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结》橙色沙拉

6、阴差阳错得奖状

　　萨晨8岁那年，街道来了一个算命先生，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跑来围观，静静地听着先生讲哪家人上辈子命好，这辈子受穷，哪家孩子的命好。遇到命运不好的家庭，先生总是说改名字后可逢凶化吉，家财万贯。于是那家人便急忙掏出钱来等先生赐名，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说都用上了。茉莉也是围观者中的一个，出于好奇心，茉莉也问了问先生萨晨的命运。先生说此女非女也，一生祥龙福运，但后半生操劳过度精疲力竭，急需改名字。茉莉拿不定主意找西海商量，后来理智战胜了邪说，他们一致认为萨晨这个名字是他们姓与名的精华，于是辞了那先生便回了家。“改名事件”也是那个时候印象最深的一件事，直到后来萨晨慢慢回想起算命先生的话，也许当初改了名字现在会更洒脱一些吧。
　　萨晨对薛老师的记忆随着她的远去也渐渐消失在每日的生活中，整天的上课游戏让她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她依旧和韩风、丹妮、张川、雷蕾在操场上“飞驰”，乐此不疲地玩着各种游戏，过着属于她们应有的童年。薛老师走后，从别的年级来一位夏老师教萨晨语文，这个老师上课没什么特点，学生在下面吵成一锅粥她也能安心的给学生讲她自己能懂的课，她从来不打骂学生，这点让萨晨很钦佩。有一次，萨晨在上课的时候说话被夏老师看到了，她叫萨晨起来回答问题，她指着黑板上的字问道：“刚才老师教的什么字？”，萨晨站起来愣住了她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念，一秒，二秒，三秒...... “you”萨晨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憋出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的什么。“对，萨晨请坐”夏老师高声说道。萨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的望着夏老师，同桌韩风拉了拉她的衣服说：“老师让你坐下呢”。
　　姚冰跟萨晨一个小组，她个子矮，坐在最前面，因为她们两家住的近有时候还一起约着去学校，于是就熟了起来。姚冰长的很漂亮，瓜子脸，说话声音小，说话时间长了还会脸红，整个人都很腼腆。萨晨属于那种爱疯爱跑爱说话，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妈妈的样子。她们两个能玩到一起去也纯属偶然，孩子爱玩的天性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她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一天，两个小孩放学一起回家，讨论着《射雕英雄传》里面的场景，萨晨学着大雕飞的样子在前面跑着，突然她转过身来对后面的姚冰说道：“我当郭靖，你当黄蓉，你当我老婆怎么样？”顿时姚冰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腼腆的一笑不说话，萨晨知道她默许了，后来就这么叫着姚老婆，姚老婆回了家。
　　萨晨对于“老公”和“老婆”的理解仅仅就是男人和女人，男人像爸爸一样力气大，女人嘴劲大像妈妈那样，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怎样。对于自己，萨晨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女生看待，她不喜欢穿裙子，不喜欢跳舞蹈，不喜欢向姚冰那样小声说话，不喜欢跳皮筋，踢毽子，她喜欢踢足球，开玩具车，打架，跑步，男孩子喜欢的玩的东西她都喜欢，她觉得自己就是跟女孩子不一样，她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女孩子看，只是每次上厕所去女厕所而已。
