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烛山来者（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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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十五没忘自己花银子在裁缝铺做过衣裳。
待晏玄非下车后，他一跃下来，大袖子甩动晃得他眼睛疼，白衣刺眼。
十五刚进铺子，林秋娘便很是欢喜的走上来，“这位是？”
秋娘差点没认出青年来，白衣雪袍，衣袂如飞，“十五公子？”
“正是。”十五说道，笑着眨眼，“秋娘莫不是忘了我？”
“你这身衣裳倒是精致，那日我就说过你穿白衣肯定好看。”秋娘没说假话，这衣裳料子精细的倒是未曾见过，光是看着就知道轻盈柔软，用银丝勾边，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是么？”十五道，“我那两件衣裳做好了么？”
“做好了。”秋娘应下，让眼睛发直的云姑去取衣服，又让芽儿备了糕点过来。
“那就有劳秋娘了。”
忽见门外还有人，林秋娘走到门边撞见晏玄非与长候二人，模样气质可以说是相当惊艳了。“这是？”
“在下晏玄非。”说完他抬脚便跨过门槛进了铺子。
秋娘以为十五是她见着最俊俏的少年了，直到遇到门外容姿清艳的公子，世有公子皎洁如珠。
正好芽儿拿来茶水和糕点，见着晏玄非时莫不是一惊，世间真有这般神仙般的人物？
十五眼底含笑，挑准时机打趣道，“这晏公子可是九天之上的神仙，是不是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
“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芽儿又不傻，神仙哪里会来这地方，“比公子你好看倒是真的。”
十五笑了，“秋娘，芽儿这还没出阁就对男子相貌评头论足的，是不是该管管了。”
芽儿给他说的一顿脸红，“公子又欺负人！”
林秋娘在旁掩嘴偷笑。
自绸致那件事后，林家裁缝铺都当十五是恩人，绸致救了小姐的命，十五又救了绸致的命，府中上下见着十五都亲切的很。
后院的绸致听说十五过来取衣服，连忙跑了出来，他腿上伤口不再流血，如今可以下床走路。朝十五抱拳答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怎还和我客气了？好歹也是看过你身子的，”十五见绸致这木头脑袋就想打趣，“就当是扯平了！”
说完，他拍去手上的糕点细屑，虚扶了绸致一把随口道，“今日面色不错，你总算是好看些了。”
“只是看腿上伤口，你莫要胡说！”旁人说这话绸致还不会多想，好巧不巧的是他一直记得十五说自己喜欢男人。
绸致别扭地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避如洪水猛兽般退到一旁。
“难道腿就不是身体？再说了，夸你好看怎还生起气来了？”十五不解。
捏着半块糕点，顺手一指正身端坐的晏玄非，十五笑说，“你看晏公子就与你不同，夸他好看都不带有反应的。”
绸致见他不再拿自己说笑，顺从地将晏玄非看了遍，这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可不就是焦十五那日说的——娇弱貌美还禁欲的男子么？当时还当十五胡诌，原来真有这般清艳矜贵的男子。
却见晏玄非忽的抬眸，眼神冷冽，大热天里都教绸致背心冒起汗来。
“咳，”绸致尴尬的移开视线，不敢再与晏玄非对视，“公子是来取衣裳的吗？”
“正是，”是秋娘回答他的，她接过云姑手中的衣裳，抚着殷川锦的衣料朝绸致道。
“给你留了一匹殷川锦的料子，你喜欢哪种样式？”
“啊？”这次轮到绸致老脸发红，窘迫地望着秋娘又慌张的移开眼，“我，我，不用，不用的。”
“绸致是怕我做的衣裳不合身么？”林秋娘捏着帕子抿嘴问他。
绸致从小心慈嘴笨，面对林秋娘时更显局促，正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
十五接过衣裳，夸了一番秋娘巧手，笑看不善言辞的绸致。
他说道：“秋娘若是要给绸致兄弟做衣裳，就做我这个样式好了，他定是喜欢的。”
“这样吗？”秋娘觉得十五要得样式好看是好看，但过于讲究，可寻常人家穿不起来的。
“对啊，”十五面不改色地满口胡诌，拍了拍手中衣物。
“我这身样式穿上后，衣襟松垮隐约都能瞧着结实的肌理，是以不会觉得喘不上气而面红耳赤。而且衣摆宽大，一走一阵风，多气派。”
