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封采

1、第 1 章

　　静灵庭的夜晚幽深而寂寥。

　　朽木宅邸。

　　堂前赭红的匾额下跪坐着一个男子。

　　他的双瞳捕捉到一片奢靡的月光，月华如水，撒落溅起涟漪朵朵，在小院庭中漾起。

　　一壶一酒盏，静静地躺在他身旁的木板上。和式建筑的屋檐下有木质的长廊，他跪坐在那里。蓦然，举起酒盏的手凝在半空，盏里液体微微摇曳幻出清影万千，月影破碎。
　　“恋次，你来做什么。”
　　唇齿微微翕合，轻唤自己的副席。仰首，泊泊的液体流入喉中。
　　竹柏轻掩的阴影处步出一个男子，红发如瀑。
　　“朽木队长……”阿散井恋次讷讷地望着眼前高贵如他，“不好意思。刚刚从修炼场回来，一护那小子先走了。我就来这里看看队长……而已。”
　　朽木白哉的双眸似幽塘碧波。一袭黑袍，平静地坐在那里。
　　阿散井恋次甚至感觉不到朽木白哉身上的丝毫灵压，身为护廷十三番队的队长的象征，异常强大的灵压。
　　“过来。”朽木白哉突然道。
　　“啊？……嗯。”阿散井恋次微微一愣，亦步亦趋地上前。火红色的如瀑长发未能束起，披散在胸前，领口微敞，男子的锁骨与蕴含着力量的身体瞧起来有种别样的美。
　　朽木白哉拍拍身旁的木阶，将酒盏摆在他面前：“坐下，喝酒罢。”

　　言简意赅。

　　阿散井恋次低了低眼帘。今日浦原特从现世带来了两壶清酒，说什么酒是好东西，安抚心神，在韬光养晦期间很适用喔不过切莫借之浇愁——一壶是最上等的白鹤，另一壶是月桂冠。他兀自记得那难以揣测的男人手拿小白扇从容离去前，脸上帽檐阴影之下促狭的笑容。虽然不怎么明显还是令他打了个寒颤。
　　心中揣揣，留下一壶月桂冠，将那白鹤献给了队长。
　　喏，可不是。眼前这小壶里的液体，就是那酒。
　　阿散井恋次拿起了酒，规矩地盘坐着，浅酌一口——却产生了很别扭的违和感。此情此景，有点不大适合他这个粗人呢……
　　他转头看朽木白哉。一身黑白色的戎装清清冷冷，疏离的美仿佛苍穹中的那一弯薄凉的月。
　　仿佛画中的人。
　　真是配不上呢……苦笑了笑，恋次猛然低头，暗自腹诽自己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

　　朽木白哉却望着远处破碎的星河不语。
　　队长……是想起了绯真吧。他记得，队长经常在夜晚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星河，那是在怀念绯真小姐。绯真小姐曾经那么温柔地微笑着，也曾在璀璨的星空下对恋次讲她与白哉的初遇。关键词是：月下，倔强的眼神，关爱，与依赖。
　　阿散井恋次抿抿唇，清酒绵亘的清香还驻留在唇齿间，却莫名地品到了一丝苦涩。
　　“队长，我还是先走了——”
　　接下来的话语湮没在男子有力的手腕动作间。恋次将要撑起身体的手掌被白哉覆住。
　　阿散井恋次愕然望过去。
　　朽木白哉静静地注视着他，然而，眼神里已经微带了些迷离。喃喃道：“清酒，也有些醉人啊。”
　　男子低沉的声音从喉间滚落出来，带着些微醺的磁性，一手已经撩起眼前人垂落在颊边的火红发丝。
　　略倾身体，恋次只觉得一阵清冷却也温暖的气息将自己笼罩住了，太过惊愕，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轻轻地吻在他的唇上，浅尝辄止。
　　忽然回过神来，脸上红透，手开始胡乱推着：“队长！……我……我是恋次！不是绯真小姐啊！”
　　有力的腕部制止了他的挣扎，朽木白哉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
　　“唉？”
　　“恋次。“白哉轻唤他的名，“你在烦恼什么，我也知道。”
　　“……啊？”
　　“力量、责任什么的，”男子定定地望进他失措的眸，“不要太放在心上。许多东西，强求不来，亦不会轻易失去。”
　　恋次沉默了，垂下眼睫。朽木白哉近近看去，竟有些泫然的模样。
　　白哉皱了皱眉，按捺不住地想把眼前人吃干抹净——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潜滋暗长的感情……？
　　他按住自己的额角，继续道：“绯真……绯真。”念及亡妻，白哉黯然道，“……我对她的感情，其实……更多的是对于长姊的敬慕……那一种吧。”
　　愕然，并忽略掉内心的一丝暗喜的情愫。恋次郁闷地想，朽木队长的话出乎意料得多呢……绝对、果然是浦原的酒有问题吗？恋次不禁抽搐着眉角。可是为什么……自己没事呢？
　　一念至此，好像突然感到身体的不对劲一般。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恋次慌慌张张地，虽然由于朽木白哉的话内心开朗了好多，但是刚刚解开的愁绪又很快被另一种替代。
　　“我可以么……恋次？”
　　白哉迷离的眼眸望进恋次的。
　　恋次红了脸，慌忙地想摇头说不，喉间却滚出一声呻吟。
　　糟糕呀！恋次在朽木白哉的眼底望见了苦苦压抑的深沉欲望。
　　“啊呀……”
　　随着一声悲鸣，朽木白哉的手掌一挥，和式木屋的小帘子缓缓落下，盖住了一派旖旎春光。

　　“嘛……这样不就好了，这个呆子，还是我帮他们一把了！”浦原拉拉帽子，蹲在建筑的幢顶。浦原极有深意地笑。笑得黑崎一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姑且算你做了件好事。恋次最近总是患得患失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橘子头少年黑崎一护不能做到像浦原喜助那样完全把屋子里溢出的呻吟声当作无物，红着脸说，“我先走了。”
　　“啊，夜才刚刚开始呢。”浦原目送黑崎一护的背影，伸了个懒腰，也往一处去了。

　　今晚的月色，不再笑得寂寥。
　　是啊。
　　离白昼，还有很久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