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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情殇(上) ...

  •   东方的地平线慢慢的镀上了一层金边,天空也微微的发了些白。

      陵城东门下此刻挤满了人。前两日陵城被围,城门内外杀声震天。只图安逸的百姓们不敢出门。小心谨慎的商家们更不会拿着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去打水漂。所以城内粮食用度一时紧缺,物价飞涨。

      今日官差们上街贴了告示,说城门之围已解,请大家放心出入。要出门探亲的,远游的,倒夜香的,还有被商人们打发出来赶货的,满满当当的堵了一城门。城门一开,那景象倒像是倒下的黄豆布兜,一个个“黄豆”们争先恐后的往城外跑。

      几个看门的大兵还未睡醒,见人群如此拥挤不慎烦躁。那队长起床气正没处撒,把眉头一拧抽出腰间挎着的明晃晃的大刀来:

      “挤什么?再挤就别怪爷几个大刀不长眼了!”

      这些个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从前几日的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说话也带上了几分嗜血的气息。一声大喝颇具威慑力。百姓们胆小。没见过这阵仗,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队长见自己大喝一声还挺有作用,稍显得意。他大咧咧的霸道收入刀鞘,一拉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贩的衣袖,把那小贩拉的一个趔阻。

      “慌什么?都上这来排队!出示证明!”

      人们见讨不得便宜去,便都老实的排起队来。渐渐的,城门进出的队列有序起来。

      突然,城内小巷处窜出一只银狼,“噌”的一下就出了城。人群顿时惊慌起来。那些个大兵也傻了眼。上面交代。就是飞出只小虫也要记录上,这下跑出去一只狼,是追还是不追?

      那队长先回过神来:“嗨!别发呆了,跑就跑了。这么忙,都别愣着了。”

      士兵们一听队长发令,无不应从,回头继续工作。

      城门口茶铺里坐着两个蓝衫的剑客,见那银狼跑出城,对视了一眼,相互无奈的摇了摇头,扔下几个铜板追了出去。

      原来这两人是姜枫派出来的影卫,专门负责寻找楚清歌的。他知道,以楚清歌的聪明才智和武艺,想蒙骗几个守城士兵,逃出城去几乎是没什么困难的,所以特地的派人在城门口守着。果不其然,楚清歌让啸月早前面打掩护,然后用高超的轻功跟在啸月身后出了城,几个卫兵竟无一人发现。

      楚清歌出了城捡了一条人烟稀少的乡间小路跑了六里地,最终停在一片榆木林边。他扶着路边的一棵老榆木喘气。抬头看看,似乎把追他的人甩掉了,才顺着那老榆木坐了下来。刚坐下,啸月也撒着欢跟了上来。见楚清歌坐在那里休息,啸月也有样学样的蹲在一边喘气。楚清歌好笑的看着啸月。伸手胡乱揉了揉啸月的毛。现在,也只有啸月陪着自己了吧……

      楚清歌叹了口气,盯着远方出神。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跑了出来,真正出来了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姜桐的突然出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块大石,把楚清歌原本打算一走了之的计划打乱了。只是,到了该决定如何面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矛盾。那个人……自己也分不清倒地是不是恨他,真的就把一切丢开什么都不管么?

      冬天还是很冷的,加之地上的积雪也泛着寒气,以楚清歌的功力也觉得很不舒服。他取下背着的入风古琴,轻轻的抚摸着。望着远处的皑皑白雪和茂密的树林,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日救下澜的那条小河。记忆中他的眼神温润如玉,虽是一身素衣却掩饰不了一身的清华之气。想到这,楚清歌的心底微起波澜,其实一直是对澜有期待的吧?只是从他决定还要走那刻起,这份感情便被埋葬在楚清歌心底了。

      想一想,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却连对方的真实姓名,身份一无所知。只是,就凭他给自己的这块青鸟玉佩就能看出,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的身份,一定是有缘由的吧。甚至连走的时候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个合适的理由。可是,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为什么又要给自己留下一个信物呢?如果当初自己开口留他,他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呢?

