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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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雷鸣的夏夜，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
千寻看着第二十次掉落的原子笔，再次弯身拾起，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一旁的千夏看她半晌，“千寻，累了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少女点点头，“抱歉……千夏。”
千夏笑着摆摆手。
她快速地收拾好书包，翻开手机，看到了最新的一条信息，来自妈妈——千寻，我和爸爸在外婆家，你也一起来吧。
少女咬咬唇，背起包直接去了车站。
盛夏的小木屋泛着股潮气，千寻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忽然想起自己的包里没有伞。
“糟了，这种乌云是会下暴雨的。”
——你看这样的乌云，是暴雨来临的前兆哦。
耳畔仿佛忽地响起一个温柔的嗓音，千寻正在开门的姿势一顿，下意识地转头四处看了看，黄昏夕阳照射的木屋外只有她映在地上的身影。
树影婆娑，洒落一地斑驳。
这个声音像是从脑海的深处传来，带着丝丝沉闷的痛敲击在心房。然而还没等她细想，一阵尖锐的尖叫声刺破耳膜，“你给我滚！”
千寻一怔，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躲在木屋的门后。
“你自己在外面找了女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居然当着我妈的面提离婚！”
“你自己还不是在外面找了男人……”
雷鸣声霎时在耳畔炸开，身体单薄的少女躲在门后，细小冰冷的雨滴顺着屋檐滑落到衣襟，她却恍然未觉。
“那好，离就离吧，千寻归谁？”是妈妈的声音。
“归你养，我要移民。”
“我要回乡下，带着她怎么行？”
“……”
是梦吧。一定是梦。
指尖整个嵌入掌心，方才的细小雨滴逐渐扩大，汇集成倾盆大雨。少女的身体在雷鸣声中颤抖，嘴唇紧抿，脸色惨白如纸。
“你们把千寻当什么？！你们不要，我要她！”苍老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说的怒气在耳畔炸开，绵长的尾音却像是带着无可奈何的悲伤。
那天傍晚最后的印象是父母举着伞相向离去的背影，在瓢泼大雨中显得决然而残酷。少女不记得呆滞在原地多久，似乎等到大雨终于停止。
屋檐的雨滴悄然滑落在石板地，“咚”的一声，千寻恍然间回过神，机械地迈动脚步，却不知自己究竟要往何处走。
不知不觉，竟还是来到了这条河边。黑夜的琥珀川宁静而悠长，缓缓的水流声像是浸透了整个夏季一般，穿过厚重的深夜直抵心房。千寻蹲下身，把整个头埋进膝间。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像是有什么梗在喉咙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从她十岁那年莫名其妙地从森林里出来，脑海里无数次出现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有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她觉得她是认识他的，可他到底是谁呢，她一点都记不起来。
后来父母搬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家里的争吵不断，一直到现在……他们终于，还是选择抛弃她。
她不记得那天究竟在河边待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的头脑胀痛的厉害，昏昏沉沉，喉间像是火烧一般。
可是半梦半醒间，却恍惚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抱起，然后便落入一个胸膛。鼻尖满满地都是河川里清新的味道，像是带着夏季的清凉，一点一点地渗透进皮肤。身体不由得寻求更深的温暖，勒在腰间的手似乎克制而痛苦，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却让她甘愿地在温暖里沉沦。
千寻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最终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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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野千寻是在第二天的蝉鸣声中醒来的。眼皮被红光灼烧得滚烫，喉间是干涩的疼痛，鼻尖呼出的热气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万年不病一次的她这回真的病得不轻。
身旁的老人看着她，沟壑纵横的脸上一抹担忧挥之不去，千寻微笑，“外婆，我没事。”
老人却在她话语刚落的一瞬间落了泪，“孩子……”
千寻一愣，黑色的瞳仁里似乎有光一闪而过，她眨了眨眼，又微笑起来，“外婆，我真的没事。”
“别笑了，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少女怔怔地看着头顶的木板。眼角是干涩的，喉间是不停泛上来的酸涩，可是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
好像所有的眼泪，都在昨晚的河边流干了一般。
“外婆……我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似乎是在最后确定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
“有……有一个小伙子，他还在外面等你。”老人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什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看我这脑子……他等了你一夜呢。”
少女不由得攥紧棉被一角，她听到老人轻声唤着门口的人，听到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应答，听到玄关处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直到房间的门被打开——出现的身影却让千寻一愣。
栗色的发，蓝色的眼睛，眼前的人对她温柔地笑，眼角眉梢都是柔和。
不是她以为的，梦里的那个身影。
“你是……”她听到自己开口，喉间干涩的像枯井。
“我是井上和彦，千寻。”
“……”
直到一起坐上了回学校的车，荻野千寻都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昨晚森林里河边的暴雨，冷风刮过皮肤带来的痛感，那个有着河水般清新的怀抱，勒住她腰间的温暖的手……都好像是在做梦。
千寻看着一脸认真地帮她搬行李的井上和彦，记忆却像是不相和的齿轮，缝隙越转越大。
明明……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井上君会在这里。”
“诶？”少年有些诧异地看她，然后千寻看到他忽然微笑，笑容温温和和的，“因为想来见你啊，千寻桑。”
“……”
千寻下意识地撇过头，不去看那张笑容过于灿烂的脸。
明明，不是这样的。
到底哪里不对。
“千寻……”
少女闻声摇开车窗，“怎么了，外婆。”
“这是新摘下来的甜瓜……拿着去学校吃……”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千寻一怔，急忙跑下车双手接过“外婆……您别太辛苦。”
“傻孩子。周末记得回来。”
白色的塑料袋里是五个白皮甜瓜，绿色的根茎带着点潮湿的泥土。夏日的热气烘烤着地板，热气腾腾的木屋前，老人躬着身体擦汗，酸涩不可避免地漫入口腔。
“千寻桑，车快开了哦。”
荻野千寻最后看了一眼森林，目光悠远绵长地像是要穿过整个夏季。微风带过飘起的枝叶，好像她这么望着，就真的能在林子的深处，视野的终点看到一抹白。
不由得笑起来，笑容却像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落寞，“我真的是……在想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