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浮平…

10、第 10 章

　　从此，我的窗子下面的草地上面多了一颗桂花树。

　　冬天开的很快，白雪纷纷，我穿着雪地靴，换上了羽绒服，臃肿而行动迟缓。

　　这样的天气，我和戚南在户外忙碌着，将那株小树的幼嫩的树枝上面堆积的白雪扫下去。

　　将树底下的白雪铲掉，用买来的薄膜和枝干，给小树苗搭上一个小帐篷，营造一种温室，挡去风霜雨雪。

　　雪纷纷，不停的在落着，他穿的比我少，带着一个蓝色的细毛线帽子，鼻尖冒着一点红，面上带着笑容，目光专注而享受，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却是十分的心疼着那颗幼嫩的树。这样残酷的天气，并且它并没有在一个合适的季节种下，仿佛随便一下就会死去一般，默默的，并不会给我透露任何信息的死去。

　　“你为什么要在秋天种下它，它看起来快要死了。”我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不停落下的白雪削弱了我看向他专注的眼神，他正看着手上，用绳子将两根棍子绑在一起，用来搭建小温室的支架。

　　听到我的话，他笑出了声，“谁叫那时候我拥有了你。”他并没有看我，像是随意说出来的话语。然后，他用力的扯紧绳子，绑上一个结，一边说，“放心，他不会死。”

　　人总是喜欢在无意之间许下承诺，有时候是关于爱，有时候是关于生命，有时候他们还常常喜欢加上一个期限，比如说一生，不够的话，加上下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下一生。

　　比如说这一棵树，孱弱而无辜，都不知道有没有生息。

　　“如果他死了怎么办？”我一直仰着头问他。我感受到了有冰冷的颗粒，顺着围巾和我脖子的缝隙落入到我温暖的脖子里面，融化成水，突如其来的冰凉令我的心有一刻的颤抖。但我还是一直的仰着脖子，看着他。

　　“他不会死。”他看了我一眼，又重复了一句。仿佛是要说服我一般，又说：“我保证的。”

　　“可是你的保证不管用。”我大声的说道，透过纷忙的雪花，我看着他，仿佛有了很远的距离，仿佛只有我大声说话，才可以让我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那就再买一棵树，好吗。”

　　这次我终于低下头去，并且感受到了一种无以言语的寂寞，当然，是不好的。

　　“不一样的。”我喃喃的低声说出来。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上，用力的将我拉了起来。他双手捧住了我的脸，长时间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冰冷，像是那颗融化成水的雪花一样的冰冷，让我瑟缩的躲避了一下。

　　“是的，这不一样，所以我不会让他死，只是一个冬天的时间，你就可以看到我的保证管不管用，洛洛，你只要等一个冬天，好吗？”他的神情真挚，在白雪覆盖之中，他的眼睛温柔的像是温暖的春水一样。

　　可是我并没感受到暖意，甚至还像是一个拧巴的小孩一样，责怪他，为什么要在这样不合时节的时候种下一颗树。

　　“我考虑过，我什么都考虑过，可是谁让我在秋天和你在一起？谁又让我做了一个那样的梦？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是多余的，你是不开心吗？如果不开心，我可以现在就将他扯出来，扔到另一个地方去。”他加重了语气，脸上带上了厉色，失去了温暖的春水，剩下一片凛凛寒冬。

　　他生气了，而我却手足无措。

　　我站在原地，我的视线内有一小块的阴影，那是雪花落在了我的睫毛上面。

　　这一刻，我想起了孟医生，那间雪白色的，一尘不染又空旷的屋子里，想要询问他，这样的状况，我应该怎么办。

　　但是，天气太冷了，雪没过了我的半截小腿，我侧脸看过去，我目光所及之处，一尘不染，空旷茫然，雪白一片……

　　我的耳边响起了他的话语，那一天在初雪的时候。

　　“冬天来了。”

　　窗外飘着绒毛细雪，我脖子上面带着戚南送给我的驼色羊绒围巾，孟卿穿上了厚厚的墨蓝色的大衣，屋子里面并没有开暖气，好像是他并不喜欢。

　　这是他的癖好之一。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我侧脸，不过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窗外，这样无意识的，没有丝毫掩饰也没有丝毫目的的行为会让人感到放松。

