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被动攻略》晚时晴

142、噩梦2

　　郦幼雪想不通，为什么还会梦到过去的事。虽然她少时也常会有这样的梦，但时隔数年，一直没有再记起，如今再梦见，反倒奇怪。
　　她在熟悉的梦境里，见到了母亲。

　　她的母亲去世时，她还只有四五岁，能记得的也不过是母亲临终握住她的手给她的叮嘱。
　　而这个梦境里，她所见到的，就是母亲，躺在病床上憔悴却依旧美丽的母亲。她的黑发如云，在颈侧柔顺地垂落，却更显得脸色苍白得厉害。她的面上挂着笑容——无论何时何地，她似乎总是笑着的，温柔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清楚地意识到这还是做梦，郦幼雪恍惚地在病床边坐下来，捧住她冰凉的手掌，喃喃地唤：“妈妈？”
　　“雪雪。”母亲反握了一下她的手，露出她怀念的温婉笑容。“别怕。”

　　郦幼雪突然有点控制不住地想流泪。她想起，母亲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别怕。

　　仿佛刻意要验证她童年最深的梦魇，说出这两个字后，美貌温柔的少妇就无力地闭上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连依旧在她掌中的手也无力地垂落。
　　郦幼雪怔怔地睁大着眼睛，眼泪还挂在眼角。模糊的视野之中，母亲苍白的唇边，一缕血渍显得格外鲜艳猩红。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人在问她：“雪雪很重视爸爸，对吧？你的爸爸，也很爱你……那这世上有没有妈妈，不是不重要吗？”
　　——那嗓音温软动人，竟然是她母亲的声音。

　　郦幼雪的瞳孔倏忽放大，她几乎惊恐地叫出声：“不，妈妈，您不能这样说！是您告诉我，要尊重爸爸，爱爸爸，是您告诉我，我和爸爸都只有彼此……”
　　“对啊，是我说的。”那个声音柔声回答。“所以，你要记住，是你和爸爸，害死了妈妈。”
　　……

　　电梯在一楼大厅停下。
　　电梯门打开之后，郦幼雪从其中走出来，径直从住宅楼大门走出去。

　　因为午夜梦回辗转难眠后，她临时起意要出门散心，自然也没有好好收拾打扮，只穿了简单的毛衣和外套，披散着黑发就走出去。

　　楼门口的草地有几个石凳，通常是傍晚老人们乘凉用，在这时候也就沦为她独自冷静的地点。

　　郦幼雪径直朝着石凳走过去，慢慢地坐下。冬日的夜晚，石凳的表面沁凉，冷得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但这种凉反而能让她清醒，她就那么坐在原地，头脑空白地盯着月色里分外惨白的桌面出神。

　　直到一件带着温度的大衣突然落在她的肩头，耳边也传来许墨的声音：“幼雪，怎么不睡？”
　　“没什么，”郦幼雪下意识地回答了，再转眼看那人似乎带着关切的深紫色眼眸，努力弯了弯嘴角。“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噩梦？”许墨的语气里带着诧异，他在她的身边坐下来，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关切地问她：“你的脸色不好……是个很可怕的梦吗？”
　　“……可能吧。”郦幼雪抿了抿嘴。“梦境本身没有什么，也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一个噩梦并不能说明什么。”许墨轻轻蹙起眉，似乎带着对她的深重的担忧。“梦境不过是人类对自己心理暗示的作用，放松心情，想一些高兴的事，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郦幼雪摇了摇头：“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好像有点混乱。”

　　许墨轻轻叹了口气，拉过她搭在桌面上的手，立刻就皱紧了眉：“你的手好冰。再这样下去，你会冻坏的……先回家去吧？”
　　郦幼雪抬起眼看了看他，迟疑地摇头：“可是我不觉得冷，之所以手冷，大概是因为没戴手套吧。”

　　许墨定定看了她几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沉默地捧住她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掌带给她温暖。

　　郦幼雪乖顺地坐在原地任他动作，能够明确地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温暖从许墨身上传递到她的指尖，再沿着手臂一路向上。
　　“谢谢。”她轻声地说，垂下眼睫，盯着捧住她手的、许墨修长的手指看。

　　许墨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柔声地说：“无论什么时候，你永远不用向我道谢。”
　　郦幼雪的心情有点复杂，她还在衡量要如何回答这看似暖男式的话语，就感到鼻尖忽然落下一点凉意，紧接着，是睫毛。

　　她不由自主眨了眨眼，仍能感觉到右眼眼睫那点不自然——不仅如此，好像有一点什么沾染了眼眶，令她的右眼视野都模糊起来。

　　许墨首先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声音里就多了些笑意：“下雪了——是初雪。”
　　郦幼雪也跟着抬头去看，果不其然看到点点雪白自天空落下，并不快的速度，就像一个个落入凡间的小精灵。

