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座山》壹小糖

6、只回来了一个

　　清晨，藿小叶被赤笑笑的呼喊声唤醒。赤笑笑一扫近期的阴霾，眉开眼笑地递来食盒：“叶子，南哥振作起来了！”
　　今天赤笑笑和平时一样早早的起床熬粥，意外发现南承在修炼，询问南承想吃什么时，对方难得的开了口：“白粥就行。”
　　当然，赤笑笑最终准备的不只是白粥，还有提供给藿小叶和护卫们的各种菜粥肉粥。

　　“他自己能振作，确实是好消息。”藿小叶笑道。
　　南承为何一夜之间改变，原因不明。至少赤笑笑不再有那些数不清的烦忧，回到了乐呵呵的状态。

　　藿小叶想了想，劝道：“南承的病来得怪，南家都治不好，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南哥来村子一百年了，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赤笑笑同样是没头绪。

　　百年付出，赤笑笑对南承足够情深意重。只叹南承运气差，一朝落难，仅有南承母亲收到消息，急急地赶往小药村。
　　亲朋好友躲得躲、避得避，甚至有些不惜落进下石。南承不主动开口，南家人全当不知情，别说是送药材，一字半句的关切都没有。

　　藿小叶和赤笑笑聊了几句，好奇问：“桃云他们回来没？”
　　“没有，”赤笑笑闻言瘪瘪嘴，“他俩爱去哪儿去哪儿，最好永远别出现，出现准没好事。”

　　此前藿小叶陪着赤笑笑前往镇上寻医，也曾打听过桃云的近况，消息少得可怜。
　　据说，南竹带着桃云去了镇上的几家医馆，药师们见桃云伤得重不敢治，纷纷推辞。那之后他俩行踪成谜，再没人见过桃云。
　　期盼南竹回村的百花村花妖们忍不住嘀咕，迟迟不见人影，桃云多半缠着南竹回南家享清福了。

　　平淡无奇的一天结束，藿小叶睡着后，到了帝则精力恢复的时间。
　　帝则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一边观察笼罩全村的防御屏障，一边一点点的加固薄弱的区域。
　　忽然，他偏了偏头，望向村外的小路：“只回来了一个？”

　　通往百花村的小路上，有一道摇摇晃晃的人影。整个人丢失了魂魄似的，一脚高一脚低走路都走不稳。浅粉桃花纹的白底长袍空落落的挂在单薄的躯壳外，虚弱得风一吹就能倒。
　　桃云回村了。
　　平日含情脉脉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了呆滞，娇美容颜尽数褪去色彩，脸色惨白得可怕。

　　帝则不甚在意地看了眼又收回视线，没把琐碎小事放在心上。

　　藿小叶睡醒时，听到了村民们高声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百花村的桃云回来了。”
　　“桃云？他不是跟着南家公子去了南家享福，怎么这时候回来？”
　　“还享福呢？天底下哪来这些好事，大户人家的心思，那叫一个可怕。”

　　“快说说，怎么可怕了？”
　　“我也是今早听隔壁村的亲戚说的，桃云他呀，傻了。”

　　“什么，傻了？就算你怨桃云瞧不上你家侄子，被拒绝了心里有气，也不能这么编瞎话。”
　　“我没乱说，何况，如今可不是他看不起我侄儿，是我侄儿看不起他。你们要是不信，自己过去瞧瞧。比三岁孩子还不如，问什么都不知道。”

　　“就他一个人回来，那位南公子呢？”
　　“什么南公子不南公子的，多半是出了事，丢了桃云就跑。真以为进了高门大户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还不如在村里找一户熟悉的人家，也不至于遭这些罪。”
　　……

　　大伙儿讨论得热闹，藿小叶听得直皱眉。
　　桃云傻了？
　　桃云独自回村，南竹不见踪影？

　　百花村，桃云家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桃云独自一人居住，没有别的家人，眼下出了意外，自己显然顾不好自己，得有旁人守着。
　　百花村的老村长坐在屋内，苦恼如何安排人手，这段时间需要有人照顾明显不正常的桃云。

　　老村长揉揉额角，被议论声吵得心烦，偏偏挤在周围的妖怪们兴致盎然，一个赛一个的嗓门大。
　　站在最前方的几个漂亮花妖，完全不掩饰的嘲讽。

　　“这不是攀了高枝的桃云么，怎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看来南公子对你也没多少情真意切。别总想着对别人挑来选去，也得瞧瞧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挑三拣四，转眼沦为随手可弃的玩物。”

