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养女》禅心柚

17、第 17 章

　　“娘娘——”宋嬷嬷顿时垂泪，哽咽道，“那年你离京，公主去送你，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贤妃……”

　　贤妃是镇南王的小女儿，十分受宠。先帝在世时，有人劝先帝提防镇南王，但先帝与镇南王、骠骑大将军是结义兄弟，就算心中有所怀疑，也不肯妄下结论，便找了骠骑大将军商议。
　　骠骑大将军也不肯怀疑兄弟，自然往好了想，也往好了劝。

　　不久后，镇南王上表，字里行间忠心满满，又送了一双儿女进京，有做质子的意思。这一番举动，打消了先帝的疑虑。当时还是太子的隆庆帝死了发妻，新的太子妃已定了如今的皇后伍氏，但尚未下诏，先帝便大笔一挥，将镇南王的小女儿虞氏选为新太子妃，以此告诉镇南王：你的女儿是将来的皇后，你的外孙是将来的皇帝，这是朕对你的重视和信任！

　　但是，隆庆帝并不理解先帝的苦心，觉得先帝是软弱、怕了镇南王才会有此举措。他继位后，就不想立虞氏为后，一直拖延，直到伍氏诞下六皇子，以伍氏有子为由，立伍氏为后，虞氏为贤妃。
　　不久，镇南王那边兵马有所异动。但当时北狄犯边，正是多事之秋，隆庆帝无法向镇南王宣战，只能去宠幸贤妃，让贤妃生下七皇子。结果没多久，和贤妃一同进京的那个兄弟病死了，镇南王那边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待薛琬琰的父兄双双战死，镇南王的谋逆之罪板上钉钉。身为镇南王之女的贤妃，自然活不了，只等隆庆帝选好日子，就要送她去死。

　　三年前，薛琳琅离京那天，进宫来看薛琬琰。薛琬琰将她送到宫门口，依依惜别，回慈安宫的路上，经过一座楼阁，贤妃从上面跳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当场咽气——她没等隆庆帝给她选日子，自己了结了。

　　薛琬琰当时已经打定主意要装傻保平安，但她之前挺正常，突然就傻了谁会信啊？
　　贤妃那一跳，血溅得她满身都是，她当场就吓傻了。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在慈安宫，太医正给她把脉。

　　看到隆庆帝、太后、皇后都在床边，她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真正的三岁小孩碰到这种事，吓死都可能，吓傻那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她从那天起就傻了。

　　薛琳琅前几天见她，觉得她傻傻的。但刚才和她说话，好像已经不傻了，怀疑她是装的。
　　听宋嬷嬷说完，薛琳琅又不确定了。遇到那种事，怎么会不被吓住呢？

　　她看向门外——薛琬琰蹲在一棵树下，似乎在掏蚂蚁窝，青璧和素环一个蹲在她侧面，一个站在她对面。

　　薛琳琅现在宁愿相信她是真被吓住了。总之，不敢去问。万一是真的，不是再被吓一次么？罢了，若是装的，她总会告诉自己，自己也总能护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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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开了头，就很难停下，甚至变本加厉。

　　薛琬琰一开始是隔两三天去找薛琳琅，渐渐地变成每天去，后来干脆上完课不回慈安宫了，直接去。

　　宫中上下都知道她姐姐成了皇帝的美人，在崇文馆，比她大两岁的庆王世子照常喊她“姑母”，就被九皇子怼了：“她现在可不是父皇的女儿了！她姐姐是父皇的嫔妃！她不再是公主了，你还叫什么姑母？”

　　庆王世子呆住，不知所措。他父亲是大皇子，按理身份不低，但大皇子是庶出，生母德妃本是东宫侍婢，要不是生了长子，隆庆帝又厌恶韩昭仪，导致空悬了一个妃位，也轮不上她。所以，她母家其实相当一般。大皇子又在前几年去世了，留下的孩子自然备受冷落。要不是德妃偶尔到太后那里哭一哭，宫中怕是没人记得庆王一家了。

　　淑妃娘家势大，九皇子说话也大声，庆王世子对上他，只有吃瘪的份。

　　薛琬琰也被九皇子一番话弄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本是隆庆帝的“女儿”，姐姐变成了隆庆帝的女人，她自然硬气不起来。

　　“九皇子。”关恒之突然从座位上站起，“颐和公主的封号是皇上封的，皇上没夺没废，她就仍然是公主。这世上的公主又不止是圣上的女儿当得，不是还有长公主、大长公主？而且天下都是圣上的，圣上想封谁当公主都可以，不能因为世子殿下不能叫姑母了，她就不是公主了。”

　　“你哪那么多话？！”九皇子被他说得头大，不禁吼起来。

　　四皇子觉得不好，关恒之这话里好像有坑，连忙瞪他一眼，对八皇子道：“把你的伴读管管好。”

　　八皇子急忙扯了扯关恒之的衣袖。

　　薛琬琰怔怔地看着他。他怎么帮自己啊？他一个伴读，瞎说话容易背锅的！

　　关恒之嘴角一抽，扭过头去：怎么傻呆呆的？

　　薛琬琰突然伸出手，扳着指头数起来：“姐姐是皇上的妃子，那我和皇上是平辈儿？”

