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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人大部分都是傻瓜 ...

  •   桂开来接他们的还是那辆让银时百般推拒过的由某个紫发男人派人送来的车。

      副驾驶上坐着的伊丽莎白——松阳认出来是陪她去过长洲的那一只,手里举着写有“欢迎松阳前辈的——”,“姐妹”两个字被桂拿出笔刷刷涂黑,在后面改成“女儿”,被这个举动弄得有点生气的伊丽莎白把木牌转过来,拍得桂后脑勺啪啪直响。

      银时的脸色毫无意外是黑如锅底,不知是因为对车的主人不满,还是因为不情愿捧着那面被裱在玻璃框里的巨大锦旗。

      摸着后脑勺的桂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被松阳带在身边的小号短毛版松阳,而是锦旗上“感谢来自东京的万事屋坂田银时先生等热心市民帮助xx警察局抓捕诈骗宗教团伙”这一行字,不禁由衷地夸赞道。

      “真不愧是银时同学啊,已经把万事屋的业务发展到了其他城市吗!”

      “这玩意有个屁用啊!一毛钱的感谢费用都没有给阿银,简直比东京的税金小偷们还要抠门啊可恶!”

      银时嘴上抱怨归抱怨,也没打算跟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太细致。

      毕竟目的达到,过程的费心费力也没什么值得反复念叨的必要,说到底就是顺便端掉了一个打着龙神的名义敛取不义之财的团伙组织,尽管他们手里的所谓的真神,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龙穴产物。

      曾经叫嚣着毁灭世界的大boss嗖地一下缩水成只到小腿高的幼童,银时也说不好这张稚嫩的脸究竟像虚多点还是像松阳多点,理智上银时也清楚她们俩从本质上算同一个人,情感上一时片刻还很难正视这一点。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小号版的虚站在台上被那个废话连篇的传教者——实则是天元教教主像木偶一样摆弄,没由来的烦躁感从他血液里涌上来,莫名的让他胸口发闷。

      ……想揍人。

      银时违心地将这股火气归结于他单纯的看这张神棍脸不顺眼。

      他着实听不懂这教主噼里啪啦一大堆在讲些啥,也觉得身边这一大群黑漆漆的教众,一个个满脸激动的齐声呼喊着“请求真神恩赐。”的场景傻得让人发笑。

      站在台上的小鬼一年前可是差点把地球炸掉的大魔王哦!你们这帮无聊的男男女女还能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虚度光阴就有够幸运的啦!

      话虽如此,银时迄今为止还没弄明白这个天元教目的为何,也无法确定台上这个小号的虚究竟还能不能算是真正的虚。

      这个长得像小时候的松阳的女童看上去连话都不会讲,从出场到现在都呆呆地睁着那双空洞的红色眼睛望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别说是毁灭世界了,似乎连记忆都丢失的半点不剩,整个一副被格式化的状态,压根就像是受到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教主诱拐的样子。

      说真的,这些人到底想对身高都没到阿银膝盖的小鬼做什么啊?

      他眼见教主从背后摸了把刀出来,心里隐隐浮现出糟糕的预感,再等到教主把目光投向被他有意无意挡在身后的松阳时,这份不安剧烈地涌了出来。

      “你既然与龙神有缘,就由你来和龙神沟通,请她献出消除百病的不死之血来赐福于教众吧!”

      这家伙怎么知道——喂喂喂阿银没搞错吧??这变态是要对小孩子下手吗??

      银时被这番话给惊得条件反射地去摸腰间的木刀,手刚沾上刀鞘就被松阳从背后按住了。

      银时只愣了一秒,默默收回手。

      他清晰地察觉到这个人在生气。

      松阳从他背后走出来的时候,另一边的胧自然也想阻拦,松阳稍稍侧脸朝胧摇头的幅度很轻,所以银时一眼就望见了她抿紧的唇。

      松阳面上罕见的不带一丝笑意。

      她走到女童面前,弯下腰,安静地与女童对视了几秒,仿佛确认了什么一般,陡然伸出手把人抱了起来,随即转向一群黑漆漆的教众,唇角勾起的笑容头一回没有丝毫温度。

      “这个孩子……我就带走了喔。”