      楚清歌用手划着啸月脖颈上那一圈银色的毛道:“啸月,我想师父了,咱们去找他吧?”

      正说着,却听耳边呼啸着飞来一只带着红穗的菱形飞镖,擦着楚清歌耳侧的发丝定定的打在了他身后的老榆木上。楚清歌来不及去看那镖,抽出长剑,旋身上了飞镖来处的那棵树一剑刺出。林中之人似是惊异楚清歌有如此快的反应,“咦”了一声迅速闪开,随即又隐没在树林里。

      楚清歌见那人没了踪影,站在树枝上环顾一圈,只见西南方几棵树枝微微晃动着。楚清歌冷笑一声,自己打定主意要躲开还有人要找他的茬。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不过他倒真想看看是谁这么不依不饶的。

      晃动的树枝已然停下,楚清歌知道那人正躲在暗处观察自己,明显是经验老到的杀手行径,所以不敢妄动,只是一边凝神戒备着,一边吃下一个药丸。然后闪到那树叶枝叶晃动出的上风口处,从袖口中抖出一个小瓷瓶,用拇指拨开瓶塞,一股绿色烟气缓缓地飘散在空中。

      楚清歌嘴角噙着笑意静静等待着,不一会儿,左边的树梢忽然晃动起来,楚清歌瞬间引剑出鞘,袭向那一点。

      只听一声低叫,一个人从树梢上跃起,向远处逃去。楚清歌哪容他逃跑,脚下一使劲追了上去。

      宽大的瀑布口处,一个黑色的身影焦急的搜寻着能够躲避追杀之处。冬天的水流不大。河流中间的大石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若不谨慎,很容易滑倒。那黑衣人一边咒骂着那差点让自己在跟头的大石,一边暗自惊心。没想到楚清歌小小年纪如此歹毒,更没想到他的轻功也如此之好,本以为多绕几条小道就能够甩掉他的,不过……看看眼前离自己不过几丈,步步紧逼面含冷笑的楚清歌,再回头看看身后的大瀑布。这黑衣人现在身中剧毒,脚程也不如以往,竟被一个毛孩子逼到如此绝境。

      那黑衣人心内冷笑。虽说听蝶姬说过,楚清歌有可能便是那日武林大会的神秘黑衣人。不过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杀的人并不都比自己武功低,还不都死在自己剑下。自己经历过多少次生死相搏,不都活到了今天,更何况眼前之人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害怕什么?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放弃。

      想到这,他迅速封了身上几处大穴,咬破舌尖,竟是不惜自毁功力了。他迅速的从背后抽出一个形状怪异的三尺刀轮举在眉心处。

      楚清歌见他举止怪异,心下也提着小心。他转了转眼珠却又向后退了几步,站在一块没有结冰的大石上。

      楚清歌把玩着手中的一片树叶,笑看着那黑衣人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人派你前来的?说了便饶了你。“

      那黑衣人也不搭话,不屑的笑了一声蹂身而上,人未至,那怪异的三尺刀轮却已袭向楚清歌面门。

      楚清歌“咦”了一声,稍稍有些诧异。这人的作风到和他有些相像。他也不多话,身影一闪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那黑衣人扑了个空,还未来得及收势,忽觉背后一阵劲风扑来,心中一紧,在空中一个腾挪,右手拍出一掌,顿时将那飞来之物打的倒飞了回去,落在了瀑布的水流之上,溅起大片水花。

      那黑衣人心中大惊,虽然听说这楚清歌不简单,但想来一个小孩子能厉害到哪去,但刚才接的那一块大石力道,便知对方内力绝对不弱于自己。而且那大石所含气劲之中隐隐藏着一丝阴寒之气,若不是自己留了一手,没有接实恐怕早吃了暗亏。想想自己一把年纪,先声夺人袭击人,却被中了对方奸计,心下便沉重了一分。

