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手札》彼岸有马

6、老年人

　　带着三日月走在街上，神木晓好好地体会了一番何为众目睽睽。神木晓忽然觉得，这些好奇的目光像极了夏天烦人的蚊子，一刻不停地在耳边吵嚷，而你又没有办法做些什么来阻止，甚至连踪迹都无处可寻。

　　硬着头皮走回家，神木晓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受到了极大的锻炼，若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大概也能脸不红气不喘淡定无比地大步从人群间穿过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此刻三日月的表情会是怎样，悄悄回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竟毫无变化，还破有一种安之若素的平静感。

　　能有这般处变不惊的造诣，着实让人佩服。

　　神木晓这么想着，打开了门。

　　门还未完全敞开，一条黄色的流星便从门口的小小缝隙间窜了出来，直直冲向神木晓，其疾如风。等脱线的三日月好容易反应过来，这条黄色流星的运动轨迹已经变成了绕着神木晓转圈，还不停蹦跳着。三日月觉得有些奇怪，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黄色流星，而是一只黄色的大狗，正扒在她的腿上，亲昵地蹭着她。

　　“罗亚，你怎么跑出来了。是想出去玩吗？”神木晓俯下身，用力揉了揉它的脑袋，摩挲着它竖起的大耳朵，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啦。我起得太晚了，所以早上没能带你出去玩。晚上等我回来了就带你散步去，别不开心啊。”

　　三日月笑着看她爱抚眼前的狗，忽然发现，神木晓此刻这般温柔到了极点的语调，他似乎还从未听过。印象中，担任审神者一职的神木晓，自带让人难以接近的威严——说起来，倒是与长年供奉在神社的太郎太刀气质有些相似。但也不是说神木晓为人冷淡，与刀剑男士的关系一般，或是对审神者的工作压根不上心之类的原因。相反，刀剑男士们与审神者的关系相当融洽，短刀们还尤其喜欢她，同她亲近得很。每逢节庆日，也会特地放下手中的繁琐公事，与刀剑们一起庆贺。而每次出阵，神木晓几乎每次会陪同着前去，完全就是在仗着自己英灵的躯壳所遭受到的时空扭曲导致的重压较之常人会减轻很多而乱来。所谓的冷淡，似乎也只是初见时的错误印象罢了。

　　不过陪同出阵，确实是很少见的情况。在其他本丸就任的狐之助有一次同三日月闲聊是曾告诉他，大多数的审神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有甚者还心怀不轨，致使整个本丸的刀剑全部暗堕。

　　“时之政府能找到这样优秀的审神者也是废了千辛万苦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呢。”狐之助如是说。

　　三日月心知审神者神木晓的好，但他总觉得神木晓身上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使她同旁人不太一样。

　　这种感觉从他来到本丸，第一次见到神木晓时就已经初见端倪了。而后经过一次次的接触，这般念头更加根深蒂固，但始终虚无缥缈一般，难以看透更无法琢磨，他没能寻到答案，直到今日，他才终于寻到了解答。

　　与本丸的审神者相比，眼前的神木晓更像一个“人”——切切实实有着情感的人类。身为审神者的她无时不刻都冷静到了极点，哪怕是最喧嚣的时刻也依旧安静，一切情绪连带着欲望都极其稀薄，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一般。

　　看着眼前的神木晓——还像是一般女孩子一样的神木晓，三日月忽然有些好奇，究竟自此后的怎样经历，才让她变成了那样淡漠的人。

　　神木晓默默低下了头，揉着狗脑袋嗯手更用力了些。三日月的目光毫不避讳，她自然不可能忽视，还好三日月的目光不算炽热，其中没有什么暗含什么不怀好意的情绪，不至于让气氛彻底尴尬。

　　她倏地站了起来，将影响视线的碎发捋到耳后，一把将狗抱起，正对着三日月。

　　“啊，对了，忘记给你介绍。这是我养的狗，名字叫罗亚。”她掂了掂怀中的大狗，神情多少有些骄傲，“是我在横滨捡到的流浪狗，今年已经八岁了，折算成人类的年龄差不多五十岁左右，快变成老年人了呢。”

　　罗亚很应景地嚎了一声，张嘴大口喘息着，嘴角牵动起的弧度像是在笑。

　　三日月抬手轻抚罗亚的脑袋。这狗年龄确实不小了，但却看不出任何老态，皮毛依旧柔软光亮，活泼得很，双眼依旧清亮，从它湿漉漉的黑色双眸中甚至映出了三日月眼中的日月光辉。

　　罗亚调皮地蹭着他的手，全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真巧，我也是个老年人。”三日月笑道。

　　“不是吧？”神木晓以为他在开玩笑，“您看上去很年轻。”