　　“瞧瞧这可怜样，精挑细选就挑了这样的结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成了被丢弃的傻子，谁还肯要。”
　　“没准也有那些只看脸就心满意足的，愿意带他回家。”

　　“够了，瞎说些什么，还嫌事情不够乱？”老村长挥挥手，“别围在这儿添乱，是不是家里的活儿太少，地里的事都忙完了？有精力在这儿说闲话，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轮流来照料同村？”
　　老村长的话相当管用，人群迅速散了大半，没有谁乐意自家多一个拖后腿的傻子。
　　自然也有人在认真分析带桃云回家的利弊，一张脸能看，身材也不错，夜里往床上一躺，快活就够了，何必管傻不傻的。

　　藿小叶没参与议论，在一旁暗暗观察。
　　桃云坐着不动时看不出丝毫异样，当桃云抬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俩撞上视线，藿小叶清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呆滞，不像是看着藿小叶，或者看着特定的某人。
　　桃云是傻了，又傻的和大家理解的傻不太一样。

　　村长同村里几户人家商议轮流照看桃云，围观的人群散了，藿小叶也与大家一道离开。
　　没走几步，锐利的视线冷不丁刺在后背。
　　藿小当即转过身往回看，百花村的老村长和几个村民围在桃云身边，讨论着每家每户的时间安排。桃云从始至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困了倦了或者睡着了，不见丁点儿反应。

　　谁在盯着他？
　　桃云，还是别的村民？

　　之后的日子，藿小叶关注树苗的成长之余，不得不感慨隔壁小伙伴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赤笑笑重拾了往常的欢乐，时不时和藿小叶分享好心情和好厨艺。

　　南承不再那般日子随便过得怎样的无所谓，如今的他拼死拼活给自己吊着一口气，坚决不服输。
　　赤笑笑松了口气，护卫们松了口气，探病的冬叔照样松了口气。南承顽强活着，妥妥的大好事。

　　藿小叶给赤笑笑送药草过去时，冬叔坐在院内与南承商量重建院子。上回冬叔提过这事，南承状态差没精力理会，只丢了句暂时不管。
　　而今，南承肉眼可见的提起了精气神，加之南承母亲快到村子了，有些事冬叔有必要与南承说一说，免得到时候撞到南承母亲的怒火。

　　冬叔犯愁：“南少爷，我不是推卸责任，当初修建的的确确用了最好的料子，没半点偷减。”
　　南承院子倒塌得实在离奇，房屋和院墙甚至铺路的石条，毁得夸张且反常。冬叔清楚，无论怎么解释都像在推卸责任，又不能不说。

　　南承怎会不懂村长的为难，前阵子他病得难受，状态差到顾不了其他。这些于他而言属于不在意的小问题，对其他人来说，却是不得不面对的大难事，尤其在他母亲即将来到村子的时候。
　　“母亲来了，我自会告之来龙去脉。这事与村子无关，村长不必担忧。”南承说道。
　　得了承诺，冬叔轻松了许多，又商量起购买石料和木料的事宜。

　　藿小叶看得新奇，这么多年，冷冷淡淡的南家小少爷，难得如此温和好说话。
　　迈出院门之际，他再次发觉有视线落在后背，不同于在百花村尖刺的打探，这回的视线毫无敌意。
　　他困惑地扭头看，那个方向只有南承，南承微微垂眸，似有些乏了。

　　南承在观察他？
　　藿小叶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普普通通，有什么引起了南家小少爷的关注？
　　殊不知在阳光下，藿小叶身侧有一道寻常人看不见的浅浅的朦胧身影，对方轻轻倚着他闭眼小憩。

　　冬叔与南承商量不久后，通知了全村开会：“我们得去一趟石头村，订好的石料，他们一直没送过来。”
　　为南家小少爷重新修建院子，南承出钱，村民们出力，冬叔专门从石头村买了一批最好的料子，又另外订了一批特别贵的木材。
　　等了又等，那批石料像是沉了大海，再无影踪。

　　石料莫名奇怪没了影儿，冬叔不得不出村查看原因。他准备挑选十来个年轻村民，石头村那边若是人手不足，他们大可以自行运回石料。

　　藿小叶听冬叔说着这趟出门的补偿，下意识的打量四周，只见好几个村民萎靡不振，自身生机急速流逝。
　　这些面孔与南家院外的围观者一一对应。
　　他至今无法判断，当初的遭遇是幻境还是真实。单从眼下的情况分析，那些怪异景象对村民们影响颇深，黑云的威胁实实在在的来到了村子。

　　藿小叶思索间，听冬叔召集前往石头村的人选，他正要抬手，一道看不见的力量轻轻地压在手背。
　　帝则在提醒他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