      他定下心神,开始搜索起已经消失了的楚清歌的身影。却惊见楚清歌不知何事一停在了自己左侧不远处,与那落下的大石成掎角之势,满面笑容的盯着自己,冷汗顿生。

      不过别看楚清歌笑的轻松,其实他心里确实吃惊不小。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祖父与嗜月,他还真没碰到过几个像样的对手。一开始交手,他虽是提着小心,但心底对这黑衣人是瞧不起的。不过此时看着那石上深约三寸的大手印,想想此人此时却是已经身中剧毒,他便知道,今天是遇上对手了。

      他瞟了一眼那大石笑着拱手道:“阁下好功力,不过如此着急着夺路而逃却不知有何要紧之事?但不说清楚为何无故偷袭在下,恐怕阁下是不能先行离开的。我看阁下也是聪明人,不如说了,否则横尸荒野也不是什么是的高兴的事。”

      那人在江湖上好歹是有些名头的人物,又比楚清歌高出许多辈份,今天被楚清歌再三侮辱,便跟被人刨了祖坟一样,也不多话,当即长啸一声,左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做掌顿时泛起红光,右手同时运起那三齿刀轮,大喝一声:“小子狂妄!看刀!”说着将那红光排入轮中,那刀轮顺势呈左旋弧之势向楚清歌袭来。

      楚清歌不是傻子,见这东西来势凶猛便知不可硬接,于是故计重施闪到一边,同时银鞭迅速抽出,将那刀轮打的离了轨道,向外飞了出去。

      那黑衣人“咦”了一声,手上作势一拉,那轮上竟栓了根银丝,一转势又追着楚清歌去了。楚清歌微惊,仰身躲过,一转身又没了踪影。

      那黑衣人正暗自警惕,背后劲风又生。他一边暗骂小贼阴险,一边回身打回那大石,却不知楚清歌此次并不打算被动了,加上他又抽出了软鞭,更像是变成了三头六臂一般,大石挟着冰凌从四面八方袭来。

      那黑衣人见石头虽多,来势却缓,似是楚清歌经刚才几个回合气力不够似的。那黑衣人心下稍缓,心道:“到底年轻,我且先耗着他。”于是不紧不慢的将那些个大石一一轻松打回。

      可是不久之后他就发现不对了。向他袭来的大石越来越多,被打回的大石和正向他袭来的大石碰撞在一起,因石上结了一层薄冰,大石碰撞之间擦出许多雾气。雾气越来越多,最后竟形成了一片散不开的浓厚的大雾。而最诡异的事情却是,那些原本沉重的大石此时竟漂浮在空中缓缓移动着,竟是北斗座的运行轨迹!

      此时的大石已经停止了攻击,雾气中一片静谧,那黑衣人却早已看不见楚清歌的身影了。此时的他已疲惫不堪,隐隐还能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就在这短暂却又漫长的等待中,一声鞭响打破了雾气的平衡,从左后方的两块儿大石中破空袭来。

      黑衣人一闪身抓住那鞭尾,却不料那银鞭顺势一抖,一股阴寒之气瞬间袭入他体内筋脉,钻入了气血中最薄弱之处。

      那黑衣人“啊!”的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浑身痉挛地抽搐着。

      “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楚清歌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黑衣人强忍疼痛,面部肌肉抽搐着,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开口。楚清歌此时已没什么耐心跟他耗着了,再加上最近几日事事不顺,心中戾气顿生。他银牙一咬,又添了几分寒气。

      那黑衣人被一个小辈折辱至此。连死的心都有了,偏偏周身大穴被制住,他怒极而笑,阴森森地道:“你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去关心一下姜枫吧,他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地下等着你呢……啊!”

