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炮灰攻如何被主角受反攻》砚上凉墨

11、011后祠堂

　　何家的后祠堂在整个府苑的后方，偶有阳光洒落，多数情况下还是阴湿潮冷的。
　　这种地方，阴魂最易滋生成长。
　　入夜之后，卫卿施了个法阵，将整个后祠堂和何家前院隔开，这样一来无论待会儿弄出什么动静都不会扰到前面。
　　当然，前提是破坏力不至于十分大的情况下。

　　阿吾是第一次进到后祠堂里，往常无论是那些下人、管家又或是何家掌事的人都不愿让他靠近这里，不过他也不在意，这十多年来的种种他遭受的还少吗？
　　毕竟……人家都没把你当亲人子辈看待，那他也犯不着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少年想，他果然是个生性凉薄之人。
　　可不管怎么说，阿吾到底也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家人尤其是父母的疼爱，可他又很清楚，或许这只是奢求。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啊，起码他身边还有个对他不错的先生，阿吾想着，偷偷瞄了眼右前侧的男人，心里泛起了一丝甜意，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正好被回过头来准备叮嘱小家伙注意安全的卫卿看到了，不由有些奇怪：这孩子是不是傻？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好吧，也许小子胆子不小，卫卿默默找了个借口，脑子里突然“叮”了一声。
　　还不待他详究那声“叮”是怎么回事时，前方突然有道幽光乍起，脚下地面闷响一声，卫卿连忙拽过少年夹在腋下，于周身撑起一道防护罩。

　　急速下坠的感觉不好受，好在这过程不长，卫卿很快脚踩实地，顺带眼观八方。
　　像个小鸡崽似的被夹在男人腋下的少年被放了下来，脸蛋微红，不过很快跟着他家先生一起打量周围的环境。
　　卫卿抬头，能够看到头顶约十米左右的位置是一片光秃秃的板面，料想应该是他们原来待着的那个房间的地板。
　　那个房间……似乎是供奉何家历代牌位的地方，那这里呢？

　　“先生，您看那里。”略显轻细的声音吸引了卫卿的注意力，他顺着阿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处接近地面处有一道莹绿色的光芒影影绰绰。
　　随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夜明珠，黑漆漆的地方瞬间亮堂了不少，卫卿不自觉朝少年靠近了些，把他护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手指着不远处，眼睛却一直勾在男人身上的少年默默再靠近了些，鼻尖果然嗅到一抹先生身上独有的清香。

　　阿吾手指着的那道莹绿色光芒成细细的一条线，原来是因为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缘故。
　　既然不是什么精怪奇物，卫卿也不着急去探索，先把眼前所处的环境扫视一遍。
　　夜明珠能照亮的范围并不大，但好在这里的空间也不大，卫卿一眼就能看遍。
　　这是一个四周都为墙壁的密闭空间，看似除了头顶他们掉下来的那片地方就没啥出路，可眼前那条绿光却明明白白显示了并非如此。
　　有缝隙，有光，就代表面前这堵墙后面还有空间存在。

　　卫卿在打量周遭的同时阿吾也没闲着，撕了块布料裹住手掌后便来到墙壁前，摸摸索索。
　　手指接触到的是一些细小圆润的凸起，紧接着阿吾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一阵“嘎吱”声后这整面墙壁泛起了亮光。
　　唬了一跳的少年连忙后退一步，刚好撞入男人怀里，随后就被拍了拍肩拉到身后。

　　卫卿什么都没说，用衣袖将夜明珠的亮光拢住后抬眼看那墙壁，只见一个个绿色的亮点蛰伏在墙壁上，构成一个奇异的图案。
　　也许与奇门八甲等奇淫巧术有关，只是卫道长对于这方面却是不通的。

　　“先生，这个……”
　　阿吾话没说完就看到他的先生抬掌落在厚实的墙壁上，须臾，墙壁从掌心开始龟裂，一道道裂痕呈蛛网状布满整面墙。
　　然后……“哗啦”一声，无数粉末落了下来，荧绿光芒大盛。
　　嗯，既然不会解，那就暴力拆除呗，卫卿如是想到。

　　荧绿光芒充斥着的是条十分幽长的小道，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
　　卫卿在心里默默丈量了一下这地宫大小以及何府规模，猜测这地道尽头约摸已经出了何府。
　　二人已经到了此地，万没有回头的道理，而且目前还没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便一路往前推进。

　　地道弯曲，好在没有岔路，卫卿走了一段路后便发觉这地道越发潮湿阴暗，夜明珠莹白的光芒反倒显得阴冷森然。
　　少年是一直贴着他身边走的，尤其是看着他的目光，崇敬而孺慕，卫卿心里不自觉有些小受用。

