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7、线索

　　“有没有可能下毒的人不是沈柔而是你的仇家？”

　　“我昏迷前，听到沈柔在门外问我死了没，所以，下毒的人定是她。”

　　“你打算怎么办？”

　　重楼倚在被子上，神色倦怠，“她以为自己踏进了金窝，未必如此。”

　　见他不愿多说，我便起身告辞。

　　第二日一早，我和大魔王孟聿之告了假，便径直往南面的青莲巷走去。

　　青莲巷中住的多是商贩，消息灵通的很。或许，在这能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吆，柳娘来了。”

　　是陈家阿郎陈世吉，他素来是最爱开玩笑的一个。他家最近开始贩卖蛮夷货，听说赚了点银子。

　　我斜眼瞅着他，嘴角挂着笑，“陈公子近来越发红光满面了，可是又赚了好多银子？”

　　陈世吉呵呵笑道：“柳娘就是嘴甜。来来，到哥的铺子里坐坐。”

　　我款步走到店中，各色的小玩意摆在那，除了熏香还有些小玩意。

　　陈世吉给我斟好茶，就着袅袅的茶香，我问道：

　　“阿哥，你可认识沈家嫡女沈络，还有他那乳母阮姨？”

　　还不待陈世吉回答，刘元庆从后院进来也凑了过来，“我认识我认识，沈家女郎被活活烧死了，她的乳母不知道去哪了。”

　　陈世吉怒瞪着刘元庆，“又跟我抢，哼，这次你可抢不过我，柳娘，他们知道的都是皮毛。我知道的才是详细的。”

　　刘元庆撇着嘴，抄着手，“吹牛！”

　　“刘元庆你别不信。柳娘啊，这沈络啊，虽然是被烧死了，但是她被烧死前却是与下人通奸，被人发现了。当时他爹气的直哆嗦。结果，没多久一场大火，将这父女俩都烧死了。”

　　“还哆嗦呢，你亲眼见过啊，柳娘别听他瞎说。”刘元庆不服道。

　　陈世吉辨道：“你这坏犊子，我这可是听沈家当时的下人说的。”

　　我问道：“是哪个下人？他在哪？”

　　陈世吉自得道：“那人叫阿六，沈家女郎通奸的那个下人当场被抹了脖子，尸体还是他送出去的。沈家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封口，只可惜他贪杯，拿到银子没几天便掉河里淹死了。”

　　“那阮姨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听了陈世吉的话，心里越来越觉得疑惑。

　　“这个沈络平时可有相好的姐妹？”

　　刘元庆抢着回答道：“没有。至少我们没听说过。”

　　陈世吉也跟着点头。

　　“朋友呢？”

　　陈世吉道：“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为何？”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朋友也没有。

　　刘元庆说道：“这事啊，在晋县也不是什么秘密。沈络虽然是沈家嫡女，但是他爹不待见她，八岁那年便把她送到乡下，和阮姨一起生活。等到她及笄，大字不识一个，行为粗鄙。这晋县的小姐们都不愿和她交往，要不是她那妹妹，估计她连个人说话都没有。”

　　“对啊，那些小姐们叫她空空散人，嘲笑她什么也不懂，空有一副皮相。”陈世吉道。

　　被集体鄙视，这得多惨。
　　“她当年住在乡下的哪里？”

　　陈世吉指着西面说道：“晋县的聚福村，从这出发骑马半个时辰就到。”

　　“谢谢。”我扔了一两银子给陈世吉，“借你家的马用用。”

　　翻身上马，陈世吉和刘元庆一脸崇拜，“太美了。”

　　懒得和这两人唠叨，我朝着聚福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鲜绿的稻田间，散落着低矮的农户，聚福村到了。

　　村头有几个小童在玩泥巴，有个脸上挂着长长的鼻涕。

　　看见我牵着马过来，那几个男童齐齐地站起来，护住了流鼻涕的孩子。

　　“别怕啊，姐姐就是想问个路。”我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姐姐这有银子，可以买糖果和点心呢。”

　　那个留着鼻涕的孩子往前站了站，“姐姐要去哪？我们不要银子就可以告诉姐姐。”
　　原来是个女娃。透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这个女娃长的倒是挺可爱，只是阳光下闪耀的鼻涕实在有点煞风景。

　　“姐姐想问问，这里以前是不是住着一个被叫做阮姨的人？如果你们不知道，能不能带我去找你们的父母问下。姐姐的这块银子给你们拿起买糖果分了吃。”
　　我掏出二两银子，放在鼻涕女娃手中。旁边的男娃们兴奋地笑了，有个还忍不住扯了扯女娃的袖子。

