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永年》蝶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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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谣从来不知道顾倾的啰嗦功力可以跟霍太后不相上下。

　　自从发现她连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都可以没留意之后，就经常听见他用这些的语气问她：“顾太太，你电话快停机了你知不知道？”

　　“顾太太，你先生的洗发水快没有了，你注意到了吗？”

　　“顾太太，让你找婚庆公司的事你上心了没有？”

　　“顾太太，明天该去取我们新订做的校服了，别忘了。趁现在Jimmy还有睡懒觉的时间，赶紧把婚纱照拍了。否则我不保证到时候你要去哪个祖国大好河山的深山老林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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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谣有天终于忍无可忍，问他：“顾先生，既然你记性这么好，为什么不主动一下？”

　　顾倾坐在沙发上，叠着两条大长腿，连头都没抬一下，盯着笔记本荧屏一副很忙的样子，喃喃说：“我在训练你成为一位合格的顾太太。至于我……只负责陪在你身边，做你的司机。这样才能证明你也同样在乎我。”

　　她还不够在乎他吗？到底要多在乎才能让他心满意足？上瘾了？

　　但司谣渐渐发现，这样的“无理取闹”多半都发生在，他想要，而她拒绝了的第二天。

　　而且，她还不能说得太多，否则就是给他机会执行“家法”。从勤俭持家这点出发，这的确不是个好办法。

　　司谣知道他挺忙，而且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比过去更忙。因为除了东城国际的事，他还要抽时间参与邵阳广告的转型。所以承诺婚礼的事，她一个人负责。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不像朱娅那样事业心非常强的女汉子，而且还有一颗艺术家的感性小心脏，偶尔也需要人温言软语地呵护。

　　有天并不十分愉快地去和婚庆公司商议完婚礼要用的鲜花等等细节回家，给他发信息没回。

　　一个人很失落地站在红绿灯路口等人行横道线的红灯过去，可等了很久没跳灯。突然听见身边的人说了句：“这灯是不是坏了？”

　　接着就有人直接走上了马路，司谣见很多人跟着走，也想加快脚步跑过去。脚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突然有人一把把她拖了回去，力道之大，她一下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还没来得及抬头，这人已经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

　　顾倾铁青着脸，狠狠瞪着，咬牙切齿地问：“霍司谣！过马路能不能小心点儿？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两条人命在手吗？”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转头来看，露出谴责的目光。

　　可司谣懵圈儿了。她怀孕了？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莫非他偷偷把家里的某样消耗品扎了孔？一下想到什么，抿着嘴噗一声，“你怎么来了？”

　　不是忙得连信息都没时间回吗？哦，他应该是在开车，或者想给她惊喜？结果变成了惊吓。>。<

　　“我不来，你是不是连红绿灯都不会看了？”顾倾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拖着她的手转身，“跟我回家。”

　　看着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司谣脸热热地低下头，“这个红绿灯好像坏了。”

　　“那你更不应该从这里过马路。不行，往后再不能放任你一个人。”是谁自己保证一个人能行？他才给了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她就干出这样让他不放心的事。

　　周围的人渐渐少了，司谣被他拖着手，小心地问：“你刚才说两条人命是指你和我吗？”

　　“不是。我说错了。”顾倾看上去很生气，一会儿，“是三条。还有你妈。”

　　没走几步，顾倾停下来问：“婚庆公司的人说你好像不开心，是不是觉得不好？不好可以换一家。不用在乎那点儿定金。”

　　其实司谣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但也不想他不清不楚，“我就是觉得一个人……”

　　“霍司谣。你能稍稍有一点儿良心吗？那天是谁接完王晓的电话，说我不给你私人空间，连累你被闺蜜骂？后来又在我面前自己拍着胸脯说，一个人能搞定，要帮我减轻压力？”好吧！他轻信她了，“从现在开始，你别又嫌我烦。”

　　司谣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形，王晓的蜜月旅行快结束，打了个越洋电话，说现在在法国疯狂购物，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司谣很开心地告诉她，她和顾倾已经领证了，正在筹备婚礼，让她自己看着办。

　　王晓在电话里就火了，也不管越洋电话贵不贵，噼里啪啦把她骂了一通，从她领证也不告诉她，一直骂到过去一有了顾倾就把她撇到一边。最后一生气，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司谣很委屈，当然要找罪魁祸首理论，以求达到心理平衡。这黑锅不能自己一个人背啊！