　　说着，神木晓脑中突然窜出了一个想法——或许三日月是天山童姥一般的人物。

　　在这种无妄猜测的加持下，神木晓看向三日月的目光中平添了几分敬佩。

　　三日月垂眸，低声笑了起来。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神木晓时，她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只是问出口的方式不太一样罢了。看来无论时间如何推移，本性还是没有办法轻易改变的。

　　在神木晓钦佩的目光下，三日月止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锻造于十一世纪末，从年龄来说，我确实算得上是老爷爷了。哈哈哈……”

　　神木晓了然般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三日月说话的语气与时钟塔那些年长教授那么像了。

　　她斗胆瞄了三日月一眼，始终觉得这张年轻俊秀的皮囊和老爷爷的人格不太搭。

　　她没有多想，抱着罗亚推门进屋，随手抽了几张放在玄关处矮桌上的湿巾纸，把罗亚的四只爪子统统擦干净了，才将它放下。重新沾地的罗亚咻得一下跑远了，早上没能撒欢的它今天精力格外充足。神木晓换上拖鞋，转身想要关门，却发现三日月还站在门外。

　　“你怎么不进来？”

　　听到神木晓的问话，三日月笑着颔了颔首，轻喃一句“打扰了”，便进了屋。

　　神木晓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猜不透三日月的想法了。按说她家玄关也不小，容纳两人通过绰绰有余，三日月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进来呢？而且看三日月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倒更像是在等着她说出些什么一般。

　　越想神木晓越觉得迷糊了，索性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了。她关上门，向站在玄关的三日月招了招手，带他来到一间狭小的房间。大约两米见方得空间内杂乱地摆满了纸箱，木架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让本就狭隘的空间更显踪迹，甚至没有太多可以走动的地方了。

　　“咳咳。那个……是这样的。”神木晓清了清嗓子，悄悄打量了三日月一眼，见他仍是笑着，没有流露什么嫌弃，便放心了些，继续道，“我租的这间公寓挺小的，只有一间主卧，再者就是这间杂物间可以睡人了。当然了，如果你嫌弃这里的话，客厅也行……”

　　神木晓的声音越来越轻，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番说辞有些愚蠢。至于睡客厅这类的建议，简直糟糕到了极点。三日月没有回答，让她更加心虚，只好用讪笑化解尴尬。

　　她继续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待会儿会把这里收拾干净的。这个小房间应该还是容纳得了你的吧。而且还有窗呢！”

　　神木晓说着，冒着被绊倒的风险跨过地上的纸箱，拍了拍满是灰尘的小窗，试图用这种方式减少三日月的不满。

　　出乎意料的，三日月倒好像还挺满意。他走到神木晓身边，朝窗外望了一眼，恰见一条小河，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狭小，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而且还能欣赏美景。善哉善哉。”

　　神木晓松了口气，所有的紧张和恐慌一扫而空。

　　“那就赶紧把这些杂物搬掉，再收拾干净吧。”她拍了拍三日月的肩膀，透过门框看向挂在墙上的钟，“我待会儿还要回时钟塔呢。”

　　神木晓说着，搬起一个箱子朝门外走去，然而纸箱阻挡了她的视线，她又因心急而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被丢在地上的一个小工具箱拌了个踉跄，所幸三日月及时抓住她的手臂，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唔……谢谢。”

　　“不用谢。由我来吧。”三日月不由分说，从她手里拿过纸箱，“要搬到何处去呢？”

　　神木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迈步越过脚下碍事的箱子，走到三日月前面：“先放在阳台上吧。我带你过去。”

　　在两人的合力之下，不多时便把整个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清空了。看着阳台上堆成小山一般的纸箱，神木晓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间小小杂物间里放了这么多东西。

　　收拾干净，放好床铺，三日月的小小居所就此完成。说来这不过只是件简简单单的小事，却耗费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当神木晓再看向时钟时，几乎都被吓到了。

　　她披上外套，小跑到玄关，一边穿鞋一边对三日月道：“冰箱里有蛋糕和寿司，饿了的话可以吃。茶几上的水壶里有水——啊，不过已经是隔夜的了。对了，冰箱里瓶装水，随便喝吧。我大概五点钟回家！”

　　“好的。”三日月乖乖站着，俨然一副人妻模样，“路上小心。”

　　神木晓应了一声，冲出门外。

　　三日月在原处站了许久，听脚步声渐远。罗亚踱着步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试探性地嗅了嗅他的气味。三日月这才想到，现在这里只有一人一狗了。

　　他俯下身，一下一下抚摸着它的脊背，自言自语似得轻喃道：“请多关照。”

　　“汪！”

　　空巢老人和可怜老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