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倾城时光》龟苓膏太太

9、第 9 章

　　我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什么情绪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然而就因为这样，生气起来就更严重，用徐嘉的话来形容就是，红头赤脸鼻孔往外冒烟，像个被烧开的热水壶，彼时他一口咬走了我攥了半天没舍得吃的炸串的最后一个肉丸，被我一路从小吃街这头追打到那头，最后只能无奈求饶。
　　我雄赳赳气昂昂的抱着对徐嘉的咬牙切齿上了女子一百米的跑道，徐嘉那厮领着我们班一大帮子闲人来给我加油打气，说真的，我宁愿相信这厮是来看热闹的，更有可能是来看他一个星期的早餐能不能落实到我头上。
　　天是很风轻云淡的蓝。
　　操场旁的林荫树被风吹得哗啦啦响，风很大，却不凉。
　　操场那头的主席台上，大大的音响里，嘈杂的念着千篇一律的稿子：“春风吹，战鼓擂，我们七班怕过谁······”“十班的杨瑞同学加油，你是最棒的！”“xx班的xxx加油！战胜你的对手！让大家知道你的实力！”
　　徐嘉带着他的一大串狗腿子和班上的闲人站在跑道边，一大群人举着五颜六色的小旗，拉拉杂杂的喊着不齐的口号，像群凑热闹的乌合之众：“胖妹加油！”“胖妹必胜！用你的体重碾压她们！”“陈笙等会儿千万别跑个倒一啊！”“你小心等会儿她来揍你！”
　　操！别以为我听不见！
　　我只恨自己没能有个像海贼王路飞一样的橡胶体质，不然就能立刻把手伸出去个七八米，一下扇到为首的徐嘉那张大脸上！扇他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徐嘉你他妈等着姑奶奶跑出个第一来亮瞎你的狗眼！

　　穿着运动装的裁判老师也各自就位，我站在属于自己的跑道里摆出冲刺的姿势，身边的人无一不是严肃认真的表情。
　　跑道旁边的围观人群也安静了下来，生怕自己的声音盖过了发令枪的声音，影响了运动员的成绩。被老师骂也就算了，影响到自己班上同学的成绩才是真的不好了。
　　“各就位——”我咬紧牙关，双眼盯着前方不远处橡胶跑道上醒目的一百米白线，轻微的扭了扭脚腕，站稳。
　　“嘭——”“跑！”老师的声音跟着发令枪的声音一起落地！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跟楼下何奶奶家那条抢食的狗一样疯了一般往前冲！
　　跑道两遍都是沸反盈天的加油鼓掌声，吹口哨，跺脚，尖叫，我好像听到了徐嘉的声音，他好像在让我注意脚下，又好像没听到，不过在这个时刻，我脑海中只剩下“跑”这一个指令，并没有别的多余空间留给徐嘉。
　　也不知道是徐嘉想敲诈我的邪恶嘴脸刺激到了我，还是我生来就有短跑天赋，我竟然在刚起跑的几秒就奔到了一群人的第一位！
　　尤其是我身后的人里还有专练田径的体育生！
　　徐嘉这厮的指望要破灭了！去他妈的早餐，去他妈的徐嘉，我要让他看看胖子也是有人权的！胖子也能跑很快的！
　　我感受不到我的肢体。
　　我的腿和胳膊仿佛也不听我的使唤，它们只是机械又快速的摆动着。
　　我的大脑因为缺氧，又是兴奋又是焦躁，脑海里像是一瞬间空白，又像是突然出现了许多内容。
　　在那短短的几秒内，我心里循环着一个想法：或许我也是有运动天赋的人？
　　然后下一秒，我感觉我不受自控的往前栽倒，然后大脑一片空白的摔倒在了跑道上。未来的运动员夭折在了萌芽的那一瞬间。
　　就在剧痛袭来的瞬间，我听到了两个声响，一个是不远处的终点，裁判老师吹口哨的尖利声音，另一个，来自跑道外的徐嘉：“胖妹！你没事吧！你可别摔坏了哪里啊，不然我妈会骂死我的！胖妹！你还活着吗？！”
　　谢你全家十八辈的祖宗，我活得不能再好了！两个鼻孔都在出气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反正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我妈，感谢她给我找的这身斑点狗款的运动装，因为实在很厚，我摔在橡胶跑道上膝盖也没摔破，倒是手掌被擦破了一大块，徐嘉那厮用他喝剩的矿泉水给我冲了冲，一大块创可贴盖了上去，什么事都没有。
　　整个晚饭期间我都很丧的垂着头，我妈听说我摔了一跤，再看看运动服裤子膝盖处磨破的痕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滚吧，你说你还能干个啥？整天折腾你那些破杂志，感情以为我不知道，连跑个步也能摔，你咋不把你脑子一起摔出来呢？真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陈嘉宾同志跟我一样把脸埋在碗里，谁都不敢触许女士的霉头。
　　就是这么怂。

