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仙女本人

7、好时光

　　王储琅一行人皆是快马扬鞭，所以并无马车，而柳梧曦的状态是不太适合骑马颠簸的。

　　作为窈窕淑女追求者，王储琅还是比较靠谱。上前，对着烙媚儿拱手预言语。两炳长剑飞出，相交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染了尘土。

　　“你……”王储琅想说她太无礼。

　　回应他的是马吃痛的叫声，马儿前蹄着地，呼啦着马车冲过剑宗众人而去。

　　“野蛮，无礼。”望着已远去的马车，愤恨憋出两对词，四个字。

　　柳梧曦对烙媚儿行为倒是不甚在意，隐隐的还有些羡慕。

　　“江湖儿女，独来独往惯了。”这句话是对着王储琅的解释，也是让他在众人面前有个台阶下。“还请飞琅匀一匹马予我二人。”

　　“六子，把你马牵给梧曦。”

　　“是少主。”六子牵着马走到柳梧曦二人身旁。“这马性子好，柳姑娘放心骑着。”

　　烙媚儿终于甩了包袱，心情甚好，透过马车欣赏着春色，雨后的天气清新的很，将一身浑浊气息洗涤通透。

　　哼着不着調的曲儿，伴着马车轱辘声，也算可勉强入耳。

　　“驴儿呀，驴儿，咱们走吧。”

　　寻着声音，扒开草丛，一人一驴在进行拉锯战。

　　文文弱弱的书生穿着宽松的浅蓝衣裳，对着一头驴在自言自语。

　　“唉，你怎可如此懒惰。”

　　“小驴儿呀咱们已经休息两个时辰了。”

　　“小淘气啊，驴不运动，是会胖的。”

　　……

　　兴许驴忍不了唠叨，也许是被林间突然传来的虎啸惊着，撒开四蹄扔下书生跑了。

　　“驴儿呀，怎就抛弃书生我呢？”书生提着衣摆，慢腾腾追去。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没有佐料，烤出来味道也不知能不能吃。匕首划拉着驴皮，切割着肉块。削根木棍划拉光滑，串上一小块一小块肉。

　　坐在一棵枯木上，握着木棍细细烤着。闻着味是不错，入口不要太辱没世人对它的评语才是。

　　“驴儿呀，哪去了，不要和书生捉迷藏呀。”

　　驴？瞧了眼声音来源处，烙媚儿有些飞扬的眉毛一挑。得嘞，找驴来了。

　　书生隔老远闻着味，勾的嘴馋的很，吸着鼻子寻着味，眯着眼走至火堆旁，挨着烙媚儿就着另一段枯木坐下。眼巴巴盯着那串溢着香味的肉块，喉咙咕噜咕噜吞咽津液。

　　“想吃吗？”

　　“想，想。”书生忙不迭点头，眼里仿佛冒着星光。

　　“给。”见也烤好了，转手递给书生。

　　自己从树叶上拿起一串，放在火上烤着。侧头，瞧见书生对着肉串扇着风。

　　“哎呀，烤的不错，肉质不错，就是没味呀。”一边小口咬下一口肉吃着，一边作出评语。“你拿着。”把肉串重新塞到烙媚儿手中，翻着背包，瓶瓶罐罐相撞的声音从布袋里传出。“这是盐，这是辣椒，这是酱，这是胡椒粉……”一一放在树叶子上。

　　烙媚儿此时心情复杂，望了望佐料罐，又望了望书生，默默无言。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无私一点，把放在另一边的酒坛捧到两人中间。

　　书生见着酒坛，笑得贼开心，又从布袋内拿出一个小碗来。“碗就一个，给你吧。”

　　“我也有。”说着，烙媚儿伸手在刚刚放酒坛位置上拿过一只碗和书生碗放在一起。

　　就这样两人如同老友般吃喝聊着，气氛融洽。

　　“你一个书生怎不见带书册？”

　　“都在脑中呀，出口成章，下笔有神。”

　　“高人，状元郎。”

