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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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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的瞳孔霍然瞪大,连忙讨好地笑道,“怎敢劳烦殿下,我这就下来。”
凌悠扬收回动作,倚在温泉的岸边,双手抱胸等待。
弦歌目光死死盯在水面,闭了闭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跨入池中。温暖的感觉即刻刺入肌肤中,弦歌忍不住舒一口气,好舒服。
凌悠扬微微一笑,“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那样怎么服侍?”
戒备的眼神再次升起,弦歌抿唇,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慢吞吞向凌悠扬靠近。一步一小移,速度堪比乌龟爬行。
凌悠扬笑得畅快淋漓,腰都笑得弯了下去。他慵懒地向后一靠,绝色黑瞳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中星光闪烁,仿佛九天上的那条银河。“我说,原来我是那么没有魅力的人吗?你怎么总是一副避我如蛇蝎的模样?”
弦歌一愣,然后想了想,笑着回答,“正是七殿下太有魅力了,我怕太过靠近就会沉迷得不可自拔,说我避如蛇蝎就过分了。”靠,如果本姑娘不是阶下囚会怕你吗?如果不是你整天动手动脚会避你吗?
凌悠扬斜过眼,悄无声息地勾起唇角,“过来。”
弦歌认命地走过去,低眉垂目,“请殿下转过身去,我为你擦背。”
凌悠扬笑吟吟地望着她,也不转身,沾染湿气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樱色的唇畔贴近她的耳垂,声音低沉暗哑,“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不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
弦歌不自禁地寒颤,深深作一个呼吸,稳了稳身子,“怎敢劳烦殿下,请殿下转过身去。”
凌悠扬笑眯眯地望着她,耸了耸肩,一副“我不强迫你”的样子。他慢悠悠地转身,才刚转了一半,忽然全身怔住,他瞳孔骤然放大,一动不动。
方才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背后那人飞快出手点住穴道。弦歌缩回了手,长吁一口气。计划中今夜会遁逃出这个军营,她可不想把时间耗在凌悠扬这儿。“殿下,我从来没有服侍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你。半个时辰□□道会自动解开,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不是回你的营帐,而是回她的歧阳城。
“把我点着穴道摆在这儿,呵呵,符城主伺候地多好啊,不用妄自菲薄。”凌悠扬的唇边缓缓逸出一抹笑,“不过,固然我再怎么怜香惜玉也是有底线的,符城主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听着他说话,听着他的声音,弦歌不禁头皮发麻。她摸摸心口,长叹一声,轻笑道,“不劳殿下操心。在点殿下穴道之前我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温泉的水温还行,即使殿下在这里半个时辰也不至于染上伤寒。那么,弦歌先行告辞。”她上岸之后又瞟了瞟凌悠扬,仍隐约有紧张的感觉,低头看了眼他脱下的衣物,一不做二不休,拾起衣物飞身离开。
待她走远后,凌悠扬抬头望天,他在水中转过身,瞥了眼弦歌离开的路线,轻轻一笑,又继续抬头看天,悠闲地泡在水里,“今天的月亮细了点。”
弦歌在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进,乌漆麻黑的夜晚什么都看不细致,耳中可以听见昆虫的鸣叫。衣服还是很湿,贴在身体上很是难受。夜风吹来,凉得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立起来。冷啊,积雪融化的时候格外冷,不过,也幸好雪都化了,逃跑时不会留下脚印。
月光狡猾地钻进叶片的间隙,然后肆无忌惮地照亮草丛,点明地上的小水潭。林中忽然有四五只飞鸟惊起,扑打着翅膀向远方而去。
弦歌突然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向四周扫去,可惜什么也没发现。她微微叹气,唉,藏得很好呢。“皇甫容,你在吧?”
沉默一段时间。皇甫容从林中缓缓踱步而出,笑容一如初次见面。“很敏锐的感觉,我小看你了。”
“你的杀气把鸟都惊飞了,我能不察觉吗?”弦歌道,“等在这里杀我?”
“只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蠢到离开殿下身边,独自一个人出来。”皇甫容笑容妩媚,目光冰凉,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出残忍的寒光。“只要你不反抗,我会一刀让你痛快的。”
不反抗?说笑呢?弦歌叹气,刚要开口劝止这家伙的杀意,没想到皇甫容二话不说,直接举剑刺来,电光火石的一剑,既狠又快且准,瞄准她的脑门直冲而来。
这一刹那,弦歌心中有一股冰凉的感觉。她疾速后退,全身的力量几乎都集中在脚下,踩在脚下的杂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弦歌一个侧身翻滚,轻盈地跳到树尖上。“等一等!”