　　睡一觉起来，浑身腰酸背痛，我阴着一张脸出门，走之前从厨房偷了两个昨天吃剩的菜团子，蹑手蹑脚的出门，生怕被我妈发现引来河东狮吼。
　　徐嘉等在门外，千年不变的蓝白色校服，mp3，那时我们读初二，周杰伦的专辑出到《依然范特西》，徐嘉听了几个月的《夜的第七章》和《菊花台》，听到走着路也能时不时来一句“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那时候菊花还只是菊花，没有别的含义。徐嘉还在过年的时候请我看了一场《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电影，可惜我看完满脑子都是电影里女性角色挤得呼之欲出的胸脯和周润发打死了自己的小儿子，而徐嘉颠三倒四跟我说了好几遍“杰王子好帅”。
　　徐嘉看我满脸阴沉不敢说话，默不作声的跟在我后面，我不说吃早餐他也不敢停下来，更不用说昨天那个一个星期早餐的赌约了，我们俩一路上一句话没说，到学校竟然比平时吵吵闹闹打过来还要晚，早读预备铃响了两遍才各自入座，刚一坐下来方圆圆就把脑袋伸过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陈笙，陈笙，那什么，跟你说点话，你要不要听。”
　　我心情郁丧，翻着语文课本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那什么，你听了别生气啊，先说好，你答应我听完不打架不骂人我就跟你说。”
　　我毫无生气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就别说了。”
　　方圆圆史无前例的被噎了回去，她瞪着我咽了好几口惊诧的口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悻悻的闭了嘴，接着读她的《五柳先生传》了：“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下了第一节早读课，我拉着方圆圆去厕所，然后一向是说别人八卦的我第一次听到自己成为了八卦的主人公，一直作为我和方圆圆八卦“据点”的女厕所里，有两个熟悉的女声：“你说，那个陈笙也太不要脸了吧，仗着跟徐嘉是一个小区一栋楼的，整天对徐嘉不是打就是骂，她也太不要脸了吧，还好徐嘉脾气好，真不知道她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看不出来徐嘉一点都不喜欢她吗？”嗯？她说的是那个天天赖在我家蹭影碟机的徐嘉吗？是那个偷我牛肉片的徐嘉吗？
　　“就是，昨天徐嘉跟大家开玩笑说跑最后给他买早餐，咱们班去参加比赛的哪个不是尽全力去跑，就她一个，连这个机会都不放过，干脆摔了一跤，名正言顺的倒数第一了，我去平日缠着徐嘉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就算了，这个都能当真，今天早上跟徐嘉两个人差点迟到，我看一起吃早餐去了吧，真是厚脸皮。”我摔跤是为了缠着徐嘉？？？我？？？我那么努力的跑，跑到摔倒是为了徐嘉？？？
　　“听说她跟徐嘉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徐嘉真可怜，跟这么个脸皮又厚脾气又凶的女的住在隔壁，上辈子倒了八辈子霉吧？”听到这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扯着表情奇特的方圆圆大步走进女厕所，对着那两个凑在洗手池旁边造谣的八婆翻了个白眼，不管她们难看的脸色，凶巴巴的威胁：“有本事让徐嘉搬家，不然就闭嘴！”
　　等那两个八婆灰溜溜闪人了，方圆圆才盯着我难看的脸色问：“怎么了？她们不是被你骂跑了，怎么还生气啊？”
　　艹！
　　我刚刚说的是什么啊！一点都不凶！回击得一点都不漂亮！一点都没有气势！气死我了！
　　气到爆炸！我引以为傲的气势和骂架功力呢？！

　　本来就摔了跤丢了人心情不爽，还被我妈数落，没吃早饭塞了两个冷冰冰的菜团子，又被无聊八婆造谣，都是徐嘉这厮害的。拽着方圆圆一回到教室，就看到徐嘉把脑袋埋在桌肚里，脑袋一晃一晃的，脸颊一鼓一鼓，艹，这贱人又偷偷在桌肚里吃干脆面！我咬牙切齿的拍桌，看我晚上回去给徐妈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