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修仙》流云彩袖

45、定个目标

　　千里之外，谁知道会再遇故人。

　　顾清铭答完，垂眸看看自己，又沉默。

　　谢承运再看他，等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想问清楚顾紫荆是不是顾清铭的谁，却发现顾清铭报完姓名就沉默了。

　　他沉寂片刻，还是在谢承运的期待眼神下才说一句：“并无。”

　　说完，顾清铭就又掸掸袖子，眼神乱飘，补充：“我并未见过与我相似的姐妹。”又在谢承运失望的时候，再刻意追加一句，“你也不用想要弄什么亲上加亲。”

　　谢承运惊讶看他，他就说：“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们颇有渊源，而你想看看我家中有没有适龄姐妹以便联姻的意思？”

　　平白扣下一口大锅，顾清铭看看谢承运，见他目瞪口呆，又摇头要解释，就再说一句话准备结束对话了就走：“那就是我想多了，抱歉。”

　　语气还是那样冷淡，说完就踏步离开。

　　谢承运闻言追上去：“我是看你眼熟，就想起之前认识的一位姐姐，又发现你们同姓，所以才会觉得你们是不是认识，或者有什么瓜葛。”

　　顾清铭停下脚步，点头：“是，我知道了。”

　　说着是，脚下动作却不停。

　　谢承运只好又追上去，当顾清铭还是把自己的话当作托词：“我那位姐姐早前与我相熟，后来却离开了，再也不见，再后来我也离开了，不曾返乡，彼此之间更是音讯全无。所以，我见了你才会问几句。并非有意联姻，也不是刻意冒犯。”

　　这么解释完，顾清铭神色才缓和了一些，点头：“嗯。”

　　谢承运又说：“现在既然我猜错了，那就说一声抱歉，希望道友不要太在意我之前问的问题，也不要乱猜什么。我们都是天下同修，同道为友，更有大师兄和二师姐在中间作为羁绊，彼此联系起来，所以，我们就不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误会，彼此猜忌起来，起些无谓的波折了吧？”他拱手微微行礼，“只希望我们能对彼此有个好印象，在之下的比试之中互通有无，又或者像之前那两人说的那样，彼此扶持一下。”

　　先前时候，谢承运只当这交流大会就是如同后来那人所说的“交流”一般，大家宗门里的新弟子先分开在各个场地里动手或动脑被考察一下，也在闯关的时候清楚自己的能力，以待获取分数和正确的自我认知了进入第二项比试，然后在第二项的比试中，大家再彼此切磋一下，彼此试探和精进，从和其他宗门的对抗和打擂中明白自己的优缺点，获取实战经验。比试的时候，也是重收获而不重名次。

　　毕竟，从规则上来讲，第二项比试的规则真的一眼就能望出倾向：第二项比试中，大家虽然都是去擂台上切磋，拼个输赢，但按照规则，同宗门之间切磋，虽然胜负得分的规则不变，但是上场切磋后所得的鼓励分却是零，而异宗门之间切磋，则胜负得分规则照旧，而上场切磋后的胜者得鼓励分三分，败者得鼓励分一分。

　　一看就是从规则上鼓励大家趁这机会多和其他宗门的同修切磋，多在点到为止的擂台上得到与外宗交手的经验。

　　很和谐，很正方向。

　　可是刚刚听到那个叽叽喳喳的人嘲笑太虚和清静峰，又说大师兄所在的顾家在他不在了之后，和清静峰一样，没什么好在意的了，谢承运就在他拉拢人的时候开始意识到，其实这场交流大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和谐。

　　还是有人很重名次，并且能够从各个宗门甚至某个人的成绩中找到他希望看到的信息，然后进行吹捧或贬低。

　　先前那个人说太虚和顾家的话，未必都是真话，毕竟那时候他是在贬低其他人，然后吹捧他的那个师兄，吹捧他们那个神梦派，再要其他人去结盟了在第三项比试中协助他们神梦派的，但是从他找人联手的行为和话语里，谢承运却能很简单看出，他们那个宗门很在意名次，而且他们是在来真的。

　　那不能让别人继续看轻自己，甚至清静峰，甚至太虚的谢承运，自然也要在看到天然关系密切的人的时候抛出橄榄枝了：

　　大家一起被刚才的人损过，又一起由着大师兄的名字被牵到一起，简直是天然的同盟！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主动问一声呢？

　　谢承运问了，期待地看向顾清铭：“他们可以找人联手，没道理我们这一起被‘置喙’过的却不能联手吧？神梦派是五大宗门之一，我们太虚是五大宗门之首，我想，我们太虚比他们神梦更能让人放心吧？”

　　顾清铭在这之后倒是认真想了会，才点头：“我应该可以代表顾家同意。但是你确定自己能够代表这一届太虚的新弟子？能够在合作的时候确认其他人都会听话配合？”

