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Ⅺ幕【新的福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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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琳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那完美性感的嘴唇一直在脑海里放大、盘旋、盘旋，再盘旋，一直占据了所有思维。
她能够想象，拿下头盔后的脸庞是多么的英俊。
她能够描绘，解除隐藏后的轮廓是多么的完美。
苍金，即使是月光也及不上的炫目耀眼。
紫色，就算是水晶也比不了的晶莹璀璨。
那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容颜，伴随着胸口的剧痛一遍又一遍地浮现。
呼吸开始紊乱，引以为傲的视力开始模糊，大脑混乱的仿佛不属于自己。
右手不自觉地附上左脸，银质的光滑面具带来冰冷的触感，耻辱的蝴蝶刺青在下面安静地停留。
为什么忘不掉……什么都忘不掉……想忘记的、不想忘记的都同样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有一双手拍上了她的肩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跳起来，想要掏出镰刀给对方致命一击。
拿出武器的动作在半路停住，艾斯蒂尔近在咫尺的面容换回了仅剩的神智。
“啊，啊啊……”
“？科琳姐，你没事吧？”艾斯蒂尔疑惑，“你和约修亚的脸色都好凝重哦！”
“诶……？”
果然，约修亚半垂着头，似是失落，又似是疑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琢磨不定的光芒。
“我……没关系。”
她后退一步，呼吸有些不稳第转过身，“抱歉，我不怎么舒服，这次的行动我就不参加了。”
“啊！科琳姐……”
艾斯蒂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科琳捂住耳朵，一股脑地跑进了川蝉亭预定的房间。
啪嗒——
导力灯的开关被按开，温暖的橙色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她颤抖着手臂去拿水，能握住镰刀的手却握不住杯子，陶瓷的茶杯掉到地上噼里啪啦地摔成碎片。
另外一只茶杯递到眼前，琥珀色的杯口上面升腾着白茫茫的热气。
她茫然地顺着那双骨节修长的白皙手指向上望，紫色的眼眸映入眼帘。
“……奥利……维尔……？你的酒……醒了？”
他那层次分明的披肩发上面湿漉漉地淌着水，有几滴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滴到地上，发出了细小的啪嗒声。
“只是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光，然后用冷水淋一下头就可以了。”
轻描淡写地将事情一笔带过，然后底下眼帘，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我从来不曾见你如此失态。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了什么……”
她失神地喃喃，脑袋里混混沌沌地塞满了片断，属于他冰冷漆黑的身影，属于那血色杀戮的一夜。
她忽然伸出手，将奥利维尔狠狠一拉，然后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喂、喂喂……”
奥利维尔慌了手脚，伸出手想要把她推开，可是在触及到她的风衣的那一刻，推开改成抱住，动作轻柔之极。
她在颤抖，很明显，很剧烈。
她从来都不曾将脆弱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即使是那天在餐馆，她也很好地压住了所有的情绪。
怀抱里的身体逐渐停止了颤抖，他这才试探着开口。
“发生……什么了？”
毫无预警地，她一把推开他，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艾斯蒂尔他们去找空贼了，我希望你能跟上。”
“那你——”
“闭嘴！虽然说是找，但实际上并不是没有任何头绪。纵观整个柏斯的地形，最适合停靠飞艇的就只有琥珀之塔前面，你赶快去找他们，阻止他们动手，直接潜入飞艇去寻找空贼的据点，然后……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奥利维尔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忽然问道，“为什么？”
“什么？”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在最脆弱的时候，明明有人可以依靠，你为什么要推开？你有为什么……会在最慌乱的时候也保持着这样恐怖的冷静和理智的思维？”
“……”
