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作为一个假人》古萤

28、二十八个假人

　　那天早上，把他们叫醒的是妮娜。还年轻的小女仆在王储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她明显感觉到了嘉德罗斯因为她的打扰而产生的不愉。

　　平日连看都不屑看她这样的弱者的人造神居然分眼神给她，但她完全不想要这样的荣幸。

　　茉伊拉看了眼颤颤巍巍的小女仆，拉着嘉德罗斯轻声说了些什么。

　　人造神目光一凛，像是审视一般施舍给妮娜一个眼神，不过一会便又泛上无趣，了无兴趣地不再看她一眼。

　　神赐之物对着悄悄松了口气的妮娜笑了笑，便被人造神拽了拽离开了。

　　至于妮娜现在是什么状况……很简单啊，她对茉伊拉的信任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理由？也许是因为神赐之物的美貌，也许是因为神赐之物难得对其他人显出的笑容，或者说仅仅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被救后的感激，那个女孩如今对她的信任信服已经上升到了极度可怕的地步。

　　也是啊……如果神赐之物愿意施舍温柔的话，又有谁能够拒绝呢？

　　就算在外有着灾星多琳这样可怕的称号，也不能改变她最初是以【神赐之物】【神明之泪】之名降临的神迹这样的事实。

　　妮娜在对着离开的两人行礼后直起身子，棕色的眸子看着前方对着人造神露出柔软的笑容的神赐之物，明明对王储感到恐惧，她却依旧期待着这份职责——能够接近她。

　　嘉德罗斯自然是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妮娜实在是个普通人，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视线。嘉德罗斯对此甚至提不起兴趣，手上拉着茉伊拉的，看着前方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波动，显得异常冷漠——因为没有任何能够入得了他眼中的事物。

　　来自渣渣的对他的所属物的窥视，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先不说那个渣渣有没有本事，光是茉伊拉的态度嘉德罗斯就能笃定——他对茉伊拉而言是最重要的。

　　让自认为虚假的神赐之物感受到了真实和存在，这样的人造神对于神赐之物的重要性，无需多言。

　　神赐之物的不对劲其他人恐怕难以看出来。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神赐之物该有的样子，那如同被抽取所有色彩的发色眸色，那神赐的容貌，那仿佛与世不合的眼神，那游离在外的态度，无论是哪一样，他们都能归为“她是神赐之物”这个理由。

　　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是存在的，将自己和这个世界完全分割成了真是与虚假的部分，最令人费解的是为何她将自己定义为虚假。

　　由于和她的意识有接触，嘉德罗斯完全能够知晓她下意识的那些想法。

　　无法理解，不知所谓。

　　人造神对此不可置否，仅仅是用自身的存在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反正，神赐之物本就是属于他的不是吗？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神赐的少女脚步一顿，在嘉德罗斯因她的停顿而缓下脚步的时候，低下头在幼年的神明脸侧轻吻，并且说出了如同誓言的话语。

　　“我爱着你，并将直到永远。”

　　很轻的声音，如同漂浮的泡沫一般。

　　这反而不像是对他的告白，而是对自己的暗示，对自己的约束，对自己的教导。

　　——我是爱着他的，没错，这是爱。

　　就如同事实上无法拥有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能，试图给自己安装上情感系统一般。

　　不过她的情况是无法理解而不是无法拥有，稍微要好一点吧？

　　同样都不理解所谓的爱，那么一人付出，一人理所当然的接受，说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人造神对于她的举动不太理解，他的知识库里的确包含了这些东西但他完全没有刻意查找的兴趣。

　　顶多就是当做记号这种东西吧。

　　他眯了眯眼，金色的眸子没有在注视其他事物时的冷漠，流光在眼中一闪而过，他抬手按在茉伊拉的肩头，在显出疑惑的神赐之物脸侧碰了一下，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便松开手，继而便拉着她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无需宣告，无需言说，本就是属于他的，在人造神眼中甚至连宣布所有权这种事都是多余的。

　　这一次对茉伊拉而言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她所经历过的陪伴嘉德罗斯的过程，大都是按照着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的嘉德罗斯的喜好做的，然而如今和神赐之物分离了一段时间的人造神却和那时有所不同。

　　——该做什么？完全不知道呢。

　　作为人造神，作为王储存在的嘉德罗斯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乐趣，即便他“出生”至今不过短短几年，但他也早早就开始了训练和对某些政务的接手。

　　按着嘉德罗斯的步调陪着他，这对茉伊拉而言没有什么困难的。

　　但是在嘉德罗斯带着她见到了圣空星王的时候，茉伊拉却感到了难得的疑惑。

　　那么几次都没有见过的圣空星王，原来是因为第一次的时候见到过吗？看来之后几年的问题都是在这第一年就解决掉了啊。

　　圣空星王叫来嘉德罗斯自然是因为政务和权位的事务，他耗费财力心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当然不是就这样拿来看的，虽然说他的确抱有如果不够完美就算再换一个也好的细微想法，但这不代表他对如今的继承人没有期待，或者说，他当然是对这个继承人抱有期待的。