      楚清歌听到姜枫有事,心中登时紧张起来,只觉此人可恨,这么重要的事情被他耽搁至此,于是一挥手又给了那黑衣人一剑。

      “什么意思?!说清楚!不然扒了你的皮!”楚清歌心中着急,体内真气顿时乱了。

      那黑衣人毕竟经验阅历非浅,知道姜枫是楚清歌的死穴,一见施计成功,赶紧抓住这个时机,强调真气反攻了回去。楚清歌毫无防备,竟被震得倒退几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一把抹去嘴上的血迹,暗道大意了,抬头却见那黑衣人也是脸色发紫,看来刚才他强调真气也没讨了好去,毒素竟加快了蔓延速度。只见他一面喘气,一面观察这怪异的阵法。

      楚清歌冷笑一声,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摆这阵法确实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不过若非如此还真是困不住这人。只是现在却不知姜枫到底怎么样了。楚清歌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人,估计就算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多半也难辨真伪,倒不如自己亲自去看一趟。若是没事……楚清歌想到这却愣住了,为什么还这么关心他?

      太子寝宫的清晨一如往常的繁忙,只是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们却多了些与以往不同的沉默与小心。

      姜枫将双臂张开,一个小太监正笨手笨脚的给他系着衣带。姜枫皱了皱眉,怎么穿个衣服这么半天?他不耐烦的将那小太监的手拿开,索性自己系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少了何晨连衣服都得要自己穿?他哪知道他已经虎着脸好几天了,那小太监多半是吓得乱了手脚。正嘀咕着,外面进来一个老太监,进来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启禀殿下,您前两日让补得玉佩补好了。”

      姜枫的手停了下来,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淡淡道:“拿来吧。”

      他接过那块玉佩,被楚清歌摔过的痕迹已然不见,只是……

      “你们都下去吧。”姜枫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殿下……”旁边一个护卫犹豫着,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王府那边……”

      “知道了,你们去准备好,别出什么差错,我一会儿就去。”

      那护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只剩姜枫抚摸着那块玉佩久久不语。

      清歌,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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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探子进屋拜倒“属下参见莫护法,蝴蝶……。”

      “行了,别拜了,快说!有消息没有?”在一边急得团团转的嗜月一把拽起那探子问道。

      “有……有了。”那探子本就是追不上楚清歌急跑回来的,又被嗜月揪住衣领,差点没喘上气。

      “在哪?!”这下在屋里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吓了那探子一跳。

      他张着嘴一边拼命呼吸,一边指了指衣领。

      嗜月这才没好气的丢开他,可是面部表情依然狰狞。

      那探子缩了缩脖子,赶紧道:“出城了,北城门,属下功力太低,跟不上帮主,只好回来报信……”

      一阵风旋过,嗜月竟已不见了踪影。

      莫归毕竟还主持着此地,不好现跑,只是眼中着急之色显露无遗。

      “你带人去找吧,我留在这里等消息,有什么事我通知你。”蝴蝶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莫归回头深深看了蝴蝶一眼,道:“多谢!”

      蝴蝶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无奈笑道:“都是朋友,谢什么,把人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莫言这边我来照顾,你放心。”

      莫归望着他,感激的点点头,随即点上人手风一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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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闭多天的太子府正门在清晨忽然缓缓打开,两列卫兵整齐的列队跑出,长长的队伍站满了整条街,随即一匹火红色的骏马从门内跃出,上面乘的却是这两天来一直沉醉于声色美酒的太子姜枫。只是此刻的他一扫往日的慵懒形象,一身的风发之气。他勒住马,扫了一眼自己手下的这些精兵,这些人,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今天终于要亲自带他们排除自己成功道路上的最后障碍了。

      他仰首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晨光远眺,清歌,你看见了么?若是此时你在此地,我应该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吧……他深吸了一口气,运足底气道:“别的我不多说,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知道我的规矩,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是你们的任务,一会儿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准乱了,只专心做自己的就好。听见了么?”