　　“唉，年年名落孙山，不考了。”书生语气低落。

　　“考官有眼无珠。”烙媚儿添点树枝进火堆，随口答到。

　　“姑娘高人呀，一言中的。”嘴里慢慢嚼着肉，含糊不清说着。“如今的朝廷，上下腐败，拉帮结派呀。”书生越说越愤慨。“个个道貌岸然，实则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各自小算盘打得霹雳吧啦。所谓的三鼎甲，皆是驴鸣犬吠呀。”

　　“曦姐姐，那不是烙姐姐嘛。”轩辕臻霏护着柳梧曦共骑一匹马，见着烙媚儿马车，随后转着眸子寻着人。“烙姐姐。”扯开嗓子兴奋地朝烙媚儿喊着。

　　“那小姑娘喊你呢。”书生见烙媚儿不抬头也不接话，赶紧扯扯她的衣袖。“人来了。”

　　“书生，我刚请你吃一顿饭，也算两清。”烙媚儿不想与轩辕臻霏一行人待在一块，就要独自离去。

　　“我与你同行。”书生见烙媚儿要走，这一条路直通璃殇城，路上有伴，也好说说话。“我可以陪你吃饭，陪你聊天，陪你喝酒的哦。”

　　“不需要。”

　　“你等等我。”书生急忙装好佐料瓶，赶上烙媚儿。

　　“都是同路嘛，两人也好说说话呀。”

　　“不……”

　　烙媚儿再次拒绝的话未说完，忽闻书生尖叫。“天呀，我还没找到驴啊。”

　　烙媚儿条件反射拉住书生胳膊，不让他转身。“书生，你吃过驴肉吗？”

　　“驴是书生的坐骑，怎能吃。”说完又要转身。“虽然小驴很淘气，但跟了书生我多年，有感情呀。”

　　“书生，你不是要与我同行吗，现在走吧，到城里买一头听话的送你。”顿了顿道，“想来小驴的缘分与你已尽，便放它自由，可好？”

　　书生一听，觉得有理:“姑娘高见呀，万物皆有缘法，缘聚缘散自有天意。”

　　柳梧曦耳力不错，将两人对话听了个全。望着火堆不远处的驴尸，眸中泛起笑意。

　　轩辕臻霏莫名其妙地就是想跟着烙媚儿，策马与马车并驾齐驱。好在马车行驶的慢悠悠，不影响柳梧曦伤势。

　　烙媚儿进了马车就躺软塌上歇息，让书生在外架着马车。

　　书生与轩辕臻霏二人一路上谈天说地，热闹的很。这书生是个话唠，这轩辕臻霏是个静不了的主，两人凑在一起甚是合拍。

　　柳梧曦耳旁传来嗡嗡声，闭着眼睛养神，不多会就耷拉着脑袋，差点掉下马，吓得轩辕臻霏小脸一白。

　　赶紧让书生停下马车，扶着柳梧曦弯腰进了车厢。

　　见烙媚儿面目表情的脸，脑袋一个激灵，忙道:“烙姐姐，曦姐姐该换药，伤口估计要捂烂了。”

　　扶着同样一身红衣的柳梧曦坐到软塌上，眼神闪躲着弯腰溜出车厢，很自觉地放下车帘。与书生一同坐在外面，刚好一人一边。

　　烙媚儿望着柳梧曦平静的面容，微微眯着暗紫的双眸，不言不语。

　　柳梧曦一如既往地表情，静的可怕，让人猜不透。气定神闲，二人间虽无言语，但未见尴尬。

　　最终还是烙媚儿先开了口:“若你想换药，可与我言明；若你想进马车，也可与我言明；若你想上我的塌，亦可与我言明。”

　　柳梧曦对此也不否认，反问道:“烙姑娘说的这些，我都想，你可愿答应？”

　　烙媚儿抿着唇不言语，鼻息却略重。

　　柳梧曦也不催促，似并未期许烙媚儿会回话似的。

　　好半晌，烙媚儿才憋出一字:“脱。”

