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被动攻略》晚时晴

79、七年不变1

　　恋语中学，作为恋语市最大的公立高中，成绩中等，但论起学生的数量却是各大高中里一等一的。
　　——也许是因为校园就在市中心，交通便利的缘故。

　　在这样一所市民们都热衷的学校，铺天盖地的学生里，新入学的郦幼雪仍然算是相当亮眼的存在。十五岁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黑色柔顺的长发，身量娇小，让无论哪一个男生看见她都不能不升起保护欲——确切说，女生都不能免俗。
　　于是就算是郦幼雪总带着一种冷淡的表情，上赶着要和她交朋友的男生女生也都不在少数。

　　——但白起会注意到她，却不是因为那些浅薄的外表原因。
　　见到郦幼雪的那一天，白起想，他也许会永远记得。

　　那是新学期开始的清晨，白起照常懒洋洋打着呵欠，漫不经心走在通向教学楼的小路。——这条路往常很少有人会经过，此刻也是那样的安静，足够他心不在焉地放松自己，又不会引得路过的学生指点着他窃窃私语惹他厌烦。
　　但他突然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来自他的身后。

　　白起没有回头看，潜意识里，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和他无关的。
　　但随着那脚步声越发接近，他听见一个女孩子软糯的嗓音：“师兄你好，我想请问，去第三教学楼要怎么走？”

　　“师兄”，这是个陌生的叫法……反正以前没人这么喊他，真要喊也会喊学长的。
　　白起不怎么走心地偏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令他在往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都难以忘怀——心里想着的只有她，眼睛里也只有她了。

　　那是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黑色长发披肩，纯黑色的眼瞳清澈透亮。当那双眼睛盯着他的时候，内里丝毫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和那一双双在注视他时只带有恐惧、嫌恶和鄙夷的眼睛，截然不同。
　　白起被那双眼睛里的水光晃了一下神，再回神时，就有些怔怔的，给她指了个方向。

　　女孩子向着他指的那边看了一眼，眉眼弯弯地对着他鞠躬：“谢谢师兄……是我占用您的时间了，所以——”她伸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白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这种事他应该没那个耐心等着，但他居然真的就站在那里，眼巴巴等着女孩子掏东西。

　　很快，她似乎有了成果，将拳头举在他面前，再缓慢地摊开：“呐，这个是谢礼。”
　　白起仔细一看，是一块红枣牛奶糖。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他默默地，收下了那块糖。
　　女孩子于是客气地冲他笑笑，慢步走了。

　　白起盯着她的背影，内心里一下就像缺了什么，空落落的。

　　临近中午时，恋语市下起了阵雨。这场雨来势不小，噼里啪啦一阵，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抱头鼠窜，躲避这场天气预报根本没提过的雨。

　　白起一向不怎么讲究，也没打伞，披着校服外套出了校门，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吃午饭。
　　正巧看到蹲在公交站牌的雨棚下边的女孩子。她的黑发被打湿，蜿蜒披在肩上，怀里抱着一只小猫，那猫一看就是流浪猫，身上的白毛脏的黄一块黑一块，她也不显得嫌弃，一手抱着猫一手用淡蓝色的手绢给猫细细地擦干净毛，末了还把猫咪举起在眼前笑眯眯的与它对视。

　　白起看着看着，心就失控地开始挣扎着跳动。
　　“很可惜我不能收养你，”他听见女孩子对猫咪说，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表情有些黯然的失落。但很快，她就笑着说：“但我现在不会抛下你，雨停之前，你跟着我就好了。”

　　白起很想把眼光移开，毕竟就他这样的盯法，对方很难不发现。
　　女孩子也确实发现了，她用疑惑的表情向着他看了一眼，像是在询问为什么要看她。

　　白起心里发慌，他甚至不敢仔细确认她的表情，一股脑脱了校服外套，估摸着位置往她身上一丢，活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转头就跑。
　　跑出好远他才停下来，急促地呼吸着，偷摸回头去看。

　　隐约能看见还站在原地的女孩向着这边张望了两下，犹犹豫豫地甩了甩外套上的水珠，把它披在身上。
　　……她接受了。这么想着，白起松了口气。

　　这场雨很快就停了。
　　但他吃完饭却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遇到麻烦——校门口执勤的学生对着他宣布：“没有穿校服的不能进。”

　　不能进就不能进，白起也不太想回去上课。但他就起了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软糯的声音在说：“师兄你好。”
　　这么特别的称呼……白起心里一跳，侧头一看，果然是她。她湿漉漉的黑发已经被整理好，还没干透，看上去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白起又打眼一扫，果然，那执勤的学生盯着她已经看直了眼。