      “是!”如轰鸣乍响般的应声让姜枫精神为之一振,他决然回头,马鞭声清脆的响起,调转马头,迎着那天边的朝霞,当先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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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王府正房外,画廊曲水,梅影疏淡,仅几只雀儿在枝头时断时续的轻鸣几声。一个卫兵一溜小跑的行至寝室外,隔着门口的棉帘低声道:“世子,太子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杀过来了。”

      室内一阵短暂的沉默:“知道了,去吧。”

      左厢房珠帘轻拨,李福从里面走了出来,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姜逸悯。此时的姜逸悯依旧敛袖躬身立于正中,恭敬地向陵王的寝室低首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李福心内微微叹气,这个二世子在洛陵王众子嗣中心机最深,他能在这次斗争中存活至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此时姜枫已经杀到门口了,他倒似入了定一般,到让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世子,”李福还是没忍住,“您打算在这束手待毙么?”

      姜逸悯并未回答,呆立片刻忽然开口:“李公公,你说……父王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福不解的看着他。

      姜逸悯忽然笑了:“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人活一世,其实只是为了完成上天的一个玩笑。”

      他说完,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无奈地摇着头。半晌,才恢复了原先淡然的模样。

      “李公公,一会儿,可要靠你了,如若实在不成……那咱们就各自珍重吧……”棉帘被轻轻掀开,那声音却渐行渐远……

      ××××××××××××××××××××××××××××××××××××
      马蹄声渐起,不一会儿,一匹火红色的快马在洛陵王府正门一丈外人立而起,“唏沥沥”的长声嘶鸣着,马上之人安抚住那骏马,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正是姜枫。

      门口卫兵一溜小跑的在姜枫脚边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姜枫没有看他,只看着那正门道:“王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那卫兵低头道:“回殿下,属下不知,属下这就去禀报……”

      “不用了,我瞧瞧去。”说完也不理那卫兵,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列卫兵列队跑出,竟将那门口的哨换了下来。姜枫将手中缰绳窝了几下,举步迈入王府,还未行至正厅,却见姜逸悯领着一众人已端端跪在府中正道上……

      姜枫微微挑眉:“世子何以跪在此处?”

      姜逸悯深深埋下头道:“罪臣姜逸悯携洛陵王府众人向太子殿下请罪。”

      “哦?”姜枫有些意外,“世子何罪之有?”

      姜逸悯并未抬头,只继续道:“洛陵王一脉治下不严,以致于出了姜逸承这等狂悖之徒。乘父王病重之际乘机谋反,我等虽以此事为不耻,却也脱不了干系,请太子殿下治罪。”

      姜枫凝视着他,忽然笑了,他伸手扶起姜逸悯道:“世子何出此言?此事世子平叛是立了大功的,暂且不提,咱们先去瞧瞧王爷的身子,王爷为我南笙江山,勤劳多年,孤若是不来看望岂不愧对王爷?”姜枫说到这皱眉,“里面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

      “回殿下,是法师在做法。”

      “做法?”姜枫挑眉着姜逸悯,这人出的什么怪招?这时候有外人进入府中恐怕有猫腻,不过自己也不是没有防备,且看他要如何。姜枫没多说,径直向内走去。

      姜逸悯拢袖回望姜枫,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正屋内,才举步跟上。

      姜枫皱眉,知道这个姜逸悯不简单,所以对他也是多提了一份小心只是总觉得姜逸悯带的那群人里少了些什么。就在快要转过正厅屏风的一霎那,姜枫忽然转身盯着姜逸悯:

      “王妃呢?”

      姜逸悯抬眼看了姜枫一眼,继而低下头道:“王妃因段恩叛乱一事,自觉难以脱罪,已经自尽了。”

      姜枫身子一震,捏紧了拳头,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是么……王爷病到了什么程度?怎么这里一个郎中都看不见?”