　　“我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许墨微笑地凝视她，语调格外轻柔。“一起看初雪的人，会得到幸福。”
　　郦幼雪略微诧异地眨眼：“原来，科研工作者也会相信民间传说吗？”
　　“科研工作者也会有私心啊。”许墨把她的双手握紧，珍惜地捧在面前。“就像现在，虽然明知道我应该把你送回去免得你着凉，却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和你一起看完这场雪的心情。”

　　“所以，会在意这样的传说，是因为我吗？”很清楚他的套路深，郦幼雪笑着问。
　　“是的。”许墨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笑颜，认认真真回答。“在遇到你以前，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

　　郦幼雪被他带着温度的视线盯得有点想发笑，她抿住嘴角，好奇地问：“你是说，看雪的心情？”
　　许墨似乎被问得一怔，沉默了一秒后哑然失笑：“是的……看雪的心情。”

　　“反正我也不冷。”郦幼雪耸肩，连带着肩头披的大衣也抖了抖。“既然是初雪，不如一起看？”
　　许墨微微一顿，接着浅淡的笑容仿佛都有了生气：“好啊，一起。”

　　灰黑的天空下，不断飘落的雪花就像吸去了一切喧嚣，令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纷纷扬扬的雪白不间断点缀在树梢、房檐和地面，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纯洁的白色。

　　郦幼雪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原本还在清清醒醒看雪落，突然就一阵熟悉且强烈的睡意袭来，使她虽抗拒还是不得不闭了眼，在多次试图睁开未果后，终于陷入到睡眠中。
　　察觉身边女孩突如其来的入眠，许墨微微侧身，抬臂揽住她，将她拉入怀中，令她靠在肩头。

　　手指轻柔地抚过女孩曾浮现浅浅梨涡的唇畔，许墨含笑地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着她，轻声地说：“还有一种说法是，在初雪这天的谎言，都会被原谅。”
　　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后，许墨稍稍躬身将她抱起，转身向着小区大楼走去。

　　银白的电梯门在打开的前一瞬，倒映出年轻男人通透如雪的冷漠眼眸。他低眼看了看怀里的女孩，露出个相当冰冷的微笑。
　　……

　　空无一人的街道。

　　郦幼雪在孤身向前走，走得并不快。她就这么漫无目的一直走着，突然看见，灰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触目惊心。
　　……会下雨吗？她怔怔想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道门，它出现得如此突兀毫无痕迹，简直像是凭空冒出。那扇门通体黑色，门把手却是洁白，上面挂了一张卡片。

　　郦幼雪借着直觉，取下那张卡片，仔细查看。
　　——TO QUEEN：WELCOME TO OUR NEW WORLD！

　　脚下的石砖面突然破碎，郦幼雪尚且抓着那张卡纸，措手不及就跌坠下去。
　　恐惧使她全身紧绷，唯有紧紧抓住那张卡纸。但就是这黑暗中加强了的触觉告诉她，她手中地已经不再是那张单薄的卡片，而是小巧地硬物——小小的圆柱体，顶部是一小圈凹凸不平，底端是圆形的镂空，倒像是什么东西的底座一般。
　　……

　　郦幼雪忽然睁开了眼睛，就在她想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之前。

　　周围的陈设有些熟悉，四壁雪白，银色遮光窗帘拉上了一半，窗边雪白的书桌上用白色花瓶插放了一束橘红的矢车菊……与上次不同的是，她这次并非躺在沙发上，而是躺在黑白格子图案的床上，身上还盖着同样图案的被子。
　　——又是许墨的房间。

　　在陌生的环境里，又刚做过了古怪离奇的梦，郦幼雪实在心情不佳。翻身下床后，她四处看了看，确定这个房子里没有许墨的身影，果断开门回家。

　　掩上家门后她才回过神来，发觉自身的异样——浑身冷汗不说，嗓子干痛，眼眶发热潮湿，就连头都在隐隐作痛。
　　【女王大人，您好像发烧了？】系统无不担忧地提醒。

　　郦幼雪没吭声，默默找出体温计含在嘴里，这才在心里问系统：“又是许墨搞的鬼？”
　　系统也是被问得一脸懵：【您也不能什么锅都甩给许墨吧？这次明明是您自己要去外面吹风……】

　　郦幼雪面无表情：“我就不信我会突然睡着和他没关系。”
　　系统只好闭嘴：【……】

　　算准时间，郦幼雪看了一眼体温表。
　　——38度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