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青末喵

2、微暖

　　秦凉已经转回了视线，宋壑暝的目光却还是停留在她的方向，边上的助理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落在林越和秦凉的身上。助理以为宋壑暝好奇林越，便开口介绍：“那是刚回国的芬恩华国区总裁，现在就在滨海大厦上班。”
　　宋壑暝却没做声，只是收回了视线，助理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宋壑暝一直都是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性子，偏生他有钱有势，没有人能对他这种做派有所微词，反而都是觉得理所当然。
　　午餐过后，外面的雨也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秦凉皱了皱眉，还是拒绝了林越送她回家的提议。对于陌生人这种似乎极为平常的善意，她没有接受的心理准备。潮湿的空气让她那条幼年残疾的腿总有不适，若隐若现的疼痛像是鬼魂一样不肯散去。秦凉艰难地迈出了步子，撑着伞缓慢地在雨中独行。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就是滨海大厦边上就有一个地铁站。
　　交通枢纽的地方总是人流如潮，即使是暴雨天也没能够让地铁里的人少上一些，人挤人的车厢，各样的味道混杂在潮湿的空气里，几乎快让秦凉窒息，如果不是这一次芬恩给的价格极高，她也不会折腾自己答应这个必须会面的要求。对于她来说，从小开始，就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一旦离开自己的家，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意料之外的状况。她视外界为洪水猛兽，却将这种恐惧深深地掩藏在自己冷淡的外表之下。
　　纷繁复杂的思绪一时充斥了秦凉的脑海，与那些恶劣的味道一起将她整个人淹没。从她家到滨海大厦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要换三次地铁，长时间的站立遇上这种阴雨天气让秦凉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若不是边上有好心人搀扶，几乎要倒在地上。
　　“姑娘你的腿没事吧？”扶她的是一个老人，眼睛极为厉害，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腿曾有旧疾。
　　秦凉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些微内敛的笑意：“我没事，谢谢您。”
　　“姑娘你这腿啊，可要注意着些，这种天气最好啊还是别出门了。”老人拍拍她的肩膀，而后离开了。
　　秦凉怔了怔，目送着老人离开后，在候车室缓了一会儿，等腿没那么难受了，再继续换乘下一辆。她虽然收入尚可，但是与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平常节俭惯了，唯恐出一些什么事情，那么在滨市举目无亲的她们，到时候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前后又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回到家里，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路上的车子与地铁站里的人更加的多了起来，秦凉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区，舒了一口气。冒着雨出去买菜的邻居恰撞上秦凉，赶紧上去扶住了小姑娘：“诶哟软软啊，这天气你怎么还出门？腿没事儿吧？”
　　秦凉没有拒绝邻居大婶的好意，微微笑了一下，显得极为腼腆：“谢谢钱婶，我就是出去谈了点工作。”钱婶住在她们对门，五十多岁，为人热忱，和她们已经是十多年的邻居了。
　　钱婶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是没再显出别的来，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倔得很。两个人搀扶着回到了楼上，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小区是一个老小区了，统共不过六楼，可能再过那么两年就要拆迁。当初秦知意因为知道秦凉的腿可能会落下残疾，便租了二楼，一租就是三年，再后来攒够了钱，房东又看她们母女两个不容易，便压低价格把房子卖给了她们。孤儿寡母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总归是要好很多的。
　　秦知意在一所初中当语文老师，十几年前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为了让孩子有个出路，打着三份工的同时自考教师资格证，其中艰辛不必多说。今天晚上轮到秦知意监晚自习，所以回来要到九点，秦凉回到家把自己砸在沙发上，腿疼得她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等到九点多秦知意回来，看到黑暗的房间时先是心里一紧，待打开灯看到沙发上已然陷入沉睡的女儿时，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秦凉在睡梦中眉头都是紧的，秦知意知道，怕是腿又开始疼了。她叹了口气，到浴室热了毛巾，敷上了秦凉的右腿。那条笔直白皙的腿，膝盖下方赫然是一道狰狞的疤痕，生生破坏了这美景。秦知意眼中疼惜更甚，手中动作不觉更轻了。然而再细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秦凉，她半睁开眼，看到是自己母亲的时候笑了一下：“妈，你回来啦？”
　　“软软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说罢便转身离开，唯恐女儿看到自己眼睛里面的水汽。
　　秦凉看着自己腿上的毛巾，拿起以后抚摸着那道伤疤，眼中晦暗不明。毛巾没一会人就凉了，秦凉起身去浴室，简单冲洗一番以后回到外面吃饭。
　　芬恩的商业插画要得急，最好能在半个月内完成，秦凉看着那份产品描述，又拿起香水闻了闻。芬恩把这一次需要广告的四瓶香水送给了她，其中一款秦凉尤为喜欢，清清冷冷的好像是一抹幽魂，在孤独的月光下游走，她几乎一闻到味道，就有了灵感。
　　被囚禁在孤海中的海妖，身上的香味是诱人堕落的饵，她引诱每一个过路的人，然而她真正爱的人却不爱她……秦凉随手涂了起来，初稿定下以后又打开了电脑。插画师这种职业，与所有艺术类职业一样，日夜黑白颠三倒四都是常态，只不过秦凉的作息被秦知意严格控制着，十一点以前必须睡觉。事实上，秦凉也没有熬夜的资本。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熬夜，要是过度劳累，轻则发烧重则肺炎，乱七八糟的病症说来就来。
　　刚过十点半，秦知意就拿着一杯牛奶来敲门了，秦凉无奈地放下手中的触控笔，开门接过牛奶，然后乖乖喝完上床睡觉。要说她二十多岁的人了，每天晚上都要妈妈监督着喝牛奶监督着睡觉，她也很无奈啊！

作者有话说

　　之前忘记说了，女主腿有残疾，也不算残疾吧，就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