　　解别人的衣裳是一回事，看别人轻解罗衫又是另一回事。烙媚儿眸光有些闪躲，微微垂了眼睑。

　　柳梧曦见此有些诧异，原来她也有不自在的时候。

　　“还请烙姑娘揭了纱布予我换药。”

　　“好。”烙媚儿这才目不斜视起身下榻，眼前避无可避一身莹白，如上好的美玉。“躺下。”

　　柳梧曦瞧了一眼她颤动的睫毛，弯着些许唇角，平躺在软塌上，塌上还带着烙媚儿留下的暖意。

　　这次换药比较简单，重新涂了遍药膏，贴上纱布包好。

　　柳梧曦见烙媚儿清洗手指，自己也穿好衣裳坐起。

　　王储琅一行人跟在马车后慢悠悠骑着马，按照这个速度也不知何时能到璃殇城。

　　黄昏下，众人行到一条河流处，河流中一群野鸭悠哉划水。河边有着大片桃林，开着粉白色花，春风一起，旋转着飞舞，瓣瓣落与水面，随着水波起伏荡漾，渐渐远去。

　　书生负手立于河边，周身飘过桃花，真有一丝世外桃源里大家风范。“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烙媚儿同样负手而立，双眸越过水面，望向远方。

　　书生不满地瞅着烙媚儿，巧见河湾处，春风卷起即将掉落的桃花:“影遭碧水潜勾引，风妒红花却倒吹。”

　　“事实却是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书生也不知想到什么，话到嘴边转了弯，改道:“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顿了顿，瞧着书生凉凉地补上一句:“浪费光阴。”

　　“不入浊世凡尘染，情愿枝头做花仙。”书生难得叹息一声。

　　“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烙媚儿弯腰蹲下，张开莹白的手指浸入春水中，任由河水流过。那粉白花瓣，贴吻着指腹，晃悠着从指缝里溜走。

　　书生看得真切，闭目不语。

　　轩辕臻霏听着两人叽里呱啦，云里雾里的迷糊。太傅教的难道意思不对？明明原诗多是赞美，为何被这两人道来却变了味道？求解地看向柳梧曦。

　　柳梧曦淡笑不语，二人短短几句话，却道尽诸多意思。不变的词，换了心态，意思便大为不同，也算贴切。

　　睁开眼的书生换上了初见时的气息，烙媚儿蹙着媚收回手，搁衣裳随意擦拭。“书生，一会把你佐料瓶存在我这儿。”补了句。“有用。”

　　“好呀烙姑娘，直接送你，到璃殇城的时候你再买新的给我，还有我的小驴。”书生心心念念惦记着驴。“书生我跟你说呀，驴最好买两三个月的，这样容易培养感情，以后呢，小驴就会听我的话。哎呀，你别走啊。”

　　“那么小的驴，可驼得动你。”烙媚儿准备回去躺着，等着剑宗人备好晚餐。

　　“小驴是买回来培养感情唠嗑的呀，牵着它四处走走，书生怎舍得骑呀。”书生捏下春风吹贴在眼睑上的花瓣，让其随风而去。“跟你说呀烙姑娘，畜生也是有灵性的，来日那小驴幻化人形，便能与书生同游天下。”

　　柳梧曦见着烙媚儿唇角微微抽搐，转眸望着书生，这人倒是有趣的很。

　　“书生你骗人。畜生就是畜生，你说的那是话本里的故事。”轩辕臻霏撅着唇纠正。

　　“哎呀，书生从不说谎的。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仙人可凭一己之力，可填海移山，可瞬息千里，可白骨生肉，可起死回生……飞禽走兽经百年修炼可幻化人形……草木皆可吸日月精华问鼎仙途……。”

　　轩辕臻霏津津有味的沉浸在书生描述的世界中。幻想着自己雄赳赳气昂昂或又仙风道骨的模样。

　　没人注意到柳梧曦平静的眸光，出现一丝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