　　刚才叽叽喳喳的人虽然烦人，但他也透露了谢承运目前成绩并不好的事实。

　　一个成绩并不好的人，即使是从清静峰上下来的，也不能令人信服吧？

　　尤其是这一届的新弟子里，太虚在清静峰新人之外，好像还有个比较传说的人。

　　——虽然那个人据说挺独来独往，也不爱管其他人的死活，应该不会对其他人的追随或离去发表肯定或否定的意见。但是只要有那个人在，谢承运现在这没什么成绩的样子，就肯定是更难服众的了。

　　谢承运认真：“可以试试。”

　　顾清铭看他，他就抿唇笑一下，再深呼吸，解释：“我现在还只能确定，会有近百人能全心跟着我一起。之后有这百人了，应该又能带来一些从众的或者害怕自己独自的人或小队，然后放出清静峰的名头后，应该又能借势再让一些人过来随我一起。

　　这么三批算起来，应该是第一批人最信我，第二批人犹犹豫豫，第三批人则要我拿出什么成绩，符合清静峰的名头了才肯认我，数起人数，也应该是最后一批最多且遥遥领先。

　　而在这三批之外的，太虚这一届新弟子里，则应该是有自己的主见，且并不会因为清静峰的名头而给我什么机会，需要我凭自己去摆平的人。

　　我并不了解自己不认识的人，也估算不出来这批人会有多少。但我会努力。”

　　“我会在第三项比试开始之前，努力说服其他人，在现在百人的基础上再加其他人。不论是靠自己的实力让人信服，还是把宗门排名作为理由动之以理、以情。我想，大家都是太虚弟子，不会希望自己的宗门被人看轻，也不会放着盟友前来而置之不理。”

　　谢承运说完这些，只最后再想想：“太虚的弟子应该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宗门被人看轻，所以都会努力，但是他们会不会配合，却还是需要我去努力，毕竟他们自己比试也是在为宗门，和我一起也是在为宗门，其实并不会差太多……但是如果我在用宗门作为借口的时候，已经把大多数人揽在了一起，那他们就应该会在考虑宗门的时候直接考虑我了。”

　　所以宗门团结这一点，应该是在自己已经说服大部分的人之后，才能使用的。

　　想清楚顺序，谢承运就最后保证：“我之前听过，这一届新弟子里只有身处清静峰的我和不远处观山峰的孙捷比较引人注意，而我在后山的活动里，也多是见人以小队一起，亲友性质一样的进行探索和锻炼。所以我推测，我们这一届新弟子里并没有谁遥遥领先，又高调地跑去把谁团在了一起。大家还是平日里怎么逍遥怎么来。

　　因此，我还敢推测，如果顶着清静峰名头的我有了什么令人瞩目的成绩使人信服，我又有一百人作为基础去容纳其他人，而太虚被人蔑视和神梦找人联盟的事实又迫使大家在第三项比试里团结一致，那么我可以在这三个条件下，暂时说服大家配合我的行动。”

　　顾清铭听了不置可否，倒是笑了一下。

　　谢承运：“我会在接下来几天努力说服其他人。”

　　说完，他看向顾清铭，顾清铭被盯着了，点头：“那拭目以待。和人联盟，应该已经是本次交流大会中所注定的了，但是如何联盟、和谁联盟、谁来指挥……还请继续努力。”

　　他说完，行个礼，终于能够离开，又在回去之后被人问的时候，大概说了神梦派找人在第三项中联盟的事，说太虚在这之后也有意拉顾家一起。

　　问话的顾浅韵在听完后怒了：“苏行止个王八蛋果然走哪祸害到哪！”

　　一简简单单的交流大会，愣是被他搅成了新生代结盟与反杀，生怕大家过得太清闲了一样！个专门搞事的坏东西！

　　她还要骂，却在顾清铭喝水的时候被让消消气，就又看过去，对着顾清铭问了些细节，最后盖章：神梦派的都是王八蛋！天天织幻境的人果然心眼比较多！

　　顾清铭慢慢喝水听她骂，一边喝，一边回想之前，暗自为自己之前扣锅转移话题的灵机一动松口气，又谢一声天天念叨着不能让人把顾浅韵随便娶走的堂兄和嫂子，多亏他们张嘴“不能便宜谁”闭嘴“浅韵至少还要在家再待两百年”左说“联姻联个屁”右回“我四百年生一闺女谁也别想早早带走”……

　　在家的时候基本把有意婚配的都骂跑了，自己才一下就反应到这边来。

　　幸好幸好。

　　而在他庆幸的时候，谢承运也已经跑到后山找到苏星，在给了画像之后，又把之前和顾清铭说的准备联盟的事情说出来，托他在这几天打听一下哪些人在他的小团体里比较说得上话，谁又能在某些方面影响别人。

　　得到委托的苏星点头：“我会和苏月一起从记忆中确认一批，然后再去旁敲侧击那些不了解的人的信息，最后一起把消息用云中书传给你。”