秋娘面露疑色，他当日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自己将衣裳做错了？
“不要！”绸致瞪视十五，他居然让小姐亲手做这种放荡不羁的衣服？忍着怒火轻声同林秋娘道，“我，寻常样式就好，寻常就好。”
一旁静坐着的晏玄非挑眉，扫向焦十五手中的衣物，当真是衣襟松垮能见肌理的？
十五回头拿糕点，不经意对上那双略加思索的冷清视线，他勾唇痞道，“看我作甚，若是喜欢，我分你一件又有何妨？”
晏玄非淡声如常，“你且自穿。”
取完衣裳十五便不再叨扰，与晏玄非离去。
晏玄非说是来追寻三煞踪迹，可也没见他有所动作。十五偶尔提起，他也不愿多说其中情况，只说总会找到的。
焦城事了，晏玄非又多留了一日。
十五是巴不得晏玄非多留几日，他尚未想好找什么借口混在晏玄非身边，最好能一路混去烛山，这样就可以去找清歌师兄了。
这些天和晏玄非待在一起，他不是不想问关于师兄的事，但烛山门生众多，五百年前晏玄非没准儿还在娘胎等着见天日呢。
“那他还成天冷着脸跟天王老子似的，摆谱儿呢这是？”十五一想道晏玄非年纪可能比自己小就觉得畅快的很，恨不得跳到晏玄非脸上蹦跶，“长幼有序，怎么也该喊我一声大哥才对。”
“什么大哥？”
十五一吓，才发现房外站着个人。他小跑过去开了门，可不就是玉树兰姿的晏玄非么。
晏玄非又问，“什么大哥？”
“哈，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十五干笑，未必真跳到晏玄非脸上来一句：喊声大哥听听。
“你不也没睡？”
十五打哈欠道，“啊欠，就睡，就睡。”
见他一身里衣额头薄汗，像是刚打完坐的样子。晏玄非点头，望了他一眼便朝自己住处走去。
翌日
清早起来，十五本来准备换回自己的新衣裳，脑子灵光一闪，修仙界森严的家服制度，他要是换回蓝衣黑袍可不是摆明了和晏玄非不是一伙的么，那怎么行！
他立马翻出被丢在床脚揉的邹巴巴的烛山家袍，仔细拍拍灰，拂去灰不溜秋的脚印后穿好，还束了一个极其精神的马尾。
隔壁房间又煮了茶。
这两三天来，每日起床他都能去晏玄非房间蹭上一杯茶，比外面喝过的都要甘醇清香，尝过一次回味无穷。
晏玄非见他时眸中有些诧异，这身衣服怎么给他穿脏成这样了。
十五喝了口茶，“晏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晏玄非眼皮都没抬一下，“何事。”
“晏公子惊才绝艳，道法绝伦，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经纬之才。”十五随口就是一段马屁，“前些天城里妖邪作祟多亏公子仗义相救，才能保住眼下的安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十五给他戴了个大帽子，胡乱吹捧对面没什么表情的晏玄非。
“君子如珠，高风亮节！我虽是小小的焦城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看过的书不少，公子你这宠辱不惊的淡然气魄已然超然物外，是得大道者，仙家气度就是不一样，佩服佩服！”
他说的口干舌燥，连带着还拍手称快，哪知晏玄非看都没看他一眼。
难道这厮不喜欢自己夸他厉害？
十五灵机一动，“晏公子容貌甚佳，过出无不引得女子忧思断肠，引得男儿哭啼雨下，然公子清心寡欲一心修道，面对红尘俗世的困扰多少人都弃了修道，只有你啊，仍坚守本心，实乃人中翘楚！”
正义凛然的说完这些话，十五连忙喝了口压住作呕感，放下茶杯朝他一拜。
“我这条命是晏公子给的，愿给公子做牛做马任由差遣，惟愿能伴公子身侧伺候，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见他说完，晏玄非转眸看他，淡然问了句：“当真？”
不知是不是错觉，十五发现他这表情未变语调也未变，可说出来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未免太容易就答应了。
所以说，比起拍马屁，晏玄非更喜欢一个做牛做马的仆人？
十五心中异常鄙视，却不肯错失这个正大光明跟着晏玄非回烛山的机会，他仰着脖子大声道：“肺腑之言，千真万确，伺主之心，天地可鉴。”
晏玄非道，“我不是你主子。”
言下之意，你连给我当奴仆都不够格。
十五犯难，死皮赖脸的笑了笑，“以后的事，说不准的。”确实说不准，昨晚还在想当晏玄非的大哥，现在只想当晏玄非的狗主子，让他瞧不起自己！
晏玄非斜睨了眼笑容逐渐不得体的青年，勾唇，“长候伺候我多年了。”
这是说他连长候都比不上。
十五为了当晏玄非的狗主子，压根儿不恼不气，极其懂事的说。
“多一个会更加方便，他负责你的日常起居，我负责你的情感生活。”
