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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赠人花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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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萧长乐落荒而逃,后面跟着的人紧追不舍,你说自己家好好种的食物让一群叫花子给偷了,能不叫人糟心吗!
他恨不得扒了萧长乐一层皮!
我们萧仙师刚刚挨了一顿好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儿不是痛的,瘸着两条腿一路狂奔,动作间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那叫个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陆介第一次见到他便是这副模样,不止狼狈,还难看、难堪至极。
萧长乐只顾着逃了,一双眼睛没使上用途,睁眼瞎跑的,导致他一个拐弯,便和拐角处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上去。
还是脸对脸的那种。
与此同时,陆介腰间的‘识魂’没有任何预警的疯狂摇动起来。
当萧长乐脏兮兮的额头撞上人家那高挺的鼻梁时,他没觉得痛,倒是对面那人,鼻子都要被他给撞歪了。
锋利的剑眉用力拧起,一张俊脸上蔓延着不满之意,陆介微微垂眼,第一反应是先放眼打量面前这个一身脏乱狼狈的叫花子。
——他脸上脏的甚至看不清样貌如何,只有一双清水儿似的眼睛,盯着自己满眼慌乱。
片刻的打量过后,他这才意识到‘识魂’的反应。
捏起腰间那只不停颤动的玉铃,他垂目盯着,沉下脸色,眉心紧蹙内心不解。
不等他说些什么,萧长乐已经没有时间跟他周旋了,后面的人很快将要追上来,他只来得及将手里沾着泥的花生往陆介怀里一塞,然后便甩着两条膀子跑走了。
一身臭味消散远去,陆介捧着手里那簇花生,半天没回过神,直到……
那家主人追了上来,没见着萧长乐,倒是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抱着的那玩意儿,不正是自个儿家被偷走的花生吗?
那人一下愣了住,等他看清楚陆介的脸后,神情一下大变,仓惶的后退几步,拱手惶恐道:“竟是陆仙师,得罪,得罪。”
陆介,天岐第一仙师,陆家家主,名声可比花業萧仙师。年纪不过二十,却早已修炼至仙师级别,甚至近来隐隐有要突破的趋势。
隔壁渝铃的老百姓总讲:“花業有萧仙师,天岐有陆仙师,就是我们渝铃可什么都没有哦……”
这话可说的一点儿没错,说的就是渝铃没出什么大器之人,满地的玄术师,可就是没有一个拔尖儿的。
此时那人看着陆仙师手里抱着的花生,心里是这样想的。
莫非那群叫花子偷自个儿家花生,是陆仙师指使的?
可是陆仙师想吃花生哪里没有,为何独独要派人来弄自个儿家的。
那人一下心情很是复杂,他想不到,高贵如陆仙师,居然也会干此等偷鸡摸狗之事。
前后因果,只有萧长乐一人知晓,因此陆介看着那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一时也有些不明所以。
只不过他脸色未变,淡淡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冷漠的捧着那簇花生,冷静自持,转身便离开了,留下那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边萧长乐躲过一劫,扑爬滚打的回了仙师庙,淌着里面滞留的雨水,坐到那尊雕像身后,低喘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他这一动便牵扯了身上的伤口,将手臂反过来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之前挨打的时候,他躺在地上,挣扎的时候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皮肤。
血丝一点点从伤口间溢出来,他又不敢用自己的脏手去碰,生怕伤口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会恶化得更严重。
虽然他整个人就不怎么干净。
他身上到处是显而易见的伤,有打伤的淤青和紫痕,还有血污。
那些乞丐还没回来,估计是又去别处的破庙避难去了。
安静下来之后,萧长乐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才觉得有些饿了,一天没吃东西,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
没有任何玄力,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废人……不,废乞丐。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与此同时也有些疲倦,于是便眯着眼,坐在沁凉的雨水中昏睡过去。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甚至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的前生的一段。
那时他修为已深,眼看就要渡劫升为仙尊,他的堂兄弟萧寒天来找他谈了一次话。
偌大的书房,门窗紧闭,只有两道身影立于此,萧寒天注视着面前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兄弟,思量了片刻,似乎有些担忧的道。
“长乐,眼看便是天劫之日,虽说你有自然之力护身,可万事没有绝对,你可有完全的把握渡过此劫?”
听到兄长的担忧,萧长乐爽朗一笑,拂袖道:“兄长放心,量他九重天雷,我必能安然度过此劫。”
他过于自信的话,令萧寒天倏然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萧家庄以医术闻名,好不容易出了个顶级的玄术师,萧寒天自然是期盼着他能光宗耀祖。
梦境一转,又回到渡劫那天,九重天雷,齐刷刷往萧长乐头顶劈下来,一时间紫光满了半边天……
一个激灵,萧长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才察觉自己早已满头冷汗,起了一身的寒毛。
太可怕了,九道天雷劈下来的那一刻仿佛历历在目,萧长乐抬起手擦掉脸上的冷汗,搓了搓手臂,这才觉得坐在水里真的很冷。
他站起身,撑着疲惫的双腿走到这破庙外面,跨过门槛,坐到了门口,背靠门框。
苦闷的拍了拍脑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自己的堂兄,还梦到渡劫那一日的可怕场景。
搓了搓冰冷的双手,他抬起手肘打算看看自己的伤势如何了,毕竟在冰冷的雨水里泡了半天,估计……
蓦地,萧长乐怔住了。
正当他往伤口处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印象中的伤口不见了。
他以为自己记错地方了,于是掀开破烂的衣袍,又看了看腿上的淤青和伤痕。
虽然他此刻的行为十分不雅观,可是……他两条腿满是白花花的肉色,丝毫不见有什么挨打过后留下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萧长乐有些不可思议,复而又跑进了庙里,躲在雕像后面将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最后才惊恐的发现……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一块淤青都荡然无存!