　　某人当时认错的态度很诚恳，还说以后会稍稍注意一下。以免她本来就狭窄的朋友圈，因为他完全化为乌有。

　　司谣见他态度诚恳，念及他最近确实挺忙的，怕影响他心理健康，所以信誓旦旦地就把婚礼的事自己承担了。

　　原来前因这么复杂……

　　“顾倾。”司谣嘟着嘴，一脸悔过的表情。

　　某人不说话，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老公--”这声叫得司谣自己都骨头酥了。

　　顾倾骤然停下，面无表情转头，看她几秒，笑了，“再叫一声。”

　　“老公。”司谣低下头偷笑，脸热热的。

　　“不错。咳咳，晚上记得再温柔点儿。”

　　司谣：“……”

　　--

　　顾倾来的时候把车停在了婚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因为上面其实是间很大的商场，所以车很多。

　　司谣发现他的方向感极好，她都看得头晕了，他还能顺利找到自己的车。

　　帮她打开车门，坐进去之后，他也绕过车头，坐到了驾驶室。

　　开车在地下车库里转了几圈，终于重见天日。司谣突然觉得这项技能，或许自己是时候该get了。于是提议：“顾倾，要不……我去考驾驶证吧？”

　　“你刚才叫我什么？”

　　呃，司谣嘟起嘴撒娇，“老公，好不好嘛？”

　　“不好。”他一口就否决了。

　　司谣一边感叹自己刚才那声老公白叫了，一边想的是，明明她的创伤后遗症在他悉心的照料下已经好很多了，还不放心她学开车吗？

　　“我想一下班就见到你。”他说，“还有，你没有驾照，我可以有借口不喝酒。这样说，你还考吗？”

　　原来是这样啊！最近魏川和一帮老同学是经常约他出去喝酒，可是他太忙，并不时常能去。每次去还总是带上她，老说她不会开车，所以不能喝酒，而且第二天还要送她上班，所以车不能像上次一样不开回家，说得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还好每次都有他买单，魏川他们才没那么痛恨她。

　　“好吧。”为了帮他挡一辈子酒，司谣也懒得纠结了。

　　车开到半路，顾倾的手机响起一声微信提示，他认真看着路面，“宝贝儿，帮我看看是谁。”

　　司谣取来手机打开，见到上面一长串文字。原来是他妈发来的，上面写着：“儿子，很高兴你能和我分享你结婚的喜悦。妈听到这个消息真的很开心。也庆幸你还能和司谣在一起，希望你们能幸福一辈子。过去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司谣。但儿子，请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妈太爱你。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妈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很爱很爱你。高三那年，见你依旧执着，司谣对你帮助不小，妈原本想试着接受她，可从旁了解到的却不尽人意。妈担心你和她在一起，会受委屈。所以……

　　和你爸离婚，妈并不愿意。但听说你当时的情况，我不得不那么狠心。妈理解你爸和外公恨我的心情。所以原谅妈不能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做错事，总是要承担后果，在你知道真相那天，在你对妈说你要回去找司谣的那一刻，妈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最后，儿子，请代我给司谣说一声对不起。”

　　“谁发的？”正好红灯，顾倾停车，狐疑地拿过手机。有点儿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什么这么沉默，而且看上去好似要哭的样子。心里有点儿紧张。

　　“你……告诉……她了？”鉴于和顾倾的关系，司谣再不能叫那个人阿姨，但妈这个字，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口。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司谣都不可能这么快适应。

　　顾倾看了一会儿手机荧屏，淡淡的，“嗯。今天发的微信。爸让我还是和她说一声，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很久。”

　　最后就发了一条简单的--我结婚了。和司谣。请祝福我们。

　　十字路口亮起绿灯，他放下手机，再次全神贯注地看着路面。

　　司谣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他略显严肃的侧面，脑子一片空白，却感觉很舒服。

　　不知不觉想起上个星期陪他回家，才知道，顾爸爸一直都是和外公住在一起。一个六十岁的大男人，虽有顾倾请的保姆帮忙，要照顾一个年迈的且行动不是那么方便的老人家，的确也挺不容易。而且还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顾倾。”

　　“嗯？”

　　司谣喃喃地问：“你爸其实还很爱她，对吗？”

　　“嗯。”

　　“要不……你打个电话让她回来吧！”人生能有多少个九年？何况他们所剩的更是寥寥无几，“我觉得我们的婚礼是最好的契机。”

　　错过这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了。

　　她不一定要从心里去原谅这个人，即使她回来，见面的机会也未必多。她只是有些不忍心看着顾爸爸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过下去。还有外公，以他现在的身体，谁又能保证还有一个九年呢？

　　“嗯。我试试。能不能回来，最终还是取决于她自己能不能面对自己的过去。”

　　司谣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挺好，只有有勇气重新面对过去，才能正确地面对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