      一场乱七八糟的混战避免不了。

      教众们不过是被长生不老的宣言忽悠来的附近村民,幸好还没实际沾染过龙脉血,银时发觉和他们讲道理讲不明白,就干脆简单粗暴地全打晕。

      那个天元教教主手底下倒是藏着十几个像是忍者一样的帮手,但在松下私塾的两大弟子面前自然完全不够看,他跟胧两个人轻而易举地就把这帮同样黑乎乎的忍者放倒,教主见状想趁乱逃跑,刚跑出几步就被松阳伸手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松阳的语气一如既往温温和和的,笑容还像是和煦的春风,只是笑意未至眼底,便显得冰冷起来。

      “为什么要骗大家说不死之血消除百病呢?”

      她牵在手里的女童低着头,神情平静而懵懂,仿佛并不知晓所谓的“龙神”指代的是自己,亦不知晓自己险些遭遇何种对待。

      教主登手登脚的还想从松阳手里挣脱开,他脸上表情青红交加,语气称得上是气急败坏。

      “我没有骗人!龙神的不死之血当然可以治百病!传说中从龙穴诞生的人形——这丫头绝对就是真正降世的龙神!是那个虚没错了!”

      听他提到虚,银时还稍微有点慌,把木刀握在手里盘算着能把对方脑子清空的打法。

      虽然这家伙骂骂咧咧的样子乍看上去和疯子没两样,难以想象他如何能骗来这些信以为真的教众。

      “你们这些愚蠢的——愚蠢的——地球人——”

      哦豁,是个天人。

      银时一向对在地球上搞事的天人好感度为零,他委实很想把人痛快地揍一顿,做好了地等松阳问完话,就在这家伙身上找块好地方下手的准备。

      管那小鬼是不是大魔王呢,对长着松阳脸的家伙出手阿银就是不允许啦!打爆你哦混蛋!

      “低劣的——地球人——你们不配拥有龙神的恩赐——”

      喂喂喂上升到种族攻击就更加过分了吧!而且那算是哪门子的恩赐啊,就这么想和天道众一样变成会呼吸的烂肉吗?

      银时把木刀扛在肩上,快要按捺不住随时开揍的冲动,松阳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声开口。

      “银时把刀收起来吧,胧也是,接下来的事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啊咧,要报警吗?阿银有点怀疑管不管用就是了——”

      真的不用揍这家伙一顿出气吗?居然抱有那种残忍的意图……

      但松阳的态度很明确,银时也不勉强她,叹了口气就去找附近的公用电话亭。

      被抓住的教主还在顽强地破口大骂,翻来覆去都是“愚蠢的地球人”,“不配拥有龙神”之类毫无新意的话,银时把报警电话打完,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堪其扰的胧寻了节麻绳过来,三下两下把人绑起来,又往这家伙嘴里塞了块随手捡来的抹布,耳边总算重归清净。

      干得漂亮啊大师兄!阿银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谢你啊!

      银时由心底松了口气。他一抬头,就瞥见松阳正在尝试跟小号虚对话。

      “你……还记得我吗?”

      她这么问,女童只会傻傻地盯着她,不摇头也不点头,或许连语言都不曾理解,更别提能正常沟通。

      被团成粽子的天人教主改用凶恶的眼神攻击他们,银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凑到松阳身边试图争取出气的机会。

      “话说……真的没关系吗?”

      “银时是指?”

      “那个啦,阿银担心那边的那坨可燃垃圾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倒不如让阿银把他打到失忆——”

      “放心吧,不会再有人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啦,毕竟这孩子以后会平安无事的待在我身边喔。”

      松阳并未看向银时。

      她的绿眸与女童的红眸对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蹲在彼此对面,像是同一人的过去与未来,却又真真切切的处于相同的时空。

      银时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心里一酸,半晌他才把这股窜进喉咙里的酸苦味压下去,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去看眼前的画面。

      就这样吧,他想。

      故事里毁灭世界的魔王确确实实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收手,生与死的恩怨也随之成为过往云烟。

      而这个孩子今后将要踏进的世界,是早在一千年前就该由人类的手所给予她的,如今只有她自己才能带给她的另一种崭新的命运。

      ——无需再背负过往的枷锁。

      “经过就是这样那样啦,总之人带出来了,下作的天人人渣也交给当地抠门的税金小偷们了,现在该回家睡觉了,结束。”

      被强行拖到副驾驶上的银时三言两语把过程省略到只剩起因结果,作为听众的桂自动脑补完整,他仗着车设定好自动驾驶,把方向盘甩开,一边煞有介事地发出夸张的惊叹声,一边有模有样地抹起不存在的眼泪。

      “呜呜呜!居然是如此一段热血沸腾的冒险啊!老师能把小小号的老师带回来真是太辛苦了!”