        “父王只是不能下床,不能说话而已……”

      姜枫看着姜逸悯,许久之后不在意的笑笑。

      “看来王爷真的病的很重啊……”姜枫边说边往里走,姜逸悯稍稍安心,可是却不敢放松。他趁着姜枫向里走的功夫四周搜寻了一下,却见在门口处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以询问的眼神望着姜逸悯。姜逸悯左手握拳,在右手掌心轻敲三下。那小太监脸色一变,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原来这小太监正是蝶姬,二人商议,只要姜逸悯肯派人杀了楚清歌,蝶姬可以助他偷袭姜枫,只是此时刺杀楚清歌的人还没有回来,蝶姬心中不满,不过她不敢表露太多,毕竟自己是假扮小太监混进来的,若是让人发现就不妙了。只是低下头寻思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派出去的人是乘云楼排行第一的单回一,此人乃乘云楼的楼主。要说为什么要此人出面,还要从那日楚清歌的身份暴露说起。那日嗜月夜闯禁宫,失口说出楚清歌便是那武林大会上神秘的黑衣人。蝶姬当时是在场的,听见此消息,蝶姬先是一惊,继而回忆起这几次乘云楼针对楚清歌的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于是越发怀疑了。正所谓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女人,蝶姬对楚清歌那可是恨到了骨子里。这次楚清歌跑了,显然对她也是无用的了,不如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也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只是若是那日嗜月所说之话是真,恐怕想简简单单的杀了他就不太可能了,万一出了差错,恐怕难首场。蝶姬从小在乘云楼长大,单回一是什么功力她是知道的,只是此人却不是他这种被卖出去的乘云楼的小棋子可以指挥的动的。那日姜逸悯来找她,她便知道机会来了。别看姜逸悯不会武功,姜昀正是看上他这一点,才放心把乘云楼交给他的,更何况姜逸悯从下心思缜密,这一点姜昀也是看在眼里的,姜昀一死,这乘云楼便真的只有姜逸悯能调配的动了。这乘云楼是姜逸悯最后的底牌,所以蝶姬便以此做为交换条件。

      只是动手之时乘云楼全楼出动,恐怕调不出多余的人手出去给他办这破事。在姜逸悯眼中,对付楚清歌,一个单回一已经足够,何须画蛇添足,拆东墙补西墙?却没想到真会栽了。

      姜逸悯心中也是着急,在心中轻哼一声,皱眉跟上了姜枫。

      姜枫还未踏进卧室,李福已经在门外小厅内候着了,见姜枫来了,领着四个小太监下跪请安。

      姜枫只挥了挥手,也没看他们就要往里走。李福忽然转向姜枫,扑通又跪了下来:“太子殿下,王爷的病易传染,还请殿下在此小厅委屈一下,若真是传上了,奴才几个谁也担不起啊。”

      姜枫回头看了两眼李福:“王爷什么病?”

      “回殿下,郎中只说病症怪异,至今未查出根底。”

      “那为什么不继续察?王爷的病也是耽搁得的?”

      李福深深埋下头道:“已经瞧遍名医了,只是没瞧出任何病症来。那日来了个方士,说府内有邪物,恐怕会与王爷不利,世子见他说的有几分真,便留他下来驱鬼……”

      姜枫笑笑道:“既然什么方法都用了,也不差我这一个,这次来带了御医,就让他给王爷瞧瞧吧。”

      李福没有作声。

      “怎么?有何不满意的?”姜枫挑眉问道。

      “奴才不敢,太子殿下一片盛情替王爷谢谢太子殿下。只是里面法师做法……”

      “嗨……自古巫医不分家,不在乎这些。”姜枫摆了摆袍袖,洒然笑道。旁边候着的御医听见此话,向姜枫和姜逸悯行了一礼,提着袍据进了里屋。

      姜逸悯悄悄与李福对视一眼,凝重之色尽现,姜逸悯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狠狠地握了一下左手,片刻之后,里屋的做法之声忽然停了,跟着的就是一片刀剑相击的乒乓声。

      姜枫了然的勾了勾唇角,总算这姜逸悯还不笨,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正想着,背后劲风顿生,姜枫早就提上了气,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站在了一边,此时忽然从房梁上跳下许多黑衣护卫,在姜枫四周排列了一个九九归一阵,仗剑对敌。

      那些跟来的太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吓得抱头乱窜,正在乱糟糟的时候,李福却悄悄退了出去。

      ******************************************************************
      楚清歌匆匆赶到太子行宫,却见里面除了一些宫女下人,就再没别的人了。楚清歌心中暗叫糟糕,莫不是姜枫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把拉住一个正指挥着一伙小太监搬花瓶的胖太监问道:“太子呢?”

