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
楚云独刚进了屋，听着母亲如此严肃的语气，不免有些怔楞，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怎么了，妈？”
“唉——之前你去医院应该也看到了，你外婆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楚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她伸手抹了抹眼睛，继续说道：“医生说了，保守治疗已经不太管用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动手术，成功的话外婆她就能多活几年。”
“给你外婆治病的花销一直很大，所以为了凑这次的手术费，还有后续的费用，就把你外婆家的房子卖了。”
“但是钱还差一点，我先找人借了些，妈妈想和你商量下……”楚兰说着顿了顿，道：“等你上了大学，就把咱家的房子卖了还债，你到时候就能在学校住宿了，假期的时候也能留校。”
楚云独一时无言，他听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妈妈也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把房子卖掉了，不需要为了等到自己上大学才能把房子空出来，四处拉下脸面求人借钱……呵，自己果然是个累赘啊。
不过他对于卖房子这件事并没有太大反应，楚云独刚刚忐忑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母亲之前那么严肃的口吻他还以为是要说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呢！
对于这间从小生活到大的房子，楚云独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尤其是这几年母亲去护理外婆不住在这里，他更觉得只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而这个一直被称作‘家’的房子，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里面的话，也并不是自己所期冀的归宿。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楚云独这才发现自家卧室里摆满了大包小包各种的东西，看着里面几样很熟悉的老物件，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些都是从外婆家里清出来的东西。
冷静下来的楚云独恢复了思考能力，他想了想，问道：“要是把房子卖了，妈你以后住哪啊？”
“这个你不用操心，妈妈有自己的打算，”楚兰犹豫了下，可以看出她是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只是说道：“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管，现在只要你安心学习就行！”
说完，她便坐在床边，弯下腰继续做着楚云独没回来前一直忙着的整理工作。
楚云独小心地落脚在各个包裹之间的空隙中，走到自己的书桌前面，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纸盒子，然后递到了正闷头收纳的楚兰面前。
“这是什么？”楚兰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沓钱，粗略数了一下，数量还不少，“你哪来这么多钱？”
“都是这几年剩下的生活费，我一个人花不了多少钱，你给我的生活费就攒下了这么多，”楚云独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以前假期的时候，我出去兼职赚到的钱，没有花多少，也攒了下来。”
他到底还是没敢把自己正在拍电影的事情说出来，怕妈妈觉得自己不认真学习而生气，楚云独还是觉得等电影拍完了再说比较好，到时候木已成舟，不但自己的学费有了保障，家里的外债也能抵上一些，到时候钱都拿到手了，能帮到家里就算被骂一顿也是值得的。
何况就目前来看，拍摄所花费的精力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学业，楚云独觉得自己肯定是能两不耽误的，哪怕现在说出来妈妈她不相信，到时候结果摆在她眼前，妈妈应该不会太生气的吧。
“兼职？”楚兰有些纳闷，“你这么小的年纪，谁敢收你做事情啊？”
“是一个卖菜的阿姨，我帮着她在早市和夜市出摊！”
那是他之前去批发市场上捡菜的时候遇见的好心阿姨，当时她追上来的时候，楚云独还以为是来抓自己的，带着哭腔解释自己不是小偷，这些菜都是从地上捡的，看着他们走来走去都不捡起来，就以为他们不要了。
那个阿姨也是被楚云独的反应逗笑了，这些菜确实是他们不要的，毕竟他们上货一下子就是几十斤的蔬菜，偶尔掉下来一两根也确实是懒得捡起来。
她之所以追上楚云独，完全是觉得这孩子小心翼翼地蹲在那里捡菜，看着怪可怜的，就上来问一问什么情况，得知楚云独家里条件不好之后，她就大方地提议让楚云独去自己家附近的市场上帮她卖菜，卖出去就分他一点钱。
毕竟她家里就她和她老公两个人忙活，有楚云独帮忙去另外的市场上卖货，挣得钱都是她额外赚的，到时候刨除自己上货的本钱，盈利的和楚云独分一分，拿到手的钱也不少，而且这些钱她一点力气不用出，都是白得来的。
第一天的时候她跟在楚云独身边，教他怎么摆摊，怎么吆喝，看出了这孩子老实的性格，后来也就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把货拿走去卖，再等着他拿钱回来，丝毫不怕楚云独会不会带着钱跑了。
一直到高三变得忙碌之前，楚云独每逢假期或者双休日，都会找那位阿姨去帮忙，久了还真攒下不少的钱。
听了楚云独的解释，楚兰点了点头把钱收下了，然后又接着弯下腰收拾起来，楚云独也跟着蹲下来帮忙，母子两人一时间没有什么话题可聊，就这样沉默地各自做着事情。