      看上去跟松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童乖巧地坐在松阳怀里,齐耳的短发也是与松阳相同的发色,唯有瞳孔是鲜红的,清澈得像毫无杂质的红宝石。

      即便抱着她的松阳为桂近乎搞怪的言语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这孩子却沉默地望着前方,落在桂脸上的目光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空无一物,仿佛这具小小的身体中所容纳的那个灵魂经过龙脉洗涤之后什么也没能剩下。

      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她……没有记忆吗……”

      作为虚的人格莫非已经——

      松阳轻柔地用手掌抚摸着女童浅色的短发。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想必并不愿谈论这方面的话题。

      桂也就不再多问,调整出轻松的心态和松阳聊起自己的近况。他把好不容易通过竞选的事一讲,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几句对真选组的怨念,又留意到坐在松阳身边的胧自上车后至今一言不发,神情亦有些疲惫。

      松阳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正担忧地望着胧,轻声劝说他稍作休息。

      “身体不适的话,稍微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如何呢?”

      灰发男人略微失神。他回过神来顺从地应了一声,缓慢地把僵直的后背放松,小心翼翼地倚着松阳的肩膀闭上眼。

      那些暖得发烫的热量透过浅薄的布料,从他的老师柔软的身体中流进他翻腾着的血管里,又汇入他正在死去的心脏之内,他对生的渴求又一次不可遏制地灼烧起来。

      无法被温暖的血管里流淌着死气沉沉的血液,不知何时便会枯竭。

      躯体内部濒临败坏,亦不知何时将要面对不可逃避的终结,而后再也触碰不到他眷恋的神灵。

      ——他曾执着地认定这剧毒般的不死之血是唯一能联系着他与他的老师之间的纽带。

      如今这纽带已失去了意义,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时日无多。

      声音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痛苦清晰到不可忽略亦不可退却的地步。

      明明认定若是能为他的老师流尽这躯体最后一丝血液,便能获得被谅解的救赎,明明他想都没想过神灵会选择拯救他到这一步,让他还能拥有如今的一切。

      能够知道他的老师从未抛弃他,时至今日还能获得他的老师给予他的朝夕相处的陪伴和温柔,被全心依靠的信赖,和毫无保留的包容。

      ——明明这样就足够了。

      这场旅途中,他看着某个把心思写在脸上的银发男人,大摇大摆地缠在他的老师身边,试探性地越过那道若有似无的坎,每一次想要阻止,又最终强忍着什么也没做。

      这具身体不知道何时会彻底崩坏,在还能享受这些幸福的日子里,他所得到的已经太多了,也该心满意足。

      他注定不能索求更多,那么理应把爱意沉淀进死寂的血液里,如他不可动摇的命运那般,在他呼吸停止的那天一同埋进坟墓里。

      ——人类生来是贪心的生物。

      可他早已失去了继续往前走的资格,亦不该再奢求如此不切实际的可能性——

      “说起来,高杉那家伙有话要我带给老师来着,等等,我想一下,是什么来着……”

      桂一直沉迷于逗弄松阳膝盖上坐着的女童,差点把鬼兵队分部的信使送来的消息抛至九霄云外,他眼角余光扫到靠在松阳肩上的胧苍白的脸色,这才想起那件和他这位大师兄有些关联的事。

      “……什么来着?老师是不是有拜托过高杉办什么事情?”

      松阳怔楞一秒,显然是猜到了什么,笑容里透露出几分热切的期待。

      “晋助他……是不是找到了办法……”

      “哦荷荷荷!我想起来啦!”

      桂兴高采烈地往坐垫上猛地的用力一拍,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银时给吓醒了,也把胧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是这么回事来着!高杉说,他找到能把不死之血换掉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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