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初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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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离的一席话，让沧澜沉默了，他说得对，他即使有能力救了一时，却无法一直跟着那被害人，他想了想，对颜离道：“……恩，我知道，凡事自有定数。”
当天下午，颜离和沧澜二人在闻香楼面对面一齐坐着，却相顾无言，颜离一边心不在焉的咬着楼里的招牌点心，一边皱着眉头想：这人间似乎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好，更没有师父这么些年来形容的那般好。
至于颜离，他原本就对旁人没什么耐心，若不是因为对方法力在自己之上，他早就杀了他离开这里了，又怎会主动找他搭话。
日落西山，月挂中天。
颜离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心下闪过一丝不耐，但面色却依旧温和，他望向沧澜，道：“沧澜，这时辰不早了，你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
颜离的话让沧澜愣了下，他眼神飘忽的看了会儿颜离，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道了声：“好。”
之后，颜离就带着沧澜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高楼前，他指着高楼上的挂着那个木制招牌，道：“你看，这里就是人界最热闹，最奢华的地方，里面有人界男子最最向往和喜欢的东西。”
沧澜疑惑的看向那木牌，上面写着“春风十里”四个字，他又朝里面张望了半天，出了看的来来往往，或嬉笑打闹，或左右摇摆，或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之外，他实在看不出这里有哪儿值得看和玩的地方。
并且，知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他喜欢的。
下意识的，沧澜转身就准备走，却被颜离拉住的胳膊，他转过身，却发现此刻颜离竟像是兀自陷入了眸中回忆，眼中几分迷茫，几分惆怅，似乎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愤恨。
沧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立在了原地，良久，颜离方哑着嗓子开口道：“能不能陪我进去看会儿，我想见见从前和故人在一起的地方。”
“恩。”沧澜点点头，任由颜离拉着他进了“春风十里”。
春风十里奢华，却也糜烂，桌子上，舞台上，到处散落着金银珠宝，饕鬄美食，耳边莺莺燕燕的欢笑声不绝于耳，作为修仙者的沧澜本能的想要逃离，却在看见颜离落寞的侧脸时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颜离随意找了个凳子里坐下，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递给沧澜。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沧澜打开纸，念出了纸上那些娟秀字迹写出的一首诗。
颜离轻声道：“这是我我以前有个很喜欢的女人写的，她是妓女，不过她不讨厌当妓女。后来她死了……”
他垂下眸子，顿了顿，说话间突然有几丝哽咽：“她死了以后我就回了妖界和我娘一起生活，很少来人界了，现在我想去看看她的房间，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了。”
“你去吧。你看好了我们就回去，人界我也没什么想看的了，美景仙界也有。”
沧澜看着他的神情，心下有些不忍，他站到他身边，拉起他，推搡着往一边去，嘴里不停念道：“快去快去！好好看看！看完了回去就让我师父治你母亲。”
“谢谢，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颜离感激的朝他看了一眼，便转身跑上了二楼，留下沧澜一人在远处等他。
但没等多久，就有一满脸横肉，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走上前站到沧澜面前，猥琐笑道：“小郎君怎么不找个姑娘，是不是不喜欢那些娇滴滴的娘儿们，那老爷我来陪你怎么样？”
说着，便要冲上来摸沧澜的脸。
“你竟如此无礼！”沧澜何时受过此等对待，当即瞪圆了眼睛，让到了一边，任由那摇摇晃晃的胖子一头栽在身旁的柱子上，然后不省人事。
“这种应该是师父说的人界特有的败类！”沧澜小声嘀咕道，他左右转了转脑袋，嘀咕半天，实在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准备上二楼找颜离，一起回去无涯山了。
却没想到，他才刚走到楼梯口，就有一大群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朝他涌来。
沧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刚想要躲到一边去，就被那群女子团团围在了中间。
一绿衣女子捏着手帕笑道：“这阿弟好生俊俏，怎么不来找姐姐们玩儿？”
沧澜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他被挤在中间，一张脸因无措和窘迫而被涨的通红“我…我…我…”
“我”半天也没说出个结果，脸倒是又涨红了几分，一红衣女子见此情景，低低笑出了声，她走上前，朝沧澜抛了个媚眼，道：“碧衫姐姐，依妹妹看，这小阿弟八成是个雏儿，难得看到这么多的姑娘，害羞呢。”说着竟伸出手在沧澜脸上捏了一把。
她这动作一出，身旁站着的其他女子随即也一齐涌上来，像是也要捏一捏他。