　　嘉德罗斯作为人造神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圣空星王知道他如今还未完全成长，但是等到他成长为真正的神明，必然连自己都不是对手。

　　但是，他的缺陷也是非常明确的。

　　人造神，根本不懂爱。虽然作为帝王而言，圣空星王并不把“爱”当做治理之道，甚至在某些时候，这种情感可能会成为阻碍。但是当他明确如果人造神能够补全自己缺失的那部分会变得更加强大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是唯一一个被神赐之物的血浇灌长大的成功品，他对神赐之物有着特别的吸引力，而他本身对那个神赐之物也是一样的。

　　那么利用神赐之物补全嘉德罗斯，在圣空星王眼中没有任何不对。

　　嘉德罗斯带着神赐之物进入议事厅的时候，圣空星王仅仅是看了一眼那面无表情的少女一眼，便再无任何反应，没有在意她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也没有与她交谈的打算——完全的放任。

　　嘉德罗斯和圣空星王交谈着，而茉伊拉就坐在一边，仿若无物地翻阅着侍从送来的书籍。是从送来的是圣空星的古老诗歌集，她曾经听多了多明尼卡对自己的赞颂，但自己依旧没有那些赞美与歌颂的能力，这样的书籍于她而言也不过是真的用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古老的诗歌集上，写着对创世神的歌颂与赞美。茉伊拉看着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觉得有些莫名。明明那个创世神是那么得任意妄为……依旧会有赞美他的存在啊。不会觉得难过，也不是觉得不服气，仅仅是觉得，有些可笑。

　　“茉伊拉。”

　　听到嘉德罗斯的声音，茉伊拉知道他们已经谈完了，随手合上诗歌集，把书籍放在没有动过的茶水边，便要跟着嘉德罗斯离开这个地方。

　　“他就交给你了。”

　　茉伊拉听到了圣空星王的声音，这是圣空星王的第一次对她说话，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茉伊拉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回答，便按着原本的速度离开了。

　　议事厅的大门合上了。

　　方才神赐之物坐下的位置便的茶水早已冷却，独坐在王座上的圣空星王看着闭合的大门，最终仅仅是在这厅中留下一声叹息。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那个神赐之物比起人造神，分明要残缺的多。

　　如果说他的继承人是偏向拥有人性的神明，那么，那个神赐之物……的的确确是偏向于无情神性的神明。

　　到底为什么，神明的宝物会是这种扭曲的存在呢？

　　创世神制造出她这样的东西，恐怕本就，不怀好意吧。

　　“他和你说了什么？”

　　揪着裙摆的茉伊拉一出门便听到嘉德罗斯的问话，他倚靠在门边，侧过头就这样看着她，金色的眸子分外平静。

　　茉伊拉自然不会忽视圣空星王所说的那句话。

　　“他就交给你了”吗……

　　这样的话，对她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明明像她这样的虚假之物，不可能对他有任何的用处，也不可能和他们这些真实的存在真正拥有可能性。

　　“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她这样回答了，人造神也果然不在意。

　　没有必要说出来。因为，在神赐之物眼中，就算他们两人再怎么契合，再怎么吸引对方，到达如今的关系……也已经是极限了。

　　之后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些了。

　　和他一起去训练场，本意是想要给他陪练，明明自己的战斗力给他陪练绰绰有余，但他却直接拒绝了，完全没有要和她动手的打算。

　　在他处理那些开始接手的政务的时候，她偶尔会看看嘉德罗斯给她的文件，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在看书。这种时候非常安静，手边放一杯淡茶，随手就能拿到，他们也无需交流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用餐的时间，他们并不和圣空星王一起用餐，而是两人在嘉德罗斯宫殿里的餐厅。他们两人本就不是一定要用餐来维持体能的生灵，不过茉伊拉对于让嘉德罗斯按时用餐这点有着莫名的执着，便是每一餐都陪着他吃。

　　在某个晚餐的时候，在侍从略微崩溃的眼神下，神赐之物把让某位女仆从城外买来的汉堡塞给了人造神。在王宫里，自然是不会让这样的垃圾食品出现在王族的餐盘里，然而仅仅是这一次的尝试，让人造神对高热量的食物有了些许偏好。

　　午餐结束的时候，太阳大多数时候都很暖和，非常适合在花园里晒太阳。那么自然的，下午的时间就征用了，只要当天心情好的话，便一起躺在花园里的太阳下。

　　抬起的手在阳光下微微透明，神赐之物知道，他们要分别的时候，终于要到了。即便这一次留在这里这么久，也终究到了结束的时候。

　　“你去哪？”带着质问意味的话语，鎏金色的眸子泛着危险的光泽。

　　“罗斯，”神赐之物试探性地握住人造神的手，就像上次一样十指相扣，“等我回来。”

　　“我是爱着你的。”

　　【目标对象好感已达标，此段记忆回廊已完成】

　　“我的光。”

　　【下一回廊，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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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啥看我之后想起来再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