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9、瘟神萧梁

　　我当萧梁是一场梦-噩梦，萧梁却想让我噩梦不断。
　　当萧梁一身锦衣华缎，如只大孔雀般走进医馆时，我很想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

　　“柳娘你鬼鬼祟祟地在那干嘛？”

　　你才鬼鬼祟祟呢，这是我的地盘好不好。心里腹诽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谁让我打不过他呢。再说，动不动就打架，也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尤其是我这样的美人。

　　清了清嗓子，直起身，我笑眯眯地迎了过去，“萧公子别来无恙啊，怎么想起来探望柳娘了？”
　　萧梁皱着眉，撇着嘴地瞪了我一眼，“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地。”
　　“你才阴阳怪气。你来干嘛？有事快说，没事快走！”我叉着腰，瞬间被他气的破功。
　　“恩，这才是你嘛。我来没什么事，就是我还要在晋县呆上几日，左右无事，便来看看你这个老友了。”

　　“老友”？这个萧梁比孟聿之脸皮还厚。
　　“萧公子应该看完了，请离开吧。”

　　“就你一个人？孟神医呢？”
　　“出诊了，一会就回来。”
　　“小骗子。他明明是去健康了，现在这就你一个人。”

　　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一个人，我气呼呼地转身，坐到桌子那，开始包我的茉莉花膏。
　　许是看到我不理他，萧梁走过来，从袖子中掏出一样东西，抛到我跟前。

　　金钗！我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用牙咬了，确实是金钗！抬头看着萧梁，他正鄙视地看着我，“送你的。我这几日就住在隔壁的客栈，晚饭到你这来吃。听说你做饭不错，别偷懒啊。”

　　“做饭？饭钱呢？”
　　“真是个财迷啊。”萧梁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了我，“做的好点，不好我可要没收。”
　　“嘚唻，萧公子放心，包您满意。”

　　忽然发现，萧梁很可爱，可爱的瘟神。

　　晚上，做了五菜一汤，两道点心，很是丰盛。这会普通百姓也就吃个菜饼，我这饭菜可以供奉贵族了。

　　萧梁是踏着点来的，坐下后，二话没说便开吃。没一会儿，饭菜被他吃的七七八八。真能吃啊，照这个吃法，我挣的岂不少了？这家伙不会是饿死鬼投胎吧。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的厨艺如此之好。”
　　“呵呵，多谢夸奖。”
　　“以后晚饭三菜一汤即可，不用这么浪费。”
　　我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还好还好。

　　随后几日，我找了些便宜的菜式，变着花样给他做，他吃的依然欢实。貌似我很有奸商的潜质啊。

　　这一日，孟聿之和无常突然回来了。

　　“聿之无常！你们怎么回来了？”我笑着跑过去。
　　“我们怕你一人在这有危险，出完诊就往回赶了。”无常一脸憔悴。

　　孟聿之面无表情，目光看向了饭桌旁的萧梁，“什么人？”
　　“奥，一个朋友，没地方吃饭来这蹭饭了。”我赶紧解释。

　　萧梁早就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想必这位便是孟神医了，久仰久仰。在下萧梁，和柳娘患难相识，这几日恰逢无事，便来柳娘这叨扰。”
　　“患难？”孟聿之口中喃喃，看向我，“你的记忆？”
　　“你别听他瞎说，我们是刚认识的，他给了我钱让我给他做饭。”

　　孟聿之微微颔首，“不错，以后可以考虑开间食肆。”
　　完了，要是开了食肆，那我不得累死，“不用不用，我做的不好吃，那个萧公子不送啊，慢走。”

　　萧梁被我推推嚷嚷地赶出了门。临走时还在愤愤不平，嫌我见色忘友。
　　不是见色忘友，而是我们家魔王回来了，我这小鬼还不得老实点。

　　说来也怪，自那日后，萧梁便没出现过，而我要跟着孟聿之去健康，自然把他忘的干干净净。

　　孟聿之替明澈的姨母诊病，只诊了初期，减缓了病痛。想要根治，至少半年。于是，大发的明将军，提前付了诊金，将健康的那所宅子给了孟聿之。更是承诺，待他姨母痊愈，便会帮孟聿之营造名声。日后给达官贵人看病，银子自然不再是问题。

　　知道推脱不掉，孟聿之决定直接将这医馆关了。

　　这一晚，是我们三人在晋县的最后一晚。

　　酒足饭饱之后，想到以后要去那个陌生的地方，心里有些抵触。尤其是，我们以后的金主就是明澈了。哎，之前不想招惹，如今不招惹都不行。这世道，果然当官的就是大爷。我们这些小百姓只能苦哈哈地惟命是从。

　　月儿圆圆，握着手中的杯子，闻着甜甜的果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那沈家嫡女沈络，明明已经被火烧死了，为何还有人在找她呢？”

　　无常已经迷糊了，歪在椅子上闭着眼，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孟聿之嚼着梨子，慢条斯理地问道：“除了明澈，还有谁？”

　　“萧梁啊。你们走后，晚上我溜去了沈宅，正好碰到他，他要找沈络的画像。”

