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偏离的正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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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吻的触感脱离双唇，她微微抬眼，用余光看着从远处朝此飞来的一团熟悉的身影。
一道狂风击破玻璃窗，席卷整个房间。奥萝拉腹部被重撞，整个身体腾空。视野中，两侧的黑金墙纸飞速前移，她看着草帽少年扛起罗高瘦的身体，消失在坍塌的外墙上。
“哇，幸好是竞技场中场休息时间，不然你被Joker抓了我都没法来救你——”
草帽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随风消散。但由于果实能力，奥萝拉还是听得一字不落。
朝气蓬勃的声音，让她很容易就能想到那个少年脸上莽撞明朗的笑。
背部贴着冰凉的地板，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无奈的扯了下嘴角，腹部疼得要命，那一拳下去，简直像把五脏六腑都撞歪了似的。
下手真狠。
她深吸气，再慢慢地叹息，一动不动，直到腹部的剧痛淡去。
望着血一样暗红的天花板，她无奈地笑着。
“算我自找的。”
……
德雷斯罗萨王宫，顶层走廊。
“真是一场令人愉快的会谈，大将。”
藤虎一笑没有理会多弗朗明哥脸上的笑容，或者说他本来就看不见。
但光听声音，他会觉得多弗朗明哥现在恨不得卸下自己的脑袋。
藤虎一笑伸出剑鞘，在地面上敲了敲。
“直走下楼梯。”身后的男人冷淡地提醒着。
“多谢。”
多弗朗明哥看着藤虎一笑宽厚的背影，冷笑一声。
认为王下七武海制度不合理的人很多，但敢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的人，藤虎一笑倒真是头一个。
这位被破格提升为大将的新海兵确实是个棘手的人物，至少多弗朗明哥在他身上看到了和前任大将矛盾又相似的某些特质。
但这对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咧着嘴角，背过手去。
轰的一声，走廊尽头的四花色房间猛然震动。他皱起眉。
原本虚掩的房门被一团身影腾空击破，两扇门板碰的旋开击在墙上。
一道单薄的身影被狂风卷起，划出一道弧线，飞快坠落，最后被狠摔在地面上。
多弗朗明哥走了过去，低下头，阻隔了她看着天花板的冷淡视线，声音淡淡的，嘴角带着弧度，“难得的狼狈，奥萝拉。”
“啊……”她慢慢地应了一声，抬起胳膊，用手背抹去额角渗出的血珠，讥讽地笑着，声线冷淡沙哑，“还可以。”
“还在用着阿洛耶娃的声音？”他屈膝，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显得她格外瘦小，“这个习惯还真是一点没变。”
家族里只有多弗朗明哥会叫她的本名。也只有多弗朗明哥知道她对家族干部使用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她的本音。
黑桃皇后本来不是她的，声音本来也不是她的。
“我以为你会怀念她的声音，多弗。”
从她口中飘出的一句低语，让多弗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他站起身，往墙上一靠，她屈膝，挺身跃起，稳稳地落地——好像刚才那一摔对她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一样。
奥萝拉的手背因擦拭额角沾上了一大块血渍。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冷静地站好。
多弗犀利的眼神扫向四花色房间。红心王座侧翻在地面上，正对着王座的外墙垮了一半，碎石瓦砾被风吹翻，坍塌的墙根里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他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遍狼藉的房间，齿间挤出几个冷酷的单音，“草帽小子。”
“下手重的不是一点。”
奥萝拉咬牙切齿的语气真假参半，究竟几分真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多弗收回视线，看向她手背上渐渐干涸的血迹，“看上去，离开的两年时间里你碰到了一些有趣的家伙。”
奥萝拉没回他话，视线越过多弗朗明哥的肩膀，落到了他身后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舞女身上，“在此之前，你或许应该先转头瞧瞧你的维奥莱特，她看上去有些话想对你说。”
美丽的前王族公主风尘仆仆地赶到多弗身边，气都没喘匀，“少主，你找我？”
多弗头也不回，脸上是漫不经心地笑，“把草帽小子船只的位置找出来。维奥莱特。”
维奥莱特看见了奥萝拉，她瞳孔一震。
奥萝拉别过头，表情冷淡又疏离，“听不懂话吗？”
维奥莱特抿了抿唇，警惕地瞥了奥萝拉一眼，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失态，随即面朝整个德雷斯罗萨开启果实能力。
“趁着这会时间，不如我们来聊聊两年间你丰富的海贼生活。”
奥萝拉注意到维奥莱特的脸部线条紧绷了起来，但她没有看很久，不过几秒，便迅速从女人成熟美丽的面孔上收回目光，转而直面多弗朗明哥危险的视线，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慌张，“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丰富’的海贼生活翻了个底朝天。”
