。
“就是这里了！”行至一竹楼边，秋水云停下脚步，道。
慕云飞向四周望去，只见小楼边竹木丛生，苍松白茅，闻得风吹叶潇潇，不甚诡异，暗笑一声，道：“这鬼还真会挑地方！”
“师弟！”秋水云猛然看见惊鸦投树吓得“呀”地叫了一声。
“咱们便先到那小楼等候。”慕云飞安抚似的拍了拍秋水云的肩膀，说。
秋水云一愣，随即脸上一热，高兴地重重点头，“好！我备了美酒！”
秋水云所带之酒是阳酒“谪仙”，修了极阳内功的慕云飞是不得多饮的，倒是秋水云频频饮酒暖身，半响方醉。
“师弟，你说这鬼今儿是不是不来了？”秋水云趁醉询问。
“再等等。”
月渐移于中天，映亮了半边天，又将暗水照得光耀如素锦，潮水簌簌地响，风呼呼得吹，猫头鹰咕咕地叫，了无人声。
“师弟……”
“嘘！你听！”
秋水云闻言赶紧闭了口，果听得水声由潺潺变为隆隆。
“没错！这就是我去年听到的声音！”秋水云忘了慕云飞的嘱托，激动地大喊大叫。
水退尽后，果然露出一块平整地面，绵延无边，好像要延伸到天际。不多时，就有人从远处而来，又有客船龙舟之类相继而至，千浆推波，万帆飘扬，尤为壮观。
这些船只莫不是从东瀛来？慕云飞想起昨日图志所绘东瀛客船，竟是与这些船只如此相似！
慕云飞翻身下楼，踏竹枝借力飞起，直落到一艘客船的桅杆之上。
“师弟，你等等我！”秋水云一咬牙，也发动轻功追随，却只落到床尾小帆后。
慕云飞向下眺望，果见有人支架搭棚，那些人要么穿着黑布斗篷，要么穿着白布斗篷，看不清面貌，但是手脚特别麻利，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到半柱香功夫，平地上便是屋台耸立，人来人往，点火放灯，好不热闹！
慕云飞屏气凝神，听得舟上之人小声交谈。
“快点，快点……”
“我们只有一个时辰时间，快把货物搬下来……”
…………
秋水云心下又惊又怕，想要叫住慕云飞，却见他一个燕子三抄水纵身飞出，竟直接落到鬼市最大的屋棚之上！
到这地步，水云也只好吞了吞口水，快步跟上。
“水云，你可带了银两？”
“什么？”秋水云除听得慕云飞叫自己名心下一喜，随即又想到他可能是想要入鬼市买东西便是一阵惶恐。
“师弟，你不能去！这些人阴森森的好生诡异！”
慕云飞不由地握紧剑柄，手心汗水直将剑柄打得润湿，他勾了勾嘴角，道：“我就要会会这‘鬼’！”
“那我们便抢了他们的斗篷混进去！”
“既然他们带了货物，自然是来做生意的，在别人地盘上根据别人规矩办事就行，再说我们在江湖上又无仇敌，怎惧抛头露面？”
听到慕云飞波澜不惊的语气，秋水云像咽了颗定心丸，心中踏实不少。
于是两人便运起轻功着于平地，大大方方走进屋棚。
屋内靠墙竖有一高台，台上数十个金色龙凤双飞高烛台，烛台上烛火摇曳，将整个台面照得宛若白昼。高台上又放十个暗箱，暗箱都用大红绸缎盖住，也不知里面是否另有乾坤。
台前挤满了人，有少数几人戴了斗篷，大多却没戴，不过没戴斗篷的，要么一看便是凶神恶煞之徒，要么就是外海人。没有座位，没有次序，所有人都想着往前挤，慕云飞凭着气力硬挤到最前排，秋水云紧紧跟在他身后。
不久，台上来一人，白发黑眸，不冠不袜，玄色道袍，仙风道骨，却背挎药箱，腰间又别一碗大碧玉，叫人看着好生别扭。
那人一上台下边人便停止了骚动，自觉站在原地。
“远道而来的诸位！”那人运起千里传音，叫所有人听得真切，“今日本店有十样货品代售，价高者得之！”
慕云飞闻听此言暗暗皱眉，这人的内力十分雄厚，虽不及自己，却是到了常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第一件商品，‘浮水剑’安若的左臂！”
“什么？安若前辈的手臂！”秋水云目瞪口呆，世人皆知平安镇的诙谐老人“浮水剑”安若是个左撇子，若这真是安若的左臂……这店家到底什么来头？！
人群再度沸腾了，竞相出价。
“十两黄金！”
“二十两！”
…………
“四百两黄金成交！”