　　女孩子没注意那些，只专注对着白起笑：“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师兄您吧？谢谢您的衣服，我回家洗过也烘干了。”
　　午休时间两个半小时，她居然能这么快完成。白起静静看着她，总觉得心像被谁触动了，麻酥酥的痒。

　　下意识地，他接过那件衣服，顿时，飘散的薰衣草香气就围绕着他。
　　女孩子对着他重又笑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白起看着她的背影，才想起来，还是没能知道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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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女孩子在这所学校很出名——第二天的新生入学典礼上，对成绩优异的新生的表彰环节，她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是在短袖衬衣上装饰领花、再在外层穿西服外套的那种穿法，站在表彰台上，头顶是晃眼的大太阳，却半点也不觉得热的样子。
　　她的表情依旧很冷淡，目光平平静静的，像是在看着什么又不是。

　　白起坐在高三的队列里，听见附近的人在讨论。

　　“那个不就是新生里那个校花吗？有没有知道她名字的？”
　　“不愧是新出炉的校花，这小模样可真是漂亮……比五班那个步杳杳还漂亮。”
　　“她怎么不笑的？冰山美人吗？”

　　白起一直默默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才陡然意识到，她的确从出现在台上就一直没有笑。再联想到初见那次她笑得弯起眼的模样，他心里竟然有些可耻的窃喜感——那是秘密得见了她为数不多笑容的优越感吧。

　　接着，校长开始宣读获表彰的新生名单。按着名单上的次序——实际上也是他们的成绩排名，新生们一个个走过去领取奖学金。

　　走在第一个的就是她，而校长也就着麦克风，将她的姓名广而告之。
　　“——郦幼雪……”

　　“啊我想起来了！”白起附近的某个男生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之前我看到过办公室里那个表彰名单！她的确是叫郦幼雪！郦道元的郦，幼儿园的幼，下雪的那个雪！新高一一班的！”
　　——郦幼雪？高一一班？白起暗自默念这个名字和班级，把它们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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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凑巧的，高三的各个班级和高一的一班至五班这几个重点班一起，都位于校园南边的第三教学楼。这一带是校园里景色最好温度也最宜人的一带，一出楼门就能看见大排的木兰花和碧桃花。
　　白起的班级很凑巧地，和郦幼雪的班级都在二楼，只不过高一一班在走廊西侧，白起的班级在走廊中央。

　　那天下午白起又被班主任给点名批评了，无外乎“上课不用心”“作业不完成”之类的理由，实则还是讨厌他这个人，把他赶出教室在走廊罚站。对此他其实没什么所谓，也不在意被路过的人看到了是否丢人——对于无关路人而言，白起就算此时此刻看上去丢人，之后他作为校园恶霸根深蒂固的形象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于是他颇无所谓地站在那里，身上短袖衬衣的纽扣敞开着，领带系得松松垮垮，双手插着口袋，脸上满当当写着冷漠。

　　正当他对着对面的窗玻璃愣神时，走廊西侧就传过来细碎的脚步声。按照白起罚站多年的经验，那多半会是个女孩子，身量娇小的那种。他淡淡想着，并不怎么关心地继续走神。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白起隐约有点不耐地看了一眼。
　　接着他就一愣。

　　——由远及近走来的那女孩，白衬衣穿的整整齐齐，领花系得规规矩矩，格子裙裙摆也乖巧地一直垂落到膝盖以下，黑发流水似的滑落在肩头，看向他时双眼澄澈又明亮。
　　……郦幼雪。白起在心中念出她的名字，无端的有几分不自在，撇开头强行无视女孩子投来的眼光。

　　但女孩子偏偏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他可以感觉到，那目光正肆无忌惮打量着他。

　　白起能感觉到脸上的热度，照惯例来说他这会儿如果面对的是随便哪一个人，早就生气了；如果是男生，恐怕他都一脚踹过去了。
　　可是这恰恰是郦幼雪——他连生气的念头都不会有。仿佛遇见了她，他心中所有的柔软就会浮上来。

　　郦幼雪停了两秒钟，接着“窸窸窣窣”一阵轻响，一只白皙的小手就出现在白起眼前。
　　白起愣怔着定睛一看，摊开的小小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红枣牛奶糖——和那天的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惊讶地抬起眼看她。

　　女孩子对着他弯起眼笑：“果然是师兄你啊，上次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刚好够他一个人听见——也许是顾虑着他还在罚站不能被教室里的老师听见大动静的缘故。说完了，她就笑着朝他摆摆手，继续步履轻盈地走远。

　　白起默默握紧了那块糖，夏天的气温偏高，隔着糖纸他都能感觉到，内里已经融化得有些松软。
　　但他依旧紧紧握住它，就像握住了自己的心脏。

　　——为什么会露出那么单纯的笑？白起猜测着。也许，是刚入学，所以对于他白起的凶名还不了解？又或者，是还没办法把“校霸”和他本人对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