“……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奥利维尔摇头，转身离开，“但是……你其实没有必要把自己逼得这样紧，让自己走投无路、进退维谷。”
就在房间的门要闭合的一瞬间，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因为是修罗。”
“什么？”他回头，看到她抬手捂住额头，精致的脸庞被遮去大半，姣好的红唇如是吐露出冰凉没有温度的话语，“因为是修罗，在地狱中徘徊的多了，也就不知道什么是希望，除了自己，再没有人可以依靠。”
伴随着沉默的脚步声，房间的门吱呀一声闭合，旅店的房间瞬间失去了最后的温度。
科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拉开了浴室的门。
她站在洁白的浴缸前，静静地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拧开了水龙头。
温热的水流带着白色的雾气缓缓流尽了浴缸中，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湿湿的温热的白雾。
水流一点一滴第充满了整个浴缸，她木然地看着，然后解开了风衣的一扣。
长长的风衣掉落到地上发出簌簌的声音，露出了里面的长衣长裤。
她伸出手，脱掉了上衣，露出了自己的身体。
——伤疤横纵交错、满是细长的伤口的身体。
哐啷——
金属和地面交击发出了脆响，银质的面具了无生气地掉落在地。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妖冶的蝴蝶在左脸上安静地停留，她垂下眼帘，平静到近乎麻木地踏入浴缸。
温热的清水没过了脖颈，黑色的长发在水中绽开出华美的花。
她的面容几乎是惨白的，而嘴唇却是如血的殷红，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聚到了那一点，浓郁得像要滴出一般。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刀。
刀背反射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她没有任何停顿地举起、落下，在身体上划过了一道痕迹。
一下、一下、再一下。
身体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新的盖住了旧的，血流如注。猩红的皮肉翻卷，很快就找不出完整的地方。
她的眼神空洞而专注，仔细认真而又熟练地制造着伤口，仿佛身体不是她自己的。
按照顺序，流血的伤口上面忽然多出了一层不断旋转着的金色光圈，狰狞的伤口开始愈合，结上了薄薄的痂。
她不为所动，每愈合一个伤口，她就在身体上重新制造一个，直到……刀刃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她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盯着手中的刀看了一会，白皙的手臂从红色的水中移动到外面，纤长的手指一松——
——桄榔。
金属制的刀插入地面，她在水中放松了身体，仰面直至地盯着天花板。
白色的雾气从水中升腾，温柔地盘旋在半空。
浴缸中的水，逐渐被染成了暗红色。
水波泛着层层的涟漪，氤氲的雾气停驻在她的睫毛上，像是清晨的荷露。
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她伸出手搭在嘴唇上，血色的眼眸里面漾开了别样的色彩。
…………
属于少年的脸庞在面前放大，精致的五官完美到让人嫉妒造物主的偏心，那个温润的少年向她伸出手，对她说，【你好，我是莱恩哈特。】
漫天飞雪的夜晚，干燥而温暖的大手覆上自己的头顶，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对她微笑道，【你应该休息了。】
那寂静的夜，那悠扬美好的纯净钢琴声，火红的枫叶落到少年的肩头，黑白起伏的琴键上叠交的手指一起奏出令人心动的旋律。
她生病的时候不肯吃药，他会连拐带骗地想办法让药进入她的嘴里，然后摸着她的头说，【真乖。】
因为不小心拿错了酒的她被奇怪的味道呛到，酒量不好的他会温柔地一饮而尽，然后靠着她陷入睡眠。
…………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充满了幸福而甜蜜的味道。
明知道已经回不到从前，可是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回忆当初的快乐，像是吸毒的瘾者，欲罢不能。
自从十年前，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偶尔的时候也会吹一段从卡玲姐那里学到的口琴曲，但是……却再也不会触碰钢琴。
那种美妙的音色，是属于莱维的。
她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浴缸里，用回忆将自己包裹在茧里，不断地回想着已经逝去了的不可能回来的幸福。
浴缸中的水从温到凉，从凉到冷，窗外一缕金光照射进来，她这才疲惫地起身，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