皇甫容哪会听她废话,一剑不中,继续刺出第二剑——
“你不管凌悠扬的死活了吗?”
挥到一半的剑势突然止住,皇甫容定定地望着她,嘴角一勾,充满嘲笑的意味。
弦歌镇定地笑笑,“凌悠扬被我点了穴道,那穴道若不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解开就必死无疑。”顿了顿,继续道,“当然,若你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拿下我又另当别论了。”
皇甫容的笑容一成不变,“你要我相信殿下在你手上吃了暗亏?也许我对你不够了解,但是,七殿下永远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弦歌眨眼,摇了摇手上凌悠扬的衣服。“你不相信我也不能强迫你相信,我撒谎也好没撒谎也好,可是,你想赌赌看吗?”她扬眉一笑,“赌的可是凌悠扬的命,你不觉得这赌注太大了点?”
皇甫容扫她一眼,举剑划出三招,剑气攻向弦歌拿衣服的那只手。弦歌只觉得手上有寒气围绕,反应极快地松手,翻身跃至另一根树枝。皇甫容掠身一跳,动作优美凌厉,便将那衣服接到手上,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弦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人还好相信了她的话。一边撒谎一边心跳一百二,她容易么她!余惊未定地拍拍胸口,弦歌直起身子,继续向营地奔去。
皇甫容赶到温泉的时候正看到凌悠扬舒舒服服地在洗澡,他眼一眯,第一反应是回头去追杀那女人,可终于还是先行礼,“殿下。”
“嗯,你来了呀,比我想象中要快点。”凌悠扬停下手上的动作,挑高嘴角微微一笑,“符弦歌被你杀了?还是活着?”
“活着。”
“哦?”凌悠扬挑高了尾音,颇感兴味。皇甫手下居然会留活口?他的余光扫到皇甫手中的衣服,片刻之间便有所感悟,眸中笑意更深,“弦歌骗了你?你急着赶来确定我的安危?”用的是问句,但却是十足十的肯定语气。
皇甫容单膝下跪,不敢多言,若说“是”的话无疑是在否定凌悠扬。
凌悠扬也不追究这问题,继续道,“皇甫,机会只有一次。我刚才故意放弦歌离开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这次既然杀不了她,那你以后不许再动她,这是命令。”
皇甫容沉默一瞬,很快颔首,“是,谨尊殿下旨意。”
“待我洗完后,你便随我回营帐,拿好证据信件,连夜赶回京都。”凌悠扬的笑容邪恶如撒旦,像罂粟般引人迷醉,“这一次即使板不倒冷立,我也要他丢了手中的兵权。”
“是。”皇甫容领命,“殿下,那些证据和信件直接交给皇上?”
“嗯,父皇那儿交一份临摹的,真迹还是留在我们这儿的好。此外,把冷立判国的消息让密探们不露痕迹地传出去,众口悠悠,我不信皇兄这次还保得了他!”想到这里,凌悠扬忽然颇为惋惜地叹气,罢了罢了,只要不杀了冷立,以后有时间精力了自有其他办法让他归顺。他继续道,“我会在最后随大军一起回京,你做完了事情马上来找我。”
“是,殿下。”
月光清冷,仿似烟笼大地,缥缈如仙境。
凌悠扬抿唇一笑,继续沐浴,嘴中的轻喃只有自己听得见,“这风也该刮起来了。”
弦歌回到营地中,灯火已暗了许多,巡逻的士兵也减少了些。她的眼珠子四处瞄了瞄,然后径直向正南方前进。这方向是士兵最为稀少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黑暗。
弦歌走到角落里,杂草丛生。她仔细看了看,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四处敲击,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砰砰砰,她皱眉,换个地方敲,砰砰砰,还是不对。她极其细致地观察试验,不放过一寸土地。
地上还是潮湿的,凹陷处积起小水潭。弦歌倾过身子继续敲,一个不小心就滑倒了,草面划过手指,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她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污水沾上衣服,她长叹一口气,流年不利啊。双手随意往两旁一放,弦歌瞬间摸到了什么,神思一懔,轻轻一敲,咚咚咚。她顿时笑开了嘴,找到了!站起身子寻找裂缝,她“呼啦”地往上一拉,眼前立刻出现一条密道。
弦歌的神色有些兴奋,探过脑袋仔细看。
“什么人?”一道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来人的脚步声,顿时惊得弦歌站立起身。
来人是一个士兵,手上拿着一个火把,橙黄的火光照应着他的脸,赫然便是弦歌当初身在牢狱时鞭打她的那个士兵,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