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昙花》苏园

4、第 4 章

　　杭州自古便是繁盛之地，古往今来的名人雅士更是数不胜数，随之而来的趣事也是一箩筐。

　　现在城中虽没有什么名人，但是一些有癖好的公子少爷也是不少。因为爱好成痴出名的也有那么几名，而杭州城内现在最出名的当数林府的林少爷林思卿了。

　　说起林思卿的名字也许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一提起“林花痴”，那杭州城内的老少都知道说的是谁，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少爷爱花成痴，每日里与花交谈，同吃同睡，几乎没有他不知道不认识的花草树木，曾言道：“花木与人一般无二，有感有识，知冷知热，还不会聒噪，比许多的人都好的多。”

　　此言一出，“花痴”便跟了林少爷，久了别人就不叫他的名字，只一概称他“林痴”，他听了也不恼，倒是乐于接受这个外号，把名字倒是弃之不用了。

　　林家世代做生意，到了林思卿这里，家里的生意已遍布江南各地，成了富甲一方的豪绅。林思卿又是家里的三代单传，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自然是爹疼娘爱，要什么给什么。林老爷见自己儿子只是爱花草，与那些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子弟不同，就不加阻拦，由得他去。

　　事情的起因，是五日前的一场赏花大会。

　　五日前，杭州西山的普照寺得了一株从海外而来的一株昙花，普照寺的主持便借着这个由头，开起了一场赏花大会，顺便从赏花的香客那里赚些香油钱，修缮金身。

　　林思卿听闻此消息自然是要去的，一连两日的赏花大会，林公子还未看够，因与普照寺的主持关系匪浅，便将昙花搬到家中，说好三日之后将花送回。

　　三日后，普照寺的主持在寺中等到日落之后，还没有见到应该上山的还花的林公子。第二日一大早，普照寺的主持上完早课，便下山到林府去取花，谁知此去便一去不复返，再无人见过他。

　　赵恒说到这里，突然一停，故作神秘的问道：“你可知道主持到了何处？”

　　“林府，你且接着说。”

　　赵恒见淳于义不搭理自己，只好接着说下去。

　　普照寺的主持空明一到林府，便觉得其府上气氛怪异，一家子人都神色黯淡，走路慌慌张张。

　　空明进得府中，不仅没人来奉茶，便是领他进来的小厮，也一下子不见了踪影。还好空明之前来过几次，见无人招呼，便走到了后院林思卿的住处。

　　林思卿住在后院特意为他打造的花园里，房间恰好处于花园中间，这时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原本以为会在花园里遇到林思卿的空明，却只发现花园里的花木因为缺少打理，已经凋零了不少，明明是春末时节，偏偏让人感到一丝秋意。

　　空明来到林思卿的房门口，才知道为什么府上的人都不见了，原来都聚在这里。空明找到人群里的林老爷开口询问，这不询问还好，一询问，便是让自己困在这林府之中。

　　原来林思卿自从山上将昙花带回府中，为了近距离的观察花，便将花放在卧房内，吩咐下人不要打扰。

　　家里下人都知道自家的少爷一见到花便会忘了时间，一个个的就都不去打扰。过了一夜，林思卿贴身的小厮叫门，送早点去。叫了半天没有人应，推门一看，才发现林公子已经昏迷了。

　　林老爷听闻此事立刻将城内的大夫都请到了府中，可是没有一个看出林公子得的是什么病。

　　人只是一味的睡着，呼吸比正常人缓慢许多，人醒不了，不能吃饭，只好每日用参汤吊着，可是时间一久，参汤也不管用。眼看着林思卿的脸色一点点的白了起来，只剩一口气就要魂归西天了。

　　大夫看不出来林思卿的病症，林府上有年岁大的仆人，便对林老爷说，公子怕是撞到了邪祟，请一个道士来看看好了。

　　林老爷也想着，杭州城内的名医都请过来了，没有一个看的出来，怕是儿子确实是招了什么了。又遣人到道观里，请了一班道士来家里。

　　道士里确实有些有本事的，一进屋，便觉得林思卿床头的花有些蹊跷，正要让人将花搬走，床上昏迷的林思卿一下子抽搐起来，嘴角流出白沫，唬的搬花的人一下子将花放回了原位，也是奇怪了，花盆放回去的时候，林思卿也不动了。如此便是旁边的人也看出来这花有问题了。只是这花碰不得，又无人识得这花，一下子便陷入胶着状态，合府上下只认为林思卿怕是难逃这一劫了，棺材这类的物事都悄悄的备下了。所以这空相一到，便一下子成了林府上下的出气筒。

　　林老爷更是怒不可遏，拎着空相的脖领子，对着空相大骂，“若不是你送来的花，我儿怎么会是这幅模样？你还提花，就是这妖花害了我的儿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林老爷痛骂了空相一通，便吩咐下人将空相安置在客房里，看管起来，不准他出府，形同软禁。

　　空相虽被软禁在林府之内，但是往日里与林思卿来往频繁，倒是也认得几个跟着林思卿的下人，从他们那里得知了林思卿的详细病情之后，便托一个小厮带着书信送到外面来，一来是告知普照寺的僧众，他平安无事，二来，则是希望有人能治得好林思卿的病。

　　空相的信一送出来，接到信的人莫不是积极的为之奔走，加上林老爷也在街上张贴告示，言道：凡是可以治好林思卿的人，相赠百金，有所求，必当尽力为之。

　　因为空相送信之人皆是城内的名人高士，林老爷又许之重金，所以一时之间，林府大门便被挤得水泄不通。

　　杭州城内外的各式各样的人都聚集在林府外，看热闹的、闲汉、混混以及想着从中捞些好处的人，比庙会时来的人还要多。

　　赵恒自茶楼听闻此事之后，还特意绕道到林府门外一看，果然是人挤人，就算当时下着雨，围观的人也是不少。

　　“这昙花我也见过不少，只是这致人昏迷的昙花倒是没有见过，不知长得什么样子。”赵恒一口气说完从茶楼听来的事，喝了一大口茶，将屁股底下的垫子移到栏杆旁，靠着栏杆感慨道，“只是可惜了林公子，正当青春年华，却要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我若是会些医术就好了，也可帮得上一些忙。”

　　“那昙花是否香气悠长，色泽艳丽？”淳于义问道。

　　“昙花不都是白色无味的吗？有你说的那种昙花吗？”

　　“你不是最爱凑热闹吗，赏花大会你没有去？”淳于义笑道。

　　赵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那几日我刚好生了病，便没有去。”

　　“原来如此。”淳于义点点头，“要是赵兄没有生病的话，有这等事，你是一定会去的。”

　　赵恒见淳于义的样子，想着淳于义见多识广，也许知道那昙花的来历，况且刚才听他的口气，怕是十有八九是见过，便试探着问，“淳于兄你问我那花的样子，是不是之前见过此花？”

　　赵恒见淳于义点点头，立刻追问，“那你是有办法可以治好林公子的病了？”

　　“你也别着急，若是事情真如我所想的话，林公子的病确实有法可医，只是这花的情况我还一无所知。”

　　“这倒无妨，我一会儿到林府去打听一下即可，只是淳于兄是否真的有办法，不然空让人家白欢喜一趟，怕是不妥。”赵恒还有些不相信淳于义的话。

　　“你只去打听花，剩下的事有我呢，别担心。”淳于义知道赵恒是担心自己，安抚道。

　　赵恒听的淳于义如此说道，便放下心来，从淳于义家中出来，径直的去了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