　　“找到了？”

　　“恩，一副小像，明澈画的。”

　　“你怎么知道？”

　　“明澈送我的那副孵蛋图上署名白衫客，那沈络的小像上也是署名白衫客。”

　　“看来沈家被烧，死的只有沈谦了。火中的尸体要不没找到沈络，要不就是被认出不是沈络。所以，这些人认为她遁了。”

　　“真是奇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草包，竟然这么多人找她。有什么秘密呢？”
　　“沈家嫡女被戏称空空，沈家义女反而贤良淑德，你不觉得奇怪？”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肯定是沈柔故意陷害！”
　　“猪脑子。”

　　我呆愣地张着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孟聿之，他骂我猪！

　　“不用看了，看了也改变不了事实。真是浪费，我那七窍玲珑心可是绝世珍品，却没有把你的智商提高多少，你说你失忆前得有多笨。”孟聿之摇头叹气，恨铁不成钢。

　　我怎么觉得胸口这么疼呢。

　　“你为什么去沈宅？”
　　“夜里做噩梦，觉得那里应该有东西等我。”

　　孟聿之伸出手，“东西呢？别想私吞。”
　　切~小气鬼，我将怀中的梳子递给他。

　　“很普通的木梳，难不成你以前是沈宅的下人，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才被整成那副模样？恩，极有可能。”

　　孟聿之的话不无道理。沈络是小姐，我是她的丫鬟，所以才会懂以口为人渡气的救人之法。这也解释的通，沈络没有闺中密友的事。

　　若是丫鬟，那沈家的那个看宅老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忽然，很想接着便去沈宅。
　　孟聿之扔下手中的梨子，“给无常盖好被子，拿我的夜行衣出来。”
　　“干嘛？”
　　“你不是想去沈宅吗？”
　　“聿之你真好。”
　　这一次孟聿之没有嘲笑我，而是臭屁地弯起了嘴角。

　　看门的老人被突然出现在床前的我们吓了个半死。不过最后问得的结果，却不甚如意。

　　沈络确实有个贴身婢女，叫雪青。沈络被火烧死后，她便疯了。沈柔念她忠心，便一直养着她，可是没多久，雪青便吞食铁块自杀了。雪青死时，老人就在身旁。

　　明日便要离开，这些事一时半会也理不出头绪，只能作罢。

　　第二日，收拾妥当，给街坊们一人一袋稻米，谢了他们昔日的舍饭之恩。
　　街坊们热情挥泪，让我一定要在健康找个达官贵人嫁了。
　　哎，心中知道她们是不想再见到我，却有点不太服气。从未抢过她们的夫君，却一直视我为洪水猛兽，真是欺负人。

　　“不会不会，我就喜欢咱们这的男人。”我笑嘻嘻地看着她们脸色变化，屁颠屁颠地上了马车。
　　此行路上便要五日，如今我们有钱了，再也不用杵着两条腿慢慢捣腾了。

　　路上绿树片片，野花席席。想着刚才街坊们吃瘪的神情，不觉莞尔。

　　无常正在赶车，挥着鞭子乐悠悠，见我高兴，便问道：“柳娘，当时咱们初来晋县，他们每人能给一碗米很是不易，如今你怎么只还了一袋子啊。”

　　这是嫌我小气了啊。我瞅瞅孟聿之，这家伙一上车便如猫儿般眯着眼，不曾动弹。

　　“我已经很大方了。当时借米，靠的可是美色与智慧。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使了美人计还要还恩情的事。”

　　“哈哈，以后啊，聿之在外行医，我随诊，你就在院子里等我们给我们做饭就好，别再施什么美人计了。”

　　“行啊，终于能金盆洗手了。”我枕着手臂，舒服地倚在垫子上

　　随着孟聿之进了健康，才知道晋县小的可怜。而我，仿佛一个乡下的小农进城，看着什么都新鲜。

　　眼前的三进院子便是明澈给孟聿之的诊费。看着院中的亭台楼阁，小榭流水，我咽了咽口水，觉得侍奉好了明澈，绝对前途光明。

　　住进宅子后，我便拉着无常到街上逛了大半天。而孟聿之，一如既往地研究他的医书。

　　我给这所宅子起了个名字“留梦坞”，正好应了我们三人名字的谐音。

　　边逛街我便开始数落孟聿之的小气可恶，无常听到最后，忍不住反驳了了我：“柳枝，其实聿之没那么讨人厌。他只是脾气不大好，人也有点别扭。”
　　“无常啊，你眼里大概没坏人吧。”我才不信。
　　“哎，他是面冷心热。”
　　“外加爱财。”我补充道。
　　“你不也是一样嘛。”
　　“无常，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光。我是爱财，可是我不压迫别人啊。他呢，只知道让我给他赚钱、干活。”
　　“他那会不是想让你快点恢复嘛。”
　　“这种话你都信！真是好骗！”

　　刚买的糖葫芦晶晶亮亮，想起孟聿之那臭屁的神情，我张口咬掉了一颗糖葫芦。让你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