　　长长的地道仿佛走不到尽头，却鲜少有陷阱，起码在卫道长看来不过是些小把戏而已。
　　走了好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动静大了起来，卫卿注意到此刻他们所处的地段墙角边长满了绿幽幽的鬼荧草。
　　鬼荧草这种东西在人间并不常见，不过也绝对不是稀有之物，但凡是阴气、怨气浓重之地都有它的踪迹。
　　看来这地方果然有“鬼”。

　　一道又一道压抑凄楚的呻/吟从地道深处传来，由低到高，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卫卿提溜起身边少年的衣领，步伐游移，很快就来到一处铁制的门前，而那呻/吟声正是从门内传来。
　　掌心贴上铁门，像之前那样，卫卿打算直接暴力拆除，可那铁门除了震颤了一下外竟然毫无反应。
　　能关押住里面东西的门肯定画有阵法，而这阵法竟是现在的他所破不了的，卫卿不由蹙眉。

　　“先生，这里有个小凹槽。”同样观察巨门的阿吾指着门把手上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洞洞说。
　　卫卿应声看了过去，果然见到门把手上部有个凹槽，浅浅的，其间还有一些干涸的痕迹，淡淡的血腥味。
　　心中有了些许猜测的卫卿抓过小孩细瘦的手腕，看着他惶然中带着几分羞涩和异样情愫看过来的眼睛，认真道：“借你鲜血一用。”

　　应声而开的铁门背后出现的景象让两个人都吸了口凉气——无数的铁链从四壁伸出，紧紧束缚住房间中央大阵上跪坐着的女人，浓重的血腥味和阴沉气翻涌出了实质的、夹杂着猩红的黑雾。
　　只消一眼，卫卿便能确认阵中女子就是他昨夜看到的那人。
　　只是就此刻情况而言，这女子分明被束缚住，铁链上涌动的暗沉光芒也昭示着这阵法不简单，那昨夜又为何会被这女子偷跑了出去？
　　难道是月圆之夜阴气甚重之故？

　　复杂庞大的阵法四周是累累堆积着的白骨，像是许久前就堆在这里一样，而这阵法……虽然卫卿对阵法不精，却也能看出阵法年代久远，现如今已趋于失效的边缘。
　　想到此番带少年来的目的，卫卿心里叹了口气，忽觉修炼愈久，他也愈发心冷。
　　“阿吾，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娘亲？”

　　少年怔了怔，眼睛微微瞪大，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阵中的女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阵中四肢皆被缚的女人好像也有所感应，猛的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被一头枯发遮着的脸惨白削瘦。
　　“吾儿……”

　　阿吾耳边听到一个叹息似的柔和声音，满脑子俱是这声呼唤，连声音里的干涩凄厉都没听出来，像是中了邪般怔怔然要踏入阵法里。
　　直到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阿吾才回过神来，看向手的主人。
　　“沉心，静气，勿扰。”卫卿启唇，说了这六个字后便化掌为指，点向少年眉心处。
　　阿吾只感到一阵清凉气息入体，浑身舒畅之际感觉神台都清明了不少，再看那阵内，那女子分明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原处。

　　收回手，卫卿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眼少年，叹道：“阿吾，莫怪我带你前来。”
　　“那女子……”男人的一声叹息阿吾如何不明白，再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声呼唤，不自觉咬了唇。
　　他没想到，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的母亲居然还在，在离他如此近有如此远的地方。

　　阿吾的心情是复杂的，如果能够再早上个几年，那么他可能就不会像如今这般淡漠，得知母亲还在世怎么会不高兴呢？
　　可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早就磨灭了他心底的这份奢望，一个人孤独惯了，就会变得淡漠。
　　只是见到母亲，血浓于水的本能还在，少年还是不可抑制地担忧着，夹杂着一丝亲昵。

　　卫卿自然看出了少年的所思所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纵然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如何，已然天人两相隔。
　　困在这阵法里许多年，这女子定然已死，只是身魂被困，或许……还被炼化了。
　　不过能让这孩子见上自己母亲一面，倒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吧。

　　安抚好少年后，卫卿看向阵中女子，对方也同时回望了过来，散乱发丝间是一双无神的眼。
　　房间里的阵法很巧妙，再结合铁门打开的方式，卫卿猜测或许这是何家某个祖先亲自或请高人布下的阵法，为的就是困住某个东西，掩住某个秘密吧。
　　只是这秘密太过骇然，为了不让何家后人忧心惶恐，所以才没有代代相传，可时候已到，瞒又能瞒多久？

　　细细观察过房间里的阵法，其实也不过几息的时间，卫卿收在广袖中的手伸了出来。
　　默默跟在边上的阿吾立刻看了过去，盯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已经开始想象手的主人会用这双手勾勒出怎样神奇的阵法。
　　应该不会伤到母亲吧？阿吾想着，尽管他从男人的言辞间猜到了某些不好的真相。

　　于是在少年好奇崇敬中夹杂着忧心难过的复杂情绪下，男人动了。
　　额，等等，谁能告诉他一个简单的阵法过后，袅袅升起的烟雾构成的镜像中出现的白衣墨发男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