银质的面具掩去了耻辱的痕迹，她对着镜子展露微笑。
没心没肺的笑。
踏出这个房间，便不会再悲伤。
『地狱傀儡师』没有悲伤的权利，能够回忆过去的就只有科琳•亚尔珍特。
很好，现在的她，又是那个自由的流浪者，用谎言堆积起的虚幻存在。
她伸手，放掉了所有的水。
一夜的真实，就这样随着不断减少的水，渐渐消失。
她抬脚踏出房间，正是美好的早晨。
、
当科琳走回柏斯游记士协会的时候，向卢格兰老人了解了一下空贼事件的大概经过和结果之后，被告知艾斯蒂尔等人在楼上。
她走上二楼，发现以艾斯蒂尔为首的四个人正陷入开心的状态。
“哦！科琳！”第一个发现她的是雪拉扎德，性感的美女抬起一只手，向她打招呼，“你来得正好。”
“什么？”
“嗯……事情总结起来的话，大概是这样的……”
雪拉扎德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始讲述整个过程。
原来，空贼将据点选在了『迷雾峡谷』——一个地势高耸、地形复杂并且长年大雾弥漫的地方。
空贼所劫持的人之当中并没有卡西乌斯，在起航之前，他临时下机了，因为是起航前才下机的，所以没来得及办理文件手续。
空贼的首领是一名叫多伦的凶恶男子，他在被打倒后似乎失去了一切记忆，竟然认为乔丝特是刚刚从洛连特回到据点。
空贼后来被军方带走，主持作战的竟然是那个情报部的长官理查德上校。
艾斯蒂尔回到游击士协会才知道，卡西乌斯早已经写好了信寄给她，讲述了不能回来是因为一些工作上的麻烦，并且指出自己将在女王诞辰庆典结束之后才能回来。
然后，有一个包裹被艾斯蒂尔查收，里面装着的是……
科琳抬眼，看到了桌子上一个闪着漆黑色光泽的半球体状的装置。
“对了……”艾斯蒂尔的双手一锤，“科琳姐走过很多地方吧？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四年前，她将染着鲜血的同样的物品交到总长手上的那一幕，仍然记忆犹新。
——启动『辉之环』的钥匙，能使一切靠近它的导力器停止工作的神秘物品——『福音』。
科琳仔仔细细地将它翻了个遍，然后蹙起眉头。
这个东西，似乎和记忆当中有些不大一样？
“看出什么了吗？”
“不……”她放下福音，对自己所了解到的事情只字未提，“能不能把那张字条借我看一下？”
、
这是那个集团运来的物品，麻烦暂时保管一下。
找到机会的话，希望能送给R博士进行解析。 K
、
潦草的字迹似乎是匆忙写成，显得龙飞凤舞。
R博士……K……那个集团……
难道说！！！
科琳将字条递了回去，面对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失望地垂下了肩膀。
“关于这些东西，你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怎么会有啊……”雪拉扎德颓然地垂首，“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长的这么奇特的导力器呢！”
“虽然之前也怀疑过是古代遗物……”约修亚接过话头，“但是，因为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制造的，所以被否决了。”
古代遗物……最近制造的……
啊！就是这个！
科琳终于明白，她那种违和的不协调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在四年前她带回去的『福音』，是一个怎么看怎么陈旧的要命的半古代出产的物品。而这个看起来，完全是崭新的。
也就是说，『结社』已经彻底掌握了制作方法是吗？
“没能帮上忙可真抱歉。”科琳叹气，“但是……你们既然要旅行王国一圈，那么我想在蔡斯那里差不多能得到答案。”
“蔡斯？”
“对。蔡斯市是以制造导力器而闻名的城市，那里又被称作『工房都市』。拥有博士头衔的人也有很多，我想……这个所谓的R博士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如果旅行的话……按照你们环游的方向来看，经过卢安之后就是蔡斯了。”
“……姐姐……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呢？”
“我？”科琳反手指向自己，然后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会和你们一起走。当然，如果你们不喜欢……”
“怎么会！”约修亚从凳子上站起来，似乎有些激动，“我的意思是……呃……如果姐姐也跟来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呃……”
看着大家调侃的眼神，他的脸一红，匆忙坐下。
“呵呵……”雪拉扎德托住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看起来我也可以放心地回到洛连特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Ⅺ幕【新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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