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月上眉梢

77、第七十五章 天下无双

　　潘安握着百里飞花的手，引她去内堂，整座宅院没有一个下人，静谧地可怕。

　　有多久没有这样近得看过姐姐了？潘安觉得有一生一世那么长，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两个人不论婚嫁，守着一段回忆和一个家，安然老去……

　　百里飞花无意间看到潘安落寞的眼神，满怀歉意地说：“安儿，我来晚了。”

　　潘安似乎突然从一场梦里醒过来，侧过脸去，淡淡地说：“我已经遣散了下人，今天只有你和我一起拜祭母亲，趁着今夜未过，给母亲上一炷香吧。”

　　他刻意不叫她一声姐姐，如果可能，他宁愿身边的百里飞花从来不是潘凝，从不是他姐姐，只是一个能够成为他妻子的陌生女子。

　　这种天理不容的感情折磨了他整整十年，也许还会更久，一辈子鬼魅缠身。

　　可是，那又何妨？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安儿，我听说你娘子突然暴病身亡，今后你……”百里飞花把怀里的南瓜放到地上，任由它在庭院里溜达，抬头望见母亲牌位旁边的另一块灵位，突然心疼起这个弟弟的孤单寂寞起来。

　　“没什么，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必担心。”潘安脸色一变，匆忙堵住百里飞花即将出口的劝慰，那个骂姐姐是母夜叉的女人死了便死了，不值得挂心。

　　百里飞花惊讶地望着潘安骤然变色的神情，只当他逞能，轻叹一口气，低头点燃香火，恭恭敬敬地祭拜母亲。

　　青铜香炉里的烟缭绕在夜色里，蜿蜒出谁的寂寞悲伤。

　　潘安看着冉冉轻烟兀自出神，只到百里飞花来拉他的衣袖，他才愣愣地转过头来，伸手去揭她脸上的桃花面具。

　　月光下，百里飞花的伤疤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只有潘安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

　　记忆穿云拨雾历历在目，雨水、泪水、血水呼啸而来，把一双天真无邪的小儿女淹没在凄厉的哭喊中，只有父亲挥出的那一道剑光掠过百里飞花的脸，洒落一地触目惊心的血色莲花……

　　百里飞花按住潘安起伏不定的胸口，他的脆弱和无助灼伤了她的眼睛，时光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痛苦难以磨灭，他们是被父亲遗弃甚至憎恨的孩子，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悲剧。

　　“安儿，你有几日未曾入眠了？”百里飞花看着满眼血丝的潘安，心疼地想：不管他的年纪和容貌如何成长，始终都是那个惶恐无助的苍白少年。

　　有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金莫悔的脸，狂放不羁的笑，突然很想知道，那样的男人究竟有过怎样的回忆，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从容潇洒地纵横天下。

　　如果跟他在一起，也许能够忘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淡定安然地过一生吧？

　　一丝浅浅的笑容爬上百里飞花的脸，悄无声息地开落。

　　潘安睁开眼睛看见她的微笑，情不自禁地拥住她的身子，语无伦次地哀求道：“我睡不着，你不在我身边，我不可能睡得着！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百里飞花动容地张了张嘴巴，最终也没能说出那个“好”字。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她帮潘安挡住父亲的那一剑时，潘凝便已经死了。

　　素女门掌门洛飞花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她是一夜之间破除八大门派密道机关的“妙手毒娘”百里飞花，她是不论正邪我行我素的素女门尊者，她是……她还会是脑袋不转弯的大胡子金莫悔的妻子。

　　“安儿，姐姐给你弹琴，你好好睡一觉吧。”百里飞花咬了咬嘴唇，避开潘安的哀求，转身去卧房寻找那张古琴。

　　不一会儿，寂静的宅院之中，有清雅的琴声流水般淌出，散在夜色中，绵长婉转。

　　寻着南瓜的味道赶来的何七七和金莫悔徘徊在宅院外，瞪着硕大的“潘安府”的匾额，纠结得要死。

　　何七七死都想不到，她一直巴望着看一眼的潘大帅哥，居然会是刀疤姐姐也会的对象。她扭头看一眼身边的大胡子猪，无限悲哀地说：“这次真的不是我不帮你哈，实在是级别差太多了，你跟潘安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怎么争啊？”

　　大半夜的，捉奸捉成这样，实在大出何七七所料，刀疤姐姐都那样了，居然还能开出这么大一朵桃花，真让狐狸精都汗颜。

　　“走！”金莫悔望着匾额，两眼全是愤怒地火光，握紧的双拳咯吱作响。

　　“去找莫笑吗？那快点！”何七七赶紧转身，准备闪人。

　　“我说进去！”金莫悔的神经真不是一般粗。

　　“不是吧？不要自讨没趣了，你这副德行哪比得过人家潘安啊？！走啦走啦，我再给你找别人当老婆，这个算了啦！”何七七可不想陪着大胡子一起丢人现眼。

　　“潘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抢别人丈夫嫌不够，还想抢我的老婆吗？！想得美！”金莫悔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与他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判若两人。

　　“喂！你别激动哇，不要拉我啊，老婆跑了你别找我出气嘛……”何七七一路怪叫着被某人拖进潘安府里。

　　事实证明，金莫悔一点也不激动，他拎着何七七，循着琴声摸到百里飞花和潘安的房间外，三步两步蹿上窗外的梧桐树，透过巨大的梧桐叶往里看。

　　何七七双手抱着树干，斜着眼睛看金莫悔阴晴不定的脸色，瘪着嘴巴嘟囔：“人家又不喜欢你，人家又不是你老婆，人家又……”