      那太监先是吓了一跳,回头仔细一看更是惊住了,愣了一下,那胖太监忽然跪下哭丧着脸道:“大人,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奴才们的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楚清歌懒得听他扯,怒问道:“太子呢?!”

      那太监被吼的没回过神,见楚清歌身上还有血迹,结结巴巴道:“今儿……今儿一早,殿下就带着宫里的将士们杀气腾腾的出去了,至于去哪了,也不是奴才能知道的啊……”

      楚清歌一把撂开那太监,站在原地思索着。姜枫的计划他大概是知道的,事情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恐怕是去收尾了。楚清歌跺脚,别出什么事,也顾不得那些正对着他抱着花瓶发傻的小太监,楚清歌转身向洛陵王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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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洛陵王府的争斗正处于白热化状态,李福悄悄溜出正院,却是去调集洛陵王的护卫队了。而此时分布在洛陵王府的乘云楼精英已经分为两部分。一小部分被派去活捉姜枫,另一部分却是跟着护卫队袭击姜枫带来的在洛陵王府站岗的军队了。

      姜枫带来的军队虽然英勇,但大多使得是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招式,打仗很有用处,可碰上这伙江湖人士可真是抓瞎了。刚用大刀斩了周围几个人,后面紧接着就遭到了快的来不及让人反应的袭击,而且是一剑毙命。

      而此时正院内乘云楼内也是打得难解难分。姜枫准备做的很充分,知道姜昀养了很多江湖人士,所以姜枫调集了几乎所有的影卫,职位今天这一战。只是他漏算了一招,那便是:他一直以为姜昀手下不过是些散兵游勇,却万万没料到姜昀手下还有一个乘云楼。

      那些护卫也算是百万种挑一的了,加上前些日子楚清歌设计的阵法,这几十人的护卫水平更是翻了几倍,只是乘云楼的人做的就是偷袭的活。为了击杀目标甚至可以不要命。于是两方人马不断有人在刀光剑影中倒下,只是楚清歌阵法有个奇妙之处,这真发是环环相扣的,就算有人倒下,另一个人可以立刻补上他的位置继续将阵法运转起来。

      此时的姜逸悯和降分都深锁眉头,姜枫也是没想到姜逸悯会有这手,不过只要坚持到外面的军队杀进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是此时外面杀声震天,又从探子口中听到外面的不利情形,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自己还没杀出去,外面的军队就已经全军覆没了,那自己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好在此阵是可移动的,姜枫从腰间抽出长剑喝到:“大家别再此处纠缠,杀出去,与外面的军队会合!”说完自己也加入了战团。

      这个移动的阵法倒真是让原先稍稍镇定的姜逸悯惊了一下。姜逸悯也算是博览群书的人了,对阵发一道也颇有研究,姜枫周围的这个阵型他冷眼旁观了半天,企图看出些眉目来,起了竟全无破绽。谁料此阵竟能移动。更可怕的事,此阵静时如一个坚固的堡垒,移动时却如一个出鞘的宝刀,走到哪都是一阵腥风血雨。若就这么让他们出去,再与那外面的军队会和就糟了。更何况外面那些乘云楼弟子功力都不算高,对上普通士兵还好说,若是遇上这一动的绞肉机,那可真是亏大了。

      奈何姜逸悯不懂武功,只能干着急,他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着单回一,此人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按照他的脚力,早该回来了才是。姜逸悯看了一眼蹲在红木椅后观察战况的蝶姬,心里暗骂了一句,拉了一个人过来让他出去打探单回一的消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情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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