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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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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胡人还在叫嚣着:“想不到啊,堂堂大梁,竟无可用之人,无骁勇善战之士!”
池穗缓缓走入空地,周围的空气微微一滞。就连原本负手而立的黝黑中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偏偏池穗自己浑然未觉,她伸出手握住了地上的那张弓,微微用力,把它单手提了起。她先把它握在手里,感受了一下重量,而后缓缓把它拉开。
池穗的头发像男子一样束在脑后,一双眼睛平静而深邃,里面雾沉沉的一片,好像大海一样浩瀚。她缓缓拉开弓,有风缓缓吹动着她的衣袍和发丝,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风里,身上带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祝从之掖着手站在原地,微微眯着眼看向池穗,不知怎的,他觉得,握着弓箭的池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像是一把弯刀,像是开了刃的宝剑,明亮得不可直视。
弓弦被拉开,池穗微微皱紧了眉心,她的手臂微微发抖,可弓弦依然被越拉越大,人群中已经发出了低低的呼声,就连那个中年人,都开始聚精会神地盯着池穗。
池穗额角的青筋微微崩起,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弓身,指骨青白。微微一咬牙,弓如满月,竟张到了最大。
池穗微微吐气,把弓放在了地上。
“好!”祝从之率先喝彩起来,人群紧跟着他开始鼓掌,就连一旁那个黑脸的中年人,都举起手开始鼓掌。
池穗的额角出了薄汗,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竟让祝从之看呆了。
那个胡人把池穗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问:“你是哪里人?愿不愿意跟着我啊?你若跟着我,每月给你十两银子。”
祝从之微微一愣,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只怕是有人想借着这个噱头,招纳武艺高强的人。他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池穗,她向来节俭,这十两银子当真不是小数目了。
果然,池穗大踏步向他走去,人群中,那个中年人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被身边的年轻人抓住了,那个戴纶巾的年轻人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中年人的手攥成了拳头。
胡人的眼睛微微亮起来,还没说话,池穗已经走到他面前,伸出她好看的手:“说好的,拉开弓就给我一两银子。”
祝从之一愣,接着忍不住想笑,那胡人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她手上,又不死心地问:“不会让你做什么累活,一个月十两银子啊!你不考虑吗?”
池穗像是没听见一样,毫不客气地把银子收进怀里,对祝从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祝从之第一次看见池穗这么开心的笑,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皓齿明眸,当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那个胡人不死心,想伸手拉她,祝从之立刻从人群里窜出去,把池穗护在身后:“诶诶,你干什么!”
胡人没想到突然窜出来这么个玩意儿,上下打量一番,弱不禁风的模样,丝毫不放在眼里,又殷切地看着池穗:“这位壮士以为如何呢,壮士力能扛鼎,日后前途无量。”
壮你大爷!
祝从之特别想戳瞎对方那双眼睛,池穗把他拉到一边,笑了笑说:“家里有片瓦容身足够了,也不肖想旁的富贵了。”
祝从之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听到没有,听到了还不躲开。”
胡人向来崇尚武力,最看不起这样瘦瘦巴巴的男人,那胡人看着池穗,真心实意地说:“你的奴才,目无尊卑,且出口狂妄,要在我们漠北,早就被打死喂狼了。”
池穗:“……”
祝从之:“你别拦着我!老子今天跟他一决雌雄!干!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是奴才!我倒要看看,谁敢拿我喂狼!”
池穗埋着头,把祝从之从人群里拖了出来,都走出很远了,祝从之依然上蹿下跳地挥舞着拳头,嘴里骂骂咧咧的。
到了人少的地方,池穗才把祝从之松开,他依然不解气,飞起一脚踢在了路边的石头上,那石头纹丝没动,他的脚却一阵钻心的疼。
池穗把怀里的一两银子放在他手里,祝从之把钱收好了,却发现池穗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神色,定然是池穗也在为他鸣不平,祝从之美滋滋地小心试探:“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可恶啊?”
天色已经慢慢黯淡下来,池穗抬起眼看着西北方向的天空,忧心忡忡地说:“那倒没有,怕是要起战事了。”
祝从之有些失落,随口问:“何出此言?”
池穗把目光收回来,看着祝从之的眼睛说:“今日在城中,你有没有发觉,异色眼睛的胡人格外的多吗?于泽乡离边境有七八十里,如今竟有这么多异族人穿梭其中,定然是事出有因。”
池穗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淡淡笑说:“你有此等敏锐嗅觉,倒是很难得。”
祝从之闻声看去,只见那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掖着手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身边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祝从之仔细观察他,发现他太阳穴微微凸起,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也知道,这个中年人只怕是个练家子。
看着祝从之脸上的戒备之色,中年人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转向池穗:“这位小兄弟武功不俗,不知在哪高就?”
池穗略拱手:“乡野中人。”
那中年人点点头,而后和缓地说:“我叫何庆忠,是靖安城佐领,不知这位兄弟,可愿在军中谋个职务?”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个个都看上了他媳妇?祝从之心里很是不爽,摇着头说:“那可不成。”
何庆忠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看着池穗问:“这位……是你弟弟吧?”
祝从之很是不爽,大声说:“当然不是!阿穗她是我……”
池穗微微侧过脸,递给他一个眼神,祝从之犹豫了一下,声音小了几分:“我是她哥。”
何庆忠点点头,用手轻轻拍了拍池穗的肩膀:“我看你的外表就知道你武艺不俗,再加上你格外敏锐,我敢打包票,你要是在军中,不肖三年,就能混个好位置,到时候荫妻蔽子,福泽家人,你觉得如何?”
祝从之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放在池穗肩膀上的手,要是目光能杀人的话,何庆忠只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池穗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没有那些远大志向,只想安稳度日,还请大人体谅。”
何庆忠惋惜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也罢,何某不愿强人所难。只是,可惜了。”说着叹了一声,他略一拱手,“后会有期了。”
池穗亦拱手向他行礼。
等何庆忠走远了,祝从之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说:“别听他一派胡言,等我中举,谋个一官半职,也能荫妻蔽子。”
池穗笑笑,倒背着手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有大敌当前,为国拼杀也是当仁不让的。”
祝从之狠狠瞪她:“你是个女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