　　谢承运谢过他，在回去的路上见到有其他宗门的人来后山，又在暂时走了第一步之后松口气，开始回想之前听到的消息——

　　他把玄天宗的玄青玉、观海阁的观如梦、归一门的师华天都记住，又想想观如梦这边已经见过面了，她听起来又挺像他们宗门的领头人的，应该可以争取一下，就暂时把观海阁放在比较近的地方。

　　然后他又想到，之前神梦派的那个人，拉拢的似乎是……旭阳门？

　　灵旭城所在的那一片的旭阳门？

　　那新弟子的话，应该就是阿七崔玉山和时馨兰他们那一批？

　　所以，虽然旭阳门是立志要明哲保身，只来交流一下的，但是谢承运还是在这之后想到，他可以用灵旭城谢承运的身份去那边找朋友说说话，不谈宗门，不谈交流大会，只谈谈近五年大家各自都如何了。

　　——离开五年了，他在师父之外，还是第一次能够见到和故乡有所牵连的人。

　　谢承运想到这个，抬头，看看天色还早，既可以去找人，又可以回去问林逸然自己之后具体怎么办和哪里要注意，开始犹豫起来。

　　一边是故乡的朋友，一边是火烧眉毛的宗门交流大会……

　　见朋友可以在比试的时候见，也可以在比试完了之后见，但是交流大会这几天一过去，那就一切尘埃落定了。

　　他想到这个一狠心，也不去问旭阳城现在暂时住在哪座峰上，直接就一路跑回清静峰，把自己之后的打算告诉林逸然，问这么做行不行，哪个环节容易出问题，哪个步骤又应该放在前面……

　　问完，他才开始纠正计划，然后安心地练起剑，专心准备起两日后的第二项比试。

　　清静峰不能再像过去五年一样默默无闻，自己也不能一直就在山上修行，或者跑去仙留镇玩闹，像过去五年一样，什么时候都只拉着朋友一起，认为在金丹历练之前都是游戏时间。

　　——我需要做出点什么。

　　——清静峰需要有一次好的成绩。

　　——世上心善者众多，但逢高踩低之人也不少，我不能看着清静峰被人轻视。

　　点雪一剑刺出，而后踏春随之跟上，谢承运在同时御使两剑后，一时控制不住，让点雪扎进树干上，而踏春落在了草丛中。

　　他叹口气，过去取回两剑，一手一剑开始温习太虚剑意的第一卷，左手运第一式，右手同样第一式，磕磕绊绊双剑，又在两手间起冲突的时候，将踏春御出，转一圈了再在点雪收招之后回来……

　　林逸然就在被问计划后站在不远处，看谢承运试着同时用双剑攻击，又或者将御剑和剑法合在一起。

　　天色暗去，他看一会，去附近仙留镇带了食物回来，又在谢承运终于收手去切菜的时候递过去。

　　晚上，天色彻底黑了，谢承运不便练习，就抓着林逸然一直问问题，比如哪些招式他合并不起来该怎么办，哪里御剑的时候觉得生硬如何处理，御使两剑如何分开控制，如何加上作为傀儡术的小纸人，小纸人又能不能继续叠在一起……

　　他问了许多，又在室内的灵光之下，在没有灵力之后拿着两柄剑比划。

　　林逸然一一解答了，在时间不早后终于说出一句贪多嚼不烂，把人推去洗漱休息，又在第二天一大早看到谢承运放弃了昨天问的其他，只继续练着御剑和剑法。

　　他说：“师父说的有道理。第二项比试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了，我再想多学点什么，肯定也来不及，也掌握不好，不如就好好温习之前所学，再在温习剑法的时候，将御剑术完全只作为一个可有可无辅助，用它将剑法变得灵活一些好了。

　　就像傀儡术那样纯粹辅助。

　　我一直只把小纸人们当作干扰，让他们辅佐我的御剑术和剑法，所以我才能把它们融入到我的攻击套路里，现在为了将御剑术和剑法融合好，我决定也这样：御剑术之于剑法，就是之前的傀儡术之于御剑术和剑法。”

　　林逸然点点头，稍微指正一点点小细节，把谢承运的御剑的时机点透两次才出去。

　　谢承运就在原地练起来。

　　偶尔踏春负于背上，点雪一招一式刺出收回，偶尔点雪横扫，剑气荡平一地落叶，踏春趁机飞出，偶尔踏春斜刺横挡，点雪大开大合袭来……

　　一次次练习里，谢承运将两柄剑在御剑术和剑法中合在一起，然后一枝枯枝袭来，点雪从正中间将其点破。

　　两个从中破开的枯枝落在地上，发不出什么声音。

　　抛来枯枝的林逸然提着食盒走来：“吃饭了。吃完，我再陪你练练。”

　　后来那些从各个角度袭来的枯枝，就成了谢承运下午的全部。

　　“扫一扫还能当柴烧。”

　　临了的时候，林逸然这么说笑一声，把满地枯枝都丢到屋子前边，谢承运终于挣扎着洗漱完，吃完饭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