晏玄非皱眉，“情感，生活？”
自知嘴快失言，十五干笑挽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是找点乐子，让日子变得有趣，修仙是条孤独寂寞的路，但我不一样，肯定能让公子每天都感叹世间奇妙。。”
晏玄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重申道，“我不差人伺候。”
十五撇嘴，眼中流露失望，不再胡搅蛮缠。
“直说吧。”晏玄非不兜圈子。
“我想去烛山。”十五也爽快起来。
他问，“为何？”
没直接拒绝就是有希望，十五眼神儿一亮，又开始拍马屁，“世人都说烛山小蓬莱，仙雾缭绕，灵力蕴结，是修道的好地方，只是不可寻其踪迹。”
他顿了顿，继续说，“想着能遇上晏公子便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去看看这样的人间仙境此生足矣。”
撇去后半段，就五个字能看：我想去烛山。
“我之前说过下山是为追寻三煞。”晏玄非没直接回复，“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去。”
“那除了三煞后呢？”十五追问。
晏玄非道，“自当回烛山。”
“这就成。”十五心头终于松了口气，笑说，“晏公子不如带上我吧，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什么的，最适合我这般正直的人了。”
晏玄非只扫了他一眼，没说带上他还是不带上。
午后，十五见他要外出，想跟上却被晏玄非阻止。他担心早晨的谈话让晏玄非迫切的想甩掉自己，说什么都要缠着这人。
而晏玄非不想让十五跟着，看透他心思便留下长候看牢他。
有了长候作伴十五安心了些，想来晏玄非真的是有自己的事情，他乐得自由直接捎上长候去焦城闲逛。
十五道，“长候啊，怎么你主子不愿带着你。”
长候解释，“公子有事。”
十五似道，“能有什么事？城中并无异象，是什么时候还不方便带着你？”
长候为难，公子是去长泽山上的三清观了，公子还特地交代了不能同十五说的。
十五见套话无果，扬着胳膊畅然道，“走，我带你去见世面！”
从酒肆勾阑到地下赌.场，甚至青楼楚馆也不放过，到最后长候一身酒水脂粉味，而十五身上没染上一丝味道。
天已经黑了，长候被十五带着半是逼迫喝了酒，晕乎乎的驾车赶回客栈，脸上是懊恼自责的模样。
长候红着脸，小声重复，“公子知道要生气。”
“不怕，”十五没有醉意，掀开车帘透气，“我进去拦着他，你快点溜开便是。”
长候咯咯的笑，酒驾险些撞到路边小摊，“拦得住吗？”
“你家公子跟竹竿儿似的，我一只手就能拦住。”十五大言不惭，“不信等着看？”
“十五公子醉了，哈哈。”
“是啊是啊，我醉了。”十五逗着长候，“我醉了你把我背回去？”
长候摇头，有些害怕，“公子会生气。”
十五道，“不就是喝了点小酒吗，你家公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长候红着脸，低声笑，“是花酒。”
“这倒是记得清楚，哈哈……”
两人不多时就要到了客栈，晏玄非早已回来，就站在客站门外。
十五朝他挥手，“晏公子。”
夜色昏沉，灯火朦胧。
十五只瞧见晏玄非颀长单薄的身影，瞧不起那人脸上是在用什么样的神情看着这边，因为好奇，他忍不住让长候再快一点，又觉得晏玄非还能有什么表情，总归不是缺乏表情浪费了撩人的好皮相。
“晏公子。”他又挥了挥手，离得近了没等长候停好马车，他轻身跃下。
晏玄非皱眉，极快地上前一步，张开手臂。
十五倒是将这一幕瞧得一清二楚，他慵懒地趴在晏玄非身上，道了一句：“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啊！冒犯了晏公子哈。”
“是么？”晏玄非左手搭在十五后背，是担心他跳下来时伤了脚，转头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长候，才对十五说，“你喝的什么酒，怎么没酒味。”
“啊哈？你鼻子不好吧，再闻闻，那酒洒了一身，味道可浓了。”十五说起瞎话，作势就将自己的袖子朝晏玄非脸上招呼过去。
他忍住笑意摸了把晏玄非的脸，不过这人身上挺香的，冷清清的白梅香很是舒服，不管晏玄非有没有闻他，他反正将晏玄非嗅了个遍。
好香。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烛山来者（三）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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