　　女娃点点头，“姐姐随我来吧，我家就在这。我娘亲在这住了三十多年了，她应该认识。”

　　女娃指的房子，是间土坯屋，茅草泥搭的门头上爬满了藤蔓。

　　“娘！有个漂亮姐姐想问路。”

　　“来了来了。”一个包着蓝布头巾的女子走了出来，“这位女郎~”

　　“奥，我是想麻烦您下。这个村子上原来住着一个人，别人都称她为阮姨，您认识吗？”

　　“是县城沈家的那个乳母？”

　　“正是。”我有点激动，“我是受她义子之托，来寻她的下落。”

　　“吆，这就不巧了。那阮姨啊，不知道去哪了，一年多都没回来了。”

　　“那您知道她家还住着位沈家小姐吗？”

　　“知道啊，哎，什么小姐，那啊就是个实诚孩子，半点小姐的架子都没有。不过，她及笄时被她父亲接回去了，后来再没回来过。”

　　“那个沈家小姐在这里可有相熟的人？”我继续问道。

　　“这姑娘啊平时就知道干活，基本不出来玩的。和她们相熟的，也就她们家旁边的李老太了。走，我带你去那问问，兴许李老太知道阮姨去哪了。”

　　谢过妇人，我便随她往村子里面走去。没多久，便到了一间土屋旁。

　　妇人道：“这个就是阮姨和沈家小姐住的地方了。”

　　门锁被砸开了，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

　　“这里招贼了？”

　　妇人道：“阮姨不在的时候，不知道谁进去偷东西了。她家比我家条件好点，就让贼给惦记上。”
　　我进屋一看，破烂的窗户、破损的土坯，也就地上的那几个柜子值钱。

　　“李老太住哪？”阮姨屋中一片狼藉，什么也看不出来。

　　“就在这。”妇人指着旁边相邻的土屋喊道：“李老太，在家吗？”

　　“在呢，谁啊？”

　　妇人不等李老太出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吆，是媛媛娘亲啊。”一位银丝满头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是呢，这位女郎受人之托，想找您老人家打听打听阮姨的事。”媛媛娘亲说道。

　　李老太一愣，“女郎也是来打听阮姨的？”

　　也？难不成还有人在这。

　　我往屋内望去，却看到一位身穿暗青衣衫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抬起头，笑道：“柳娘，咱们真是有缘。”

　　正是明澈。

　　他朝着李老太和媛媛娘亲说道：“有劳两位了，我和这位女郎是旧识，她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她。”说完，掏出两锭银子分别给了二人。

　　我一看，十两！真有钱啊。得了银子的两人笑的嘴里乐开了花。李老太忙不迭地说：“你们慢慢聊，我去买点菜，晚上在我这吃顿便饭。”

　　本以为明澈会推脱，谁知他欣然应约。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我们俩。

　　“柳娘怎会来这聚福村？”

　　我应道：“受一位朋友之托，让我来帮他寻他的义母。”

　　“义子？那位郎君可有姓名？说不准我帮的上忙。”

　　“不麻烦将军了。他之前回来找过，没找到。这次不死心，想让我帮忙再找找。可是如今这里人去屋空，哪有半分人影。”孟聿之说不能太相信男人，尤其是好看的男人，这个我倒是信。孟聿之害的我多惨，我是知道的。

　　明澈背着手，说道：“如此便罢了。也不知你这位朋友认识不认识沈家小姐沈络，我与沈家女郎可是有过过命之交。我来这便是要寻找沈络的讯息。”

　　他认识沈络？！

　　“沈家小姐不是被火烧死了吗？”我奇道。

　　明澈盯着我，正色道：“柳娘也听说过此事？那你可知道，火扑灭了之后，便没有了沈络的身影。你那朋友的义母，应该也是那时消失的。”

　　“还有这等事？”心中一惊，难道沈络没死？

　　“确实如此。火中只找到了沈络父亲的尸体，却没有找到她的。也不知她为何要躲起来，不肯见我。”
　　明澈不是要娶沈柔吗？怎么感觉像在等沈络回来啊。难不成他也是个色鬼？

　　我眯着眼打量起明澈，看着不像啊。

　　“盯着我作甚？”

　　“看你是不是色鬼？”

　　“这能看出来？”

　　“差不多吧。”

　　猛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想找个点心店钻进去，撑死算了。

　　明澈呵呵一笑，“柳娘，你和沈络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