　　众皇子一惊，内心呐喊：别！你别算了！

　　“那我不是公主，是长公主了！”薛琬琰一脸喜悦，对九皇子道，“那你该叫我姑母了。”

　　九皇子：？？？

　　薛琬琰又转身叫庆王世子：“你以后叫我姑婆！”

　　“别瞎叫！”太子急道。虽然算是这么算，但皇家的事，可不是扳着指头算算就行的。

　　“为什么不行？”薛琬琰问。

　　太子头疼地道：“这事得父皇说了算。”

　　“哦，那我去问他！”薛琬琰转身走了。

　　她直接去薛琳琅那里，在那里多玩一会儿，可能碰上隆庆帝驾到。身为一个傻子，这么尴尬的问题当然要问到他脸上去！

　　薛琬琰进了正殿，往卧室走，素环迎上来将她拦住：“公主先去别的房间玩一会儿？”

　　“为什么？”薛琬琰瞪大眼。

　　素环有丝尴尬，强笑道：“圣上来了，正和娘娘下棋呢。”

　　薛琬琰：“……”

　　作为一个傻子，她很应该说“我也去下棋”。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说不出来。依她看，圣上是昨晚就来了，现在还没起吧？

　　啧~昏君啊昏君！这赵朝不会赵二世而亡吧？

　　薛琬琰找地方啃了几块点心，薛琳琅迤迤然地来了。
　　她马上跳下椅子，伸手拍拍身上的点心屑。

　　薛琳琅伸手牵着她，笑眯眯地问：“等许久了吧？”

　　薛琬琰摇头，跟着去正殿，到了那边发现隆庆帝不在，故意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皇上呢？”

　　薛琳琅想着从昨夜到今晨，一直待在床上，自己可列为妖妃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皇上忙，去御书房了。”

　　薛琬琰点点头，也不在意，说起刚刚在崇文馆发生的事情。

　　薛琳琅听得目瞪口呆，叮嘱道：“可不能瞎叫。以后你直接叫大家的封号就是，大家也这么叫你，不要管什么辈分。”

　　“哦。”薛琬琰有点失望，她还想光明正大地去占九皇子的便宜呢。

　　薛琳琅想了想问：“九皇子经常欺负你？”

　　“唔……也不是经常。”薛琬琰相信，九皇子骗自己吃土那事，宋嬷嬷已经告诉她了。

　　薛琳琅看了她一眼，又问：“和你一起读书的，都有哪些人？”

　　薛琬琰就扳着指头数起来，蠢模蠢样的。

　　薛琳琅忍不住笑，觉得她甚是可爱，禁不住想：真傻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可爱呢？

　　等薛琬琰数完，她问：“九皇子都读书了，怎么七皇子不在？”

　　“啊？”薛琬琰呆住。

　　七皇子她当然知道，那不是贤妃的儿子？外祖父谋反，他要不是皇子，肯定就被诛杀了。但出了这种事，留下一条命整个人也废了。

　　贤妃死的那天，他去过慈安宫。薛琬琰当时在装傻，听见宋嬷嬷唠叨了，据说他跪在殿外哭，替外祖父伸冤。

　　真是傻孩子，他外祖父哪里冤了？

　　后来，他被扔在宫里一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没听说死了，应该还活着。到底是皇子，若是没了，会有人向太后汇报的。

　　后宫的事，很难瞒过薛琬琰。一是慈安宫里会传开，就算太后不想要她知道，但只要宋嬷嬷和青璧知道了，她也就知道了。二是良妃那里，只要不小心让四公主知道了，薛琬琰也会跟着知道。现在，还多了一个关悦之。关悦之每旬回家，总能多出些消息告诉她，想也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些伴读在宫中，对皇帝来说，是拿住了大臣的命脉；对大臣来说，又何尝不是多了宫中的耳目？

　　想到此，薛琬琰对薛琳琅道：“七皇子外祖家犯了事，宫里都不准提他。”

　　薛琳琅手一紧，十指轻轻发颤。虞家犯的事，可是害得她们薛家家破人亡！

　　薛琬琰也想到这点。只是她现在是个傻子，也只能这样说了。

　　过了一会儿，薛琳琅道：“怕是九皇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兄长吧。”

　　薛琬琰眼珠一转：这是要搞事情？！要是九皇子知道了七皇子的存在，肯定会去找麻烦。七皇子在后宫是个禁忌，九皇子这么一熊，太后和皇上都要生气……哟呵！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姐姐聪明！

　　她试探地道：“我从来没见过七皇子，都不知道他住哪里。或许……悦之的哥哥会知道？”

　　薛琳琅嘴角一翘，又很快压下，摸摸她的头道：“你和悦之说悄悄话就好。”

　　“放心。”薛琬琰摆摆手，脸上毫无傻气，简直像个机灵鬼。

　　薛琳琅突然问：“你怕吗？”

　　“怕什么？”

　　薛琳琅顿了顿，小声道：“贤妃。”

　　薛琬琰沉默片刻，摇头。

　　薛琳琅叹口气：“你……做得很好，是姐姐操心了。”

　　“没有的。”薛琬琰望着她，“大家都不在了，我们相依为命啊。”

　　薛琳琅顿时滚下泪来，将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