“师弟……”秋水云在看到那条被制成干尸的手臂时已经浑身发抖，现在更是觉得恶心难耐，“咱们快回去吧……别看了！”
慕云飞抚上她的后背，度了些极阳内力与她，秋水云觉得全身上下暖洋洋的顿时舒服许多。
“第二件商品，飞仙居掌门上官菖兰的肚兜！”
“啊？！掌门上个月丢失的贴身衣怎么会……”秋水云满脸通红，仇视地瞪着那些□□着漫天叫价的人，恨不得立刻帮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第三件商品……”
…………
秋水云越听越惊诧，这里的商品好像都是正派武林高手的珍惜之物？怎么都落到这里？
“第十件商品，‘剑圣’何九渊的重剑！”
什么？！以为早在“春风十里”被烧为灰烬的重剑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水云，你带了多少钱？”
“嗯？不足二十两白银。”
慕云飞握紧了手，直握得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直冒，“这把重剑我必须买下！如若不行，我会硬抢，你到时候保护好自己！”
“师弟……”水云有些担忧地握住慕云飞的手，轻轻替他揉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陪在你身边！”
“慕少侠，不必如此！”
调笑声从边上传来，慕云飞听得这声音分外熟悉，一扭头便看到一名带着白色斗篷的少年。
“小竹子？”
“是我！慕少侠还记得我呐！”淮竹一把掀开白布斗篷，露出脸来，晶蓝的眸子里写满了惊喜。
秋水云只觉浑身一冷，冷汗直冒，那个突然出现的金发少年投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恶毒的杀意！
“慕少侠，我家教主听说你师傅的剑落到这里，特意叫我过来买了给你送去，却不想在这儿遇见！”淮竹笑嘻嘻绕了绕耳边的发，“你怎么和这么丑的女人呆在一起呐？”
“你！”秋水云听得有人说她丑，气得鼻子都歪了。本来嘛，这秋水云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倒也颇有姿色，尤其是入了飞仙居之后，别的男人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她又怎能容忍别人拿她外貌说事？
“清涟他……”慕云飞没有理会秋水云与淮竹之间的相看两厌，只是询问傅清涟的消息。
“哎，教主他啊，过得很不好哩！茶饭不思，又大病一场，近来消瘦了不少！”说到傅清涟，淮竹收敛了笑容，黯然叹道，“都是为了你啊！慕少侠！”
“他不是不愿见我吗？”
“见了你又有何用？”淮竹幽幽说，“你这个榆木脑袋只想和他做一辈子兄弟……对不起啊，慕少侠，我又骗了你！我们是合伙气你呢！叫你辜负教主的一片苦心！”
慕云飞皱了皱眉，经过那些青楼女子的开导，他本能地觉得淮竹这般话不怎么对头，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抱歉。”
“二百两黄金！”
“哎！不说了不说了！现在差不多了！”淮竹举手高喝，“一千两！”
秋水云目瞪口呆，一千两啊！！
“二千两！”一个腰别碧玉的公子喊道。
“三千！”淮竹愤愤瞪着台上那人，“教主的面子你也敢不给？！”
台上人讥嘲似的一笑，抬了抬手，台下便又有人叫道：“四千两！”
“妈的！伊仟叶那个混账！”淮竹咬牙切齿地嘟囔，随即厉声叫道，“五千！不能再多了！”
“五千成交！”台上人笑着拍手，“那便恭喜右护法大人~”
“混账东西！迟早要让教主剥了你的皮！”淮竹冷冷沉声低吟。
慕云飞没有错过一向活泼的淮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鬼子黑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