　　话还没说完，金莫悔就一拳头砸在何七七耳朵旁边的树干上，留下一个深坑。

　　我滴个娘耶，这个就是古代男人抓老婆红杏出墙的状态吗？好可怕呀，好可怕！

　　何七七老老实实地收了声，乖乖蹲在树干上看窗户里的百里飞花和潘安，唉！要是刀疤姐姐脸上没疤的话，她真的举双手双脚支持他们配一对，多郎才女貌哇，再看看旁边这位，实在是太有碍观瞻了。

　　金莫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地关注着低头抚琴的百里飞花，目光难以捉摸。

　　潘安蜷缩在温暖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百里飞花抬头看了一眼，把琴声放缓再放缓，直到潘安的眉头舒展开来，她才渐渐收了琴音。

　　没想到，她的手指刚一离开琴弦，潘安便立刻从睡梦中惊醒，翻身下床，紧紧抱住打算悄悄离去的百里飞花……

　　树上的何七七迅速做出反应，死死按住金莫悔拿刀的手，开始做心理工作：“稳住，冷静！还没怎么样呢，你先听听你老婆怎么说嘛……”

　　见金莫悔的力度减弱，何七七放开他的手，认真地说：“对手是潘安的话，输了也不丢脸，我看见他还花痴呢，更何况是百里飞花……”

　　“就因为他是潘安，所以我更不能输！”金莫悔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等什么，他看百里飞花的时候，一向都大脑空白。

　　何七七也在等，她知道自己等什么，等这世间有两个人可以不在乎容貌身份厮守在一起。

　　电视剧里拍的东西总感觉像是奇迹，好不容易穿越了，看看真有这样的人难道也是奢望吗？古代人要说比现代人好，那估计也就好在对感情够忠诚吧？既然百里飞花可以在不喜欢金莫悔的情况下，遵守诺言答应嫁给他，应该能扛得住美男诱惑吧？

　　房间里的百里飞花，缓慢却不容抗拒地推开潘安，认真地说：“我要走了，以后……以后都不会再来见你，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要我一辈子保护你，你要像个真正的男人，去保护你的妻子儿女，忘了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再也不见我了？！”潘安急切地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因为……我要嫁人了，将来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虽然只是一个承诺，但是今生今世我要照顾和跟随的只有他一个男人。”百里飞花咬了咬牙，“上次去河阳县看你，就已经有违跟师父当年的约定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从今以后，你有你的荣华富贵，我有我的江湖恩怨，各自珍重了。”

　　“不可能！你骗我！这世上的男人有哪个配得上你？！”潘安之觉得手脚冰凉，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子要嫁人了？要离开了？要永远看不见了？那个要承担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居然不是自己……该死，真的很该死！

　　百里飞花没由来地脸色一沉，“你太抬举我了。”

　　“不……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天下无双的女子，我……”潘安被百里飞花突如其来的怒气震住了，软下声调来：“我说错话了，以你的才情眼光，选的自然是天下无双的男子，想必相貌才华都比小弟我强上百倍，改天我一定向他讨教一二。”

　　听出潘安话里的试探，百里飞花轻笑道：“谁能比得上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相貌才情？”

　　可是不等潘安出言反驳，她便又开口道：“可他将来是我的丈夫，在我心目中是天下无双就足够了！行走江湖这么久，我早已不是什么良善女子，我说他不好便罢了，若有别人敢说，定让他死无全尸！”

　　这番话说得树上的何七七把金莫悔的后背拍得惊天动地，我靠，这个大胡子的命为啥子这么好哇？居然真碰到这么讲义气的妞，我喜欢！有疤也是好女人，哇哈哈哈哈！

　　拍着拍着，突然一巴掌落了空，失去重心的何七七极其没形象地摔下树去，巨大的声音引起房中百里飞花的注意，她探头向外张望，只看到一只黑影窜出了院墙。

　　一逃出潘安府，何七七就揉着差点摔成两瓣的屁股，追着金莫悔嚷嚷：“你跑什么？不怕你老婆跟潘安给你戴绿帽子啊？！万一被潘安欺负了怎么办？！”

　　“飞花才不会被欺负呢！你不是要找我弟弟吗？还不快走！”掩不住笑意的金莫悔在夜色中走得飞快，跟逃命似的。

　　何七七在他身后思索了片刻，突然阴险地笑起来：死猪头，知道自己不该怀疑老婆，怕被发现是吧？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怕老婆了！傻瓜！

　　并不知道来者何人的百里飞花警惕地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院落，缩回身子，“今晚怕是不太平，我等你的下人和侍卫过来再走吧。”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缩在墙角打瞌睡的南瓜，重新坐回琴边，继续弹奏乐曲。

　　潘安的脸在月光下惨白如纸，他爱的人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他一直都那么乖，那么听话，一天一月一年地等待今夜的重逢，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会输给一个比不上他的野男人，如果老天一定要让姐姐离开他，那就把天捅破好了！

　　他的目光穿过房门，落在厅堂里母亲的牌位上。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了解母亲，既然母亲不惜招来父亲的憎恨，也要杀死父亲的前妻，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把姐姐喜欢的人杀掉呢？

　　可以的吧？母亲，你很久以前就教会我这个办法了，我想我一定会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