过了一会儿，楚云独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妈，你今天在家里住吗？”
楚兰摇了摇头，说道：“你外婆那里离不开人，等我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就赶回去接班。”
“那你先回去吧，太晚了路不好走……”楚云独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家里有我收拾就行了！”
楚兰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虽然把照顾自己母亲的事情交托给了别人，但毕竟人家还有自己的事情，这都这么晚了，确实不好太麻烦人家。
又想着收拾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交给楚云独慢慢弄也是可以的，于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这些东西你慢慢弄，一天弄一点就行啊！”
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穿好外套，目送她开门下楼，楚云独又小跑到阳台，趴在窗户上向下看，看着母亲从楼道出来，看着她步履疾快地走远，直到她的身影在视线中变成了小小的一点，再也看不清什么的时候，楚云独才怅然若失地关上了窗户，回到一片狼藉的卧室，默默地收拾起来。
房间里静得很，除了窗外偶尔传来一阵汽车驶过的声音，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布料摩擦的声音……其他的物件早就收拾好了，剩下的都是外婆的一些衣物。
他麻木地持续着机械性的工作，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地发着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东西就都被他收纳好了。
楚云独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本就不大的家里被各种东西占得满满的，逼仄的空间带来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却觉得这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是那么的空旷，关上灯，自己一个人就像是处在无尽的黑暗中一样，要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都会回荡起绵长的回音。
“系统。”楚云独忍不住在心中呼唤道。
“你好，宿主，有什么需要吗？”系统的声音依旧那么让人安心，不管自己何时呼唤，它总是会立刻回应，就好像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一样。
“没什么事，”楚云独忍不住心情变得好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问了出来：“系统，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系统沉默了，虽然经过了数据库的推演和运算，它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回答：‘是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但设定中系统不能向宿主撒谎，它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好久，它才如实说道：“我会陪在宿主身边，直到宿主变成万人瞩目的巨星为止，那时候会有无数人喜欢宿主，而宿主也就不需要系统的陪伴了。”
其实，在系统沉默了那么长时间的时候，楚云独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会让自己失望的答案，但真正听到了系统的说法，他还是湿了眼睛，喃喃道：“不一样的……”
虽然还没有真正地进入到娱乐行业中去，但他多少会听同学们谈论起，也是有些了解的——有多少明星曾经红极一时，到后来慢慢地陨落过气，这是一个竞争极其激烈的圈子，观众和粉丝都是图新鲜的，因为长得好看而喜欢你，总有比你长得更好看的人出现，因为你的作品而喜欢你，总有更受欢迎的作品出现。
他们的爱是那么热烈而美好，却也像烟花一样短暂，转瞬间就会把你遗忘在一边，关注起其他更新鲜、更值得关注的人来。
‘离开’是楚云独最害怕的词汇，从小到大已经有太多的‘离开’给他带来了痛苦。
高中以前，楚云独其实试着交过许多关系稍微亲密一些的好朋友，可以互相谈心、一起出去玩，却又不至于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他本以为他们会一直快乐地在一起，但随着毕业，彼此进入到了不同的学校，自己曾经的好朋友们渐渐有了新的圈子，而相隔太远，许久见不到一面的楚云独也渐渐地在他们的圈子里淡出。
楚云独曾想各种办法去维系他们之间的友情，到最后依旧是朋友，却回不去曾经那样亲密，毕竟他能做到的事情，新朋友同样能做到，和新朋友一起同样玩得很开心。
说到底，友情败给了时间和距离，不能经常刷脸保持存在感，自然会被忘记。
楚云独如同一个贫乏的守财奴，紧紧地抓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放，而他们却是富足的财主，东西旧了，就去换新的来。
他本以为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找到了一同前进的伙伴，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路过而已……从此，楚云独再不敢交朋友。
明知道不能一起走很远，明知道分开时会很痛苦，那么又为什么要在最初的时候，选择开始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