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第五章
“我的名字是，赛西亚。”
“虽说我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名字，这个是‘后来’取的……”
“总之，为了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不停地在平行世界流浪。”
“每次来到一个世界，我都只能在这里待很短的时间。因为，是‘我’又不是‘我’的‘我’会排斥我的存在，没办法，长久地留下来。”
“曾经的最短滞留时间是一个月零两天，最长是一年又三个月。但是不知怎么，最长记录就在最近打破了。”
“三年，加十一个月，再加最后的三十天……这一次，怎么会想到留这么久呢？”
为什么呢？
这个奇怪的问题，该怎么来回答呢？
名为赛西亚的人似是从超过一年又三个月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了思考。
很难理解，但幸好，他还是找到了答案。
“因为这里有一个非常在意——讨厌那方面的在意——的人类在吧。因为被排斥，连把那个坏孩子找出来教训一顿都做不到，怎么能不耿耿于怀啦。”
*****
三年前。
赛西亚穿过了那道贯穿了整个荒漠的战壕，再从硝烟中显露出身影时，藏在烟里的尘土果然把他才买的新衣服给弄脏了。
或大或小的泥巴块抓着他鲜红的头发，固执地不肯落下。
赛西亚努力扒拉了几下，效果甚微，也就只好叹口气，心说行吧行吧脏兮兮的反正也没人看到。
他今天的运气不怎么好，最后一项确认工作的地点恰好是在某个正爆发战乱的危险地区。除了火拼的两方武装部队和一方荒土矮山，就只有他还能站在这片土地上。
过来的时候，两边的战争正好打响。
赛西亚从战场的中间路过，不出意外地引起了莫大的骚动。
天知道是怎么回事，红发青年一出现在枪口和炮弹的正对面，负责射击的士兵就像傻了一样，手扣不下扳机，投不出弹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青年提着行李箱，面不改色地穿过雾霾一般的硝烟。
过去也就过去了，最过分的是，这人还特意扭回头，对打得你死我活的两边人说：“都这么晚了，不累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回去休息休息呀。”
用的还是理所应当、关心得不行的语气，简直莫名其妙。
……就是这样。
赛西亚没有被卷入战争里，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灰扑扑。
对他来说，还是自己的“工作”最重要。在早就留意到的千年之前的残破遗址上溜达了一圈，又细细地翻找了一遍，他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好啦，在这个平行世界，没有魔神柱活动的痕迹。”
为了以防不备，无数疑似有异样魔力波纹残留的遗址之前都检查过了，没有出现问题。
也就是说，赛西亚来到的第十二个平行世界，真是是一派“和平”，不会得到突然某一天人理毁灭的结局。
“真好啊……”
十二个平行世界，加上赛西亚诞生的那一个，一共十三个——也就只有赛西亚的世界因为魔神柱……不，因为驱使魔神柱的某·个·男·人，毁灭了。
他不停地流浪，除了本身无家可归的因素在内，便是怀揣着急迫的心，想要为也有可能面临那一个可怕结局的人类预警。
到现在为止，赛西亚还没有成功预警过，结果却是好的。
他的心态没有因此产生落差，甚至连“为什么偏偏只有我”这样的想法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只有高兴，发自内心地喜悦和欣慰。
“太好啦——这样的话，又可以安心地去下一个地方了。不过，现在就走，还是说再……”
赛西亚有点犹豫要不要立即赶往下一个世界。
他还惦记着临时的居住地门前新开的那家蛋糕店，本来打算抽空去看却因为上映时间延迟没能看到的那部电影。
最主要的，也就是心里最惦记，但他表面绝对不会承认的那个原因，也就是……
“啊！马上就要去没有草莓蛋糕那个讨厌鬼的新世界了，好开心好开心。”
“……真的是开心，谁说我在失落？”
赛西亚确实很开心，但说起失落，显然也是有的。
和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网友连着呕了一年的气，如果说争论赢了或者把对方说得心服口服了，那还算是有点意义。
但问题是，赛西亚既没有赢，也没有让对方心服口服。反倒是他有好几次差点就被说服——不算不算那不算！“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绝对和所罗门一样阴险！
忽略掉生硬的细节，总之，赛西亚心不平气不顺，以“人类”的身份活了这么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他讨厌的家伙（所罗门先排除）。
让他潇洒干脆地忘掉草莓蛋糕前往新世界，只会让心更不平，气更不顺。
“嗯…………”
迟疑着，沉默着。
等赛西亚回神之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再一眨眼，又已经登上混迹一年多的网络论坛了。
实际上，为了最后这一趟远行，赛西亚有好几天没有开过手机，论坛自然也没有再上。
他没有朋友，没有会联系他的人，手机用不用都没关系，平日里就是偶尔拿出来上上网。
赛西亚本以为，习惯性地再在论坛里逛一逛，他就可以放下在这里得到的寥寥无几的瓜葛，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条不停跳动的通知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有人给他发了私信。
赛西亚先是疑惑，可是，在点开那条私信的时候，原本十分平静的心突然颤了一下，很是莫名其妙。
这个人，居然是……
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三天没等到你的回复，就来私信了。不要误会啊，才没有关心你的意思，我只是来表示欣慰的，不回复就等于你终于认同我的观点了？哈哈哈，早这样就好了嘛。”