“这……”
他不禁有些膛目结舌,瞪着自己的双手表情颇为不敢置信。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刚刚才挨了一顿打,哪怕是用上好的药膏涂抹,伤口也不可能痊愈的这么快的,睡一觉就完全好了。
究竟怎么回事?
他正望着自己的手发愣,突然被人扯着衣领站起来,面前突然窜出来的老乞丐盯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十八!你干嘛呢!这晚饭还吃不吃了!赶紧跟我们去讨米!”
萧长乐还没反应过来,便在一群乞丐的簇拥之下出了破庙,十几名乞丐一窝蜂往街上冲。
繁华大道上,来往的人群各行所事,根本无人去注意跪在两旁灰溜溜的乞丐。老乞丐带着众人虔诚坐跪,双手合十哭喊的惊天动地。
“各位好心人,可怜可怜我们吧,好几天没吃饭了,你们看都饿成什么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萧长乐扯过来,捏着他只有巴掌大的灰脸,又拍了拍瘦的只见骨头的脊背,俨然把他当成展示品供路人观赏。
面前一锦袍男子走过,低睨着萧长乐灰头土脸,衣着破烂的模样,心中暗叹实在造孽,便从袖口掏了一两碎银,轻轻放到他面前的地上。
萧长乐跪在地上,盯着膝盖前的银子:“……”
老乞丐欣喜若狂,一副发了大财的模样,捧起那些碎银对着锦袍男子连连磕头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公子好人好报必当心想事成福寿安康公子您一路好走啊……”
银子到手,天下我有,老乞丐站起身,老手一挥,颇有大将率领千军万马之风,嚣张道:“走!买包子吃去。”
众人一番吆喝,手忙脚乱爬起身,全然没了方才那副凄惨可怜模样,跟着老乞丐意气风发的冲向了包子铺。
……
城头石桥底下,澈河水边,一群叫花子蹲坐在一团,手里抓着热乎乎的包子,啃的面目狰狞吃的狼吞虎咽。
萧长乐也着实有些饿,手里捧着老乞丐分给他的一个包子,抬起手抹了抹沾灰的嘴唇,这才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这包子的馅儿是糖水的,因为肉馅的贵,光一两碎银买不了那么多的包子填饱这么多人肚子。
萧长乐从来不喜甜食,不过此时都已沦落至此,也容不得他挑三拣四的,吃饱了最重要。
青石板筑成的石拱桥上,两名男子静立于此,一人蓝白锦袍加身,腰间紧束,衣冠楚楚黑发高束,相貌清秀俊俏,嘴角时而勾着一抹燦然的笑,看似十分平易近人。
另一人一袭墨衣深沉如夜,腰间别着一只通透玲珑的玉铃,生的身姿挺拔,宽肩劲腰,往那儿一站便徒生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再一看,他五官生的极为端正,脸庞轮廓似刀削般刚毅,端的是棱角分明。剑眉微蹙,星目微冷,眸色冷淡深沉,薄唇紧紧抿起,嘴角携着一丝冷意,令人直觉难以亲近。
老乞丐伸手拍了拍萧长乐的肩,抬头望着石桥上的人一脸崇敬:“看到没有,陆介,他是除之已死的萧仙师之外,最有潜力的一位仙师。”
萧长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那人一袭黑衣,冷冽的如同来自地府一般,又听老乞丐说的话,不禁冷嗤一声。
陆介嘛,这人他知道,确实是年少有为天赋异禀,不过要跟他萧长乐比,那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萧长乐在心中不屑着,就听老乞丐摇头晃脑的继续道。
“我听说啊,陆仙师喜欢男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你可以去试试,勾引勾引他,争取改善一下我们这群乞丐的生活。”
“呵呵。”萧长乐吃了手中的包子,拍了拍手起身就要走。
老乞丐却一把将他拉住,直直的盯着石桥上,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你快看你快看!陆仙师在看你!”
萧长乐扭头看过去,只见那一身蓝白锦袍的男子在黑衣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微微侧目看过来,由上而下的视角,竟像是睥睨万物般,徒生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老乞丐还在兀自兴奋着:“哎你说!陆仙师是不是看上你了?不然他怎么盯着你看的目不转睛!”
萧长乐看着陆介,见对方也盯着自己,不知为何觉得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除了冷淡,似乎还有一丝……怜悯?
不等他多想,只见陆介站在桥上,一手捏起腰间的玉铃,拧起眉疑惑的看着他,片刻后对着身旁好友林逝点点头,然后两人一同下了桥,往这下边儿走来。
老乞丐几乎要尖叫,一副吾家有子终出头的模样:“陆仙师肯定对你有意思!你看你看!他走过来了!他他他…”
还没等他出个所以然来,只见两人缓步走来,衣冠楚楚的站在萧长乐面前,然后……伸手往他脚下扔了一锭银子。
老乞丐:“……”
萧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