　　“恩，冬天来了。”我应和着他，这时候我的心情十分的放松而惬意，这个围巾是今天第一次戴上的，在冰冷的室内并不感到寒意。

　　“近段时间的天气预报显示，今年的冬天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有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

　　“是吗？”

　　“可是你那个男朋友居然送了你一棵树苗？在冰冷的天气中，一棵幼小的而脆弱的树苗……”他又拖着长长的，诡异的腔调，意犹未尽，可是这一次确实是让我的心提了起来。

　　“呵，不用想也知道它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他今天说起话来像是这一场冷空气一样的寒凉，像是一块被温暖的棉被包裹着的寒冰，在这一刻撤下了表面的温暖，露出了冰块原本的温度。

　　我顺着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结果确实是难以接受。

　　“你紧锁着眉头，为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前面，一个手指头轻轻的抚摸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皱的眉。

　　“我在想，我的树……”

　　“你的？！”他惊奇的看着我。

　　我抬头看向他，不明所以。

　　“你在说，那是你的树，那么我想知道，你是喜欢树，还是喜欢送你树的人？”

　　这句话让我讶异。

　　孟医生的一只手搭在转椅的扶手上面，弯下腰，靠近我，声音沉沉，“你喜欢的是什么？但是这并没有区别，不是吗？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你，可以喜欢上，那么这也说明，你也会喜欢上其他的东西，我说的对吗？洛妃”

　　“大概吧……”我有着茫然，“我不知道……”

　　他的手从我舒缓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我的左胸口。

　　“你不知道对吗？你应该问问它。”我低头，看着他放在我的左胸口上面的手，并不抱有任何的期待。

　　他收回手，然后绕过桌子，坐回到了主位上面。

　　“这样的结果是我所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他的语气沉重，我听不出丝毫的喜悦之情。他看着我的目光甚至有些疲惫，前所未有。

　　我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我想说一个题外话。”他像是询问一样对我说。只不过还没有等我的回答，他就径自开口：“我想问一下你，你还记得以往的冬天，你是怎么度过的？”

　　我又努力的回想，像是在一间堆满了杂物的房间里面，寻找一个很多年前的小戒指，这个结果自然是吃力。

　　只不过还没有等我的想到，他就继续开口，“不说以往的冬天，就说五年之内的冬天。”

　　“对我来说，所有的冬天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是你却会记住这个季节对吗？”他的语气平静，语速迅速。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推测未来的东西。

　　“你当然会，因为一个愚蠢的男人的一颗树。”

　　“你说什么？”他说的快速以至于含糊，我听的并不清晰。

　　“我没有说什么。”他的表情平静，然后一只手盖上了桌子上的病历本，静静的看着我说道：“我觉得这个治疗的结果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

　　……

　　“为期是，这个冬季。”

　　他格外平静的话语让我记忆犹新。我忽然记起，我曾经对他说的话，我说，我不喜欢出门，冬天更是让我有了躲避的理由……

　　“所以，每个冬天我只会为了你出门。”我冷淡的说着，带着一点不明的意味，或许听在他的耳里，有点高傲，十分的不礼貌，像是恩赐，像是……

　　我只听到一阵低沉的笑声，他握拳抵着唇，“所以，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我的回答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就是大概，差不多之类的。不过我并不在意，只是，这个冬天我用再去见孟医生了。

　　然而，没有人告诉我，怎么样去处理戚南生气了的情况。

　　妈妈总是那么的敏感，她试探的问我，为什么戚南那么久不到家里来了。

　　我说他生气了。她并没有问我，他为什么生气，只是劝诱着让我去哄他。

　　“怎么哄？”我很诚挚的问道。

　　妈妈的脸红了一下，然后敲了一下我的头，说，要像她哄妹妹那样，妹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就给妹妹什么。

　　妹妹喜欢很多东西，我在去戚南家的路上想着，布娃娃，糖，折纸，只要漂亮的东西妹妹都会喜欢，可是戚南喜欢的是什么，我还是不知道。

　　莫名的，我感受到了一种挫折感。我站在他家的楼前，有一棵显目的大桂树，有着粗壮的枝干，厚厚的积雪似乎对它没有一点点的影响。

　　我顺着枝干往上面看过去，那里确实是有一个窗户，我可以想象到，戚南睡在里头做梦的场景，莫名的，我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