赛西亚瞪大眼睛，在看到第一句话时，心跳还在奇怪地加速，然而，看到最后一句话——
赛西亚：“……”
赛西亚：“谁认同了啊！白痴！”
他磨着牙，手指头啪啪啪地打着字，几乎是气冲冲地把回复发了出去。
发出去之后他就打算不搭理草莓蛋糕了，可就像天作对，谁知道草莓蛋糕那家伙，就像是守在电脑前边儿等他回复似的，只过了两秒钟，新的私信就过来了。
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哎哟，我正想睡觉。话说你没事吧，这么久没出现，差点真以为所罗门本人终于忍受不了你的污蔑，亲自过来把你制裁了。”
所罗门一生黑：“都说了所罗门要是真的敢出现我一定要给他好看——算了，才被子弹壳和火药灰糊了一身，现在没心情跟你吵架。再见！”
赛西亚真的不想再搭理草莓蛋糕了。
之前那一丢丢失落根本不存在啦不存在！都是错觉！
可是，可是……
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等等，等等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子弹？火药？你到底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啊！”
突然而至的关心让赛西亚猝不及防，关心他的人是草莓蛋糕这一点，更让他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所罗门一生黑：“跟你没关系啦，反正这里刚好在打仗。”
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我去！虽然确实跟我没关系，但是，你……怎么说呢，有些意想不到，你一个人在那里？当地的政府没有保护措施么？注意安全啊，无论怎么说会不顾人生命安全的家伙都很危险，一不小心被波及就完了。”
所罗门一生黑：“唔，被你关心太不习惯了。不过，我不会有事，他们也不会伤害我。”
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得那么清楚啊！！！”
三个感叹号。
就算是在此前他们俩惊天动地你死我活的辩驳斗争里，草莓蛋糕也没有表现得这么激动。
强烈的，或许名为“担忧”的感情正从冰冷的字句中浮出，让打算敷衍地结束话题的赛西亚不由得又是一怔。
他不认识他，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还是“仇人”。
但为什么呢，这个根本不认识他的人，会因为他不经意的只字片语……
就好像他们关系很好似的。
所罗门一生黑：“……唔哼，具体原因不告诉你。反正啦，无论是引发战争的人、享受和平的人、创造美好的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安全’或者‘危险’的概念。”
“我爱着他们，他们的存在就是我的存在，我的价值也需要他们来肯定。所以，他们当然也不会伤害我啦。”
由此也可以看出，赛西亚的一个问题。
即使是面对打从心底里不喜欢的草莓蛋糕，他说出的话都是真心话，不掩饰，也不撒谎，当然更不会顾忌到，不明真相的人类听到他这神叨叨的台词会不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草莓蛋糕可能就有点那样的感觉。
网络另一边的网友诡异地沉默了半天，才问了一句：“那什么，敢问，你是哲学家？研究人类还是战争和平的科学家？那我们可能还能勉强算是同行。”
赛西亚：“哎，你是做什么的啊？”
那边儿：“我是——维护世界和平，人类繁衍的无名观测者！”
这个台词也很神叨叨了，甚至还有点中二。
草莓蛋糕没想过说出他真正的工作，但实际内容还是没有错的。
他也没指望赛西亚能给他点好的反应，连被嘲讽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然而——
所罗门一生黑：“……”
比先前更长的沉默。就当草莓蛋糕以为所罗门黑不会回复他，难得有点失望地打算关掉电脑去睡觉的时候。
一行放大了数倍的黑字，就极其活泼跳脱地跃入他的眼帘。
所罗门一生黑：“你！说！你！做的是！维护世界……维护人类的工作吗？！”
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呃，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怎么了……”
所罗门一生黑：“我……我……我……我！！！”
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到底怎么了？！你突然这样让我很心慌啊！”
所罗门一生黑：“我！！！！！开心！！！”
“…………啊？”
懵住的草莓蛋糕肯定不知道，“所罗门一生黑”的真身已经开心得跳了起来，把小小的手机按在胸口上，还轻飘飘地转了一个圈儿。
赛西亚就是很开心，开心极了。
但是！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毕竟让他开心的话，是从刚开始让他不开心的草莓蛋糕嘴里说出来的。
“哼哼哼。”他喜滋滋地想，“草莓蛋糕虽然是个坏蛋，但也不至于那么坏嘛。还是知道，维护维护一下‘我’的。”
这下赛西亚改主意了。
他不急着走了，提着他的行李箱，飞快地奔向远方，有他心心念念的蛋糕店，总想着要去的电影院的地方。
看在心情出奇美妙的份上，就多留一阵吧。
另一边，“今天也想吃草莓蛋糕”的真身对着所罗门黑发给他的最后一条回复看了半晌，终是失笑地关掉了论坛页面，也关掉了电脑。
“突然被恨死我的‘仇人’欢欢喜喜地感谢，还完全不知道原因，心情真是复杂。”
在去洗漱之前，坐在椅子里的男人向后抬了抬手，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
“果然很难捉摸啊，人类……”
“不过，很有趣。也充满希望，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