“可别这么说，奥萝拉。”多弗朗明哥胸腔里溢出笑声，在奥萝拉听来那并不愉悦，相反有点冷冰，“你要知道，妹妹独自在外旅行，做哥哥的总是会有点儿担心。”
奥萝拉眼角一弯，似笑非笑地吐出一个名字，“那我真得替阿洛耶娃谢谢你了，多弗。”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男人抿了下唇，从下巴到眼角的脸部轮廓明显紧绷了一些。
“你还有什么要知道的？你成功算计了罗，现在草帽小子被困在竞技场，这完全正中你的下怀不是吗？”
暗中旁听的维奥莱特一愣，这个女孩和多弗的对话里，竟然完全没有提到山治和工厂的事情。
奥萝拉的话简洁明了，表情又完全无可挑剔。多弗嘴角的弧度一时间莫测了许多，“……维奥莱特？”
突然被点名的维奥莱特反应很快，她微微欠身，低柔着声音，“那群海贼绕岛东行，正准备靠近庞克哈萨德的航线。”
“原路撤回？不错的主意。”奥萝拉看着多弗，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别看我，如果我能被罗允许呆在那守船，你以为他们能活着逃出德雷斯罗萨？”
“看上去你对你的小情人颇有怨念，奥萝拉——我还以为你们相处的很愉快。”她的回答大概很让他满意，多弗指尖一勾，一道透明的细线绕过走廊外围，刺穿了一道门板，“就算有人逃了，但至少，在德雷斯罗萨的那帮小鬼也没法活着离开这个国家……你说对吗？”
丝线轻轻抖动，多弗手指一勾，刷的一声，一张面具被抽回他的掌心。
男人掌控丝线的手掌里，静静躺着一张黑桃皇后的面具。
维奥莱特屏息凝神，看着漂亮的黑发女人低下头，没有一丝犹豫地接过那张象征着顶级干部地位的“黑桃皇后”面具。
多弗看着手握面具的奥萝拉，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奥萝拉，这就是我看中你的，也是你比阿洛耶娃要出色的地方——你从不会被所谓的‘过去’绊住脚步。”
维奥莱特心里一惊，她看着黑发女性撩起脸侧的碎发，将面具覆脸上。指尖轻轻一按，机械扣上锁。
面具与女人的面庞轮廓完美契合。
多弗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奥萝拉耳垂那只陌生的耳钉上。
她稍微侧头，拨动耳侧碎发，冰凉的指尖抚过小巧精致的碧色耳钉。面具后她眼神一暗，指尖轻顶，耳钉轻而易举被取下。
胳膊慢慢垂下，五指松开，脆弱的首饰碎成了水泥地上一摊玲珑的碎片。
看着她将被面具缠住的发丝一点一点抽离出来，多弗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早已料到现在的情况一样，“……聪明的姑娘。”
“话先说在前头，多弗。”女人将长而柔顺的黑发撩到一边去，面具后的声音有些沉闷，“属于我的东西，我总能拿到手的。”
“那是自然，奥萝拉。”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要的东西在竞技场里。”
言下之意，无非是你想要，就得自己去抢。
戴着黑桃皇后面具的女人一言不发，单手撑着走廊栏杆，从几层楼高的走廊上翻了下去。随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余光中，维奥莱特向多弗欠了欠身，随后在对方的点头允许下，转身离开了顶层走廊。
她挺直腰板，无视背后如针刺一般冷酷犀利的眼神。
……
先前袭击四花色王座房间的路飞正扛着罗一路狂奔逃离王宫。
少年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串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海楼石手铐。脱离束缚的罗顿时浑身轻松，他舒展开筋骨，一脸古怪地看着用盔甲和假胡须伪装自己的路飞，“你怎么跑去竞技场……”
“工厂那边，交给弗兰奇和狐火锦卫门啦。你知道吗，山治给了我们一张工厂的地图，是从唐吉诃德家族内部拿到的地图纸，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草帽少年笑嘻嘻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伪装道具，“怎么样？不错吧，我很快就能打到决赛，替奥萝拉拿到王冠了。”
为了那顶王冠，擅自把破坏工厂的任务甩给队友，让人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但他又偏偏那么理直气壮。
草帽少年脸上挂着的纯净明朗的笑，让罗根本没法责备他一丝一毫。不如说他自己也没有立场去责备什么。不得不承认，草帽少年行事的直觉和那股自信的劲儿，有时候会让罗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必要处处缜密考虑，但这种怀疑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他是走不到如今这一步的。
一切都好似脱离了正轨，却又好像没有。
如果运气好，王冠能到手，破坏工厂的成功概率也八九不离十。听上去似乎是还不错的结果。
好运气中总会有点小瑕疵。
但这点在旁人看来，可能算是微不足道的瑕疵——
对特拉法尔加·罗而言，却是再残忍不过的凌迟。
从罗口中得知自己刚一拳头揍飞了奥萝拉时，草帽少年明显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暗搓搓地瞄了罗一眼，“呃，我……”
他记得她轻吻自己时游移的目光，和突然定住的身体。
几乎就是傻站在那里，正面地挨了草帽少年一拳头。
明明早就看到了，明明躲开就可以了，她身手那么好，总能躲开的。
“……她大概，根本就没打算拦着你。”
……是傻吗？
不拦就不拦，也不知道躲一下的吗？
低沉的咬字，云淡风轻的神情。
一如既往漠然的皮囊下，心脏像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撕扯。