都说女人猛如虎，沧澜虽不知道这句话，却也知道身旁这群说话露骨的女子“来者不善”，一点儿也不像书里所描写的那些温柔娴静的可人儿，他想要使个定身术让她们都停下，但却因为仙术在凡间是禁制而只能选择捂着耳朵，蹲下身，尽量避免自己与那些女子接触的太紧密。
沧澜不停的默念若墟上仙交给他的净心咒，一遍又一遍，心也开始慢慢沉了下去，他盘腿坐下，感觉周遭一切嘈杂都开始远离他，心下也一片宁静。
一个很久远的场景突然蓦地飘进他的脑海里。
岱舆山空灵洞前，一身着白衣的仙人背过手，望着跪在身前小小的孩童，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
他问那孩子：“沧澜，你是为什么想要修仙法？”
彼时尚且年幼的沧澜睁着纯净如琉璃般的眸子，脆生生道：“书上说，修仙是为了与天地同寿，挣脱轮回之苦，还有……”他拖着下巴想了想。
“还有,还有,救六界万物于危难之时！”
小沧澜兴奋又大声的念出了这句从前在家中父亲告诉他的话，他以为师父会夸他说的好，却没想到，师父却说：“没有什么人能做到解救万物，这么大的责任你用不着担，但是你却要记住，如论何时，如果有无辜的人生命受到威胁，但凡能救，可以去救，你都该救一救的。”
是了，这些话是几百年前他刚拜入师父门下时，师父对他说的，或许阿一说得对，人本该有劫数，他不该插手凡间时，但若是一点点小小的惩罚，他就放弃眼前枉死的凡人，起码没能对得起师父的教诲。
他要去救那说书人。
沧澜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准备去二楼拉着颜离一起却救人，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些女子竟已散开，和楼里其他的人一起以他为中心围了个大圈，纷纷拿一副惊奇的眼神看着他。
一人侧过头，贴着身旁另一人小声道：“这人长得是从没见过的好看，怎么脑子不好，跑来春风十里打坐年经。”
另一人也贴过去惋惜道：“我也觉得，可惜了，唉，我不喜欢傻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嚼着舌根，不过听在沧澜这里却有些云里雾里，他索性闭上眼，准备传音给颜离，唤他下来，却没想到，怎么也追踪不到对方的气息。
沧澜心下疑惑，又追踪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他有些慌了，随即扒开人群跑上二楼，但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有找到颜离。
阿一一定不会平白无故走的，他还等着救娘亲，难道法力高深的妖怪捉走了吗？
沧澜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在楼里“袭击”了说书人的那个妖道，他想，若是真被捉走了，他又寻不到气息，那八成是法力在他之上，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他快些救了那说书人，然后回去找师父来救阿一。
既然计划了，沧澜随即便走出了春风十里，这一次到时没有任何人拦着他。
凭着说书人城中的名气，和下午他受伤的轰动，沧澜在问了几个人以后，变顺利来到了说书人的住所。
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说书人，手一挥，将一道金光注入他的体内，那金光顺着他的四肢不断流转，最后尽数流进他的口中，在他口中忽明忽暗，不断闪烁。
片刻之后，金光彻底散去，沧澜见状，知道说书人是彻底好了，他微笑着对他那满是皱纹的额间一点，给他造了一个梦中仙救他的梦，因为他觉得这样对凡人来说最有说服力。
做完了这一切，沧澜心满意足的走出了说书人的房间，接下来就是去无涯山了。
不过……
这时候沧澜才想起，他似乎并不知道无涯山在哪，也不知道怎么能更快的到妖界，这类的法术他从未学过。
当天晚上，沧澜在路边找了许多人问无涯山的所在地，竟是无一人知晓，没有办法，他只能不停的往南飞，因为当初师父说，无涯山在南边。
可是飞了许久，到了人界再无人烟的地方，依旧没有无涯山的踪迹和任何师父的气息，他只能回到当初刚到人界时的那个地方，找到去无涯的入口，终于打听到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山上，住着位可能知道无涯山方位的隐士。
就知道，沧澜按照人类的说法，见了一个一个的凡人隐士，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却依旧没有找到无涯山的影子。
人界两年，无涯山山上不过才过去大半天，但这大半天，却让沧澜生生错过了白灼的寿宴，若墟也因此气急，算出沧澜身在人界，于是去到人间亲自带沧澜回岱舆。
并以他贪玩误事，擅自改了凡人命格，而将他关在灵光洞中思过，这一关，就是十年，直到白灼的千年寿辰之日，若墟才放他出来了，带着他去赴白灼的寿宴。
若墟看着坐在一旁白鹤身上，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弟子，感慨的叹了口气，道：“沧澜，你可知为何我要关你这么久？”
沧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若墟又道：“因为我知道你明明见到有人去盗阿灼的护身法器，却因一己之私包庇了那偷窃之人。”
听到若墟这句话，沧澜愣了下，他慢慢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若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知道这些，那他知不知道阿一他有苦衷才会去偷盗的
可若墟却像是没有看出他的想法，他只是道：“十年前，我按你描述的长相去忘川找了叫阿一的人，却没有找到，所以你放心，他没有因你的贪玩而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初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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