　　在那个大院子里，萨晨的家不到40平米，一张大床摆在正中间代替了所有家具，她跟爸爸妈妈睡在大床上，妈妈一个被窝，她跟爸爸一个被窝，她觉得她跟爸爸是一种人，妈妈是一种人，加上周围环境影响，使得她从小在心里滋生出来这种想法。西海和茉莉根本不知道萨晨这种想法，他们梦想着自己的女儿有一天能站在世界的舞台上，跳着优美的舞姿，成为万众瞩目的舞蹈家，再找一个白马王子过着幸福的生活。而这些梦想在萨晨三年级的时候彻底破灭了，对舞蹈的厌倦萨晨百般解释说练舞蹈影响学习成绩，自己如何讨厌舞蹈等等，加之每月的开销中有一部分舞蹈费也不利于茉莉长远打算（存钱买房），终于萨晨彻底跟舞蹈“拜拜”，她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精彩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萨晨越来越感觉学习吃力了，特别是那些难懂的应用题，听着老师说的这么容易，自己编起来这么难，还有那些算式题，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每天回家做数学作业成了萨晨最头疼的事情，因为自己不会做，又不敢问妈妈，爸爸也不给说，只好第二天早上抄同学的。时间长了，同学就会提出各种要求来，有要钱的，要吃的，买东西的，还有拉帮结派的。每天上学，萨晨都会偷偷地问爸爸要五毛钱，说自己喜欢吃巧克力糖，爸爸总会从兜里不多的几块钱中掏出五毛钱来给女儿，他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满足女儿的要求。
　　那时候，五毛钱可以买50根拉丝糖，5根冰棍，5根搅搅糖，5袋冷冰冰，2袋无花果，1块大巧克力糖，一堆麻辣洋芋片片，一堆麻辣粉丝（现在5块钱都买不来一根“粉丝”）。1毛钱都能买根冰棍，可想而知几毛钱对于孩子们的诱惑有多大。“那个胖子总爱吃洋芋片片，怪不得长的像个洋芋呢，谁让人家数学学的好呢”萨晨心里嘀咕道。“萨晨，去帮我买袋无花果，明天的作业给你抄“丹妮跑过来对萨晨说。“没看见我正在抄呢，明天的作业明天再说”萨晨白了一眼丹妮，心想还跟我关系最好呢，还问我要吃的。看来朋友关系还不及一包无花果呢。
　　萨晨这样抄作业欺骗了所有人，也包括那个改她作业的数学老师。期中考试，萨晨数学考了75分，三年级75分意味着什么，最差！老师不相信，家长不相信。为此，茉莉还专门找到了数学老师，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找学生了解情况，学生告诉老师萨晨抄作业的事情，茉莉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回家之后，她顺手拿了一把刷子朝萨晨扔去，大吼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学会抄作业，上课干嘛去了，学会骗老娘了”。茉莉走近萨晨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双手并用在她身上乱掐。茉莉这么暴力是后天形成的，当然这和家里两个不争气的人有关。西海没本事，萨晨又学习不好，她幻想的自己的家庭应该是丈夫高官厚禄，孩子聪明伶俐，自己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结局总是理想和现实差距那么大。她们那个医院风气不好，整天谈论的都是谁家老公升官了，谁家买房子，孩子考了100分。家里两个不争气的瞬间让茉莉觉得低人一等，她从来不在医院说自己的家庭。
　　萨晨每次挨了茉莉打之后就会跑到医院告黑状，见人就说茉莉打她掐她，搞得茉莉都不知道怎么跟同事解释。虽然茉莉不喜欢在同事面前说萨晨，但同事们都比较喜欢萨晨，因为她嘴甜又继承了爸爸妈妈优良外貌，特别是一楼的谢阿姨特别喜欢萨晨。谢阿姨让萨晨叫她婆婆妈，萨晨也不懂啥意思，每次见面都叫，大家都哈哈大笑。
　　这学期又到了评比“三好学生”的时候，萨晨望都不望黑板上老师写的那些同学的名字，因为她知道自己学习不好加上平时爱跟同学打闹，老师总是批评她，肯定不会有他名字。等到发奖状的那天，当老师叫到她的名字时，萨晨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韩风提醒她去领奖状。萨晨看见金黄色的奖状上印有自己的名字时，顿时笑的特别开心，她知道妈妈一定比她还开心，连韩风都不相信这是真的。那天，萨晨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她把奖状拿到了茉莉面前，她本以为茉莉会好好夸她，从她记事起茉莉就没有夸过她，她太需要这个表扬了。茉莉看了看奖状默不作声，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去做其他事情了。萨晨后来才知道这张奖状的来历，班主任的儿媳在茉莉医院生小孩，茉莉是主治大夫全权负责儿媳的情况，班主任为了报答茉莉于是就给了萨晨一张“名不正，言不顺”的奖状。
　　这是萨晨上学以来的第一张奖状，也是整个小学、初中阶段唯一一张奖状，她知道得来全不费功夫，但是还是特别珍惜这张奖状，她把它贴在了那个小家墙上最中间的位置，直到房子拆迁……整整陪伴了她5年。她用这张奖状来激励自己，她假装告诉自己有人表扬她，有人认可她，她自己拿的奖状，不是靠妈妈。但这一切都太晚了，她被这个家包围着，她靠着他们的“优势”生存着，注定一生都活在这个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