如坠冰窖。
路飞心中的愧疚被罗的话打消了，立刻恢复精神气的少年自然神经大条地不会注意到罗愈发惨白的脸色。
“比起这个，竞技场中场休息早过了吧？你——”
“不用担心啦，那边有人替我比赛的。”
罗还没从路飞的话里反应过来，就看见少年兴高采烈地摩拳擦掌，“比起这个，特拉男，我们一起去揍飞那混蛋吧！”
这和原先破坏完工厂就溜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是完全偏离计划轨迹了。
罗一愣，只听少年朝气满满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看那家伙不爽很久了，从庞克哈萨德开始。”
少年明朗肆意，毫无杂质的干净笑容，猛然将罗的思绪拉回13年前那座被鸟笼所困、被风雪覆盖、被鲜血染红的米尼翁岛。
他的笑和那个人温暖的笑容重叠。罗一瞬间恍神，脑子里克制不住地回响起那人死前的告别。
柯拉松先生。
如果能就此完成你的心愿——
“怎么样？我们一起去揍飞Joker吧？”
“然后再，把奥萝拉带回来呀。”
从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起，疼痛纷至沓来，一点一点地汹涌成海。
特拉法尔加·罗以为，从那场发生在寒冷雪夜的灭国战争开始，到这么些年在海上无数次渡劫生死的冒险时光，他会完全忘记因害怕而心脏颤抖的滋味。
看着海平面上逃生船被炸毁的时候，看着医院在火光中坍塌成废墟的时候，甚至在柯拉松先生又哭又笑说着我爱你的时候。年幼的特拉法尔加·罗觉得自己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天崩地裂。那之后他从未想要去抓住过什么，也从未明白自己到底能够拥有什么。就好像那些美妙的奢望从来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连一丝一毫地期待都不敢有，只能看着那些美好的憧憬在残酷的现实下碎成灰烬，然后背负着柯拉松先生的意志顽强的活下去。
活下去，因为这是柯拉松先生所希望的。
这13年来他都是为了完成柯拉松先生的心愿而活着，就好像如果能完成这件事情，人生就能圆满到头了一样。
他精明的头脑一点一点的算计着，一点一点地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却未曾想过，从两年前香波地群岛那场匆忙的偶然重逢开始——
他的心，就连同那些步步为营的算计，一同被收进他亲手设计的残酷的网里。
柯拉松先生说他会幸福的，他也尝试着去相信了。
尝试着相信好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所以他把她留在身边，然后考虑怎么样做才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他努力过，他在两年时光里放任自己的感情野蛮肆意地生长，却渐渐忘记了感情和立场本来就不是能混淆在一起的。
就像两年前马林梵多站在彼此对立面的蒙奇·D·路飞和蒙奇·D·卡普一样。
努力过了啊，可是结果好像还是一样的。
甚至更糟。
因为她的立场比他想象得要更糟糕。
如果说在顶上战争，蒙奇·D·卡普至少还能选择罢手的话。那么对黑桃皇后这个位置而言，只要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一声令下，她分分手要动手取下特拉法尔加·罗的项上人头。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除非她想死。
多可笑啊，算计了那么多人的特拉法尔加·罗，最后在守护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笨拙得像个孩子，耍着幼稚的小手段，而且还失败了，简直是一败涂地。
以为把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藏起来，就能躲过一切了——就像他以前那么想要活下去，所以藏在了尸体堆里，藏在了废弃的木箱子里，用尽一切方法活下来。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躲过去的，就算躲起来也会失去很多东西的。就像他曾经失去了自己的家乡，又曾经失去了柯拉松先生一样。
她比他还清楚这一点，所以她选择亲自逼他直面躲不掉的残酷现实。
当她看着他说出那些平淡的坦白时，她的眼睛却深邃得像黑夜下的大海，他很认真地望着，却找不到那片海延绵的终点。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她承认他在两年时光里放任感情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感情可以被回报，却无法跨越立场的界限。
就是那一刻，曾经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的特拉法尔加·罗，再一次感受到了心脏失重一般的无止尽的恐慌。
他比谁都要清楚。很多人很多事情，一旦错失，是再也没有办法找回来的。
所以这一次，特拉法尔加·罗不再是那个躲在垃圾箱后看着火海吞噬一切、也不再是躲在红木箱里害怕哭泣的胆小鬼了。
——怎么样，我们一起去揍飞Joker吧？
——然后再，把奥萝拉带回来呀。
“这主意听上去挺不错。毕竟……”
炽热的心脏却依旧不死心地跳动着。浑身各处的血液都在张牙舞爪地叫嚣着张狂着。
她跨不过的障碍，由他来打破。
“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夺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偏离的正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