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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睡一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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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啊,由不得你们说了算哦。”廖尘笑得愈发灿烂,看在旁人眼里却仿若酷暑中突如其来的三九寒天,一个个哆嗦着,又气又怕又不敢说话。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廖艳儿,庄乾仁表情云淡风轻的。
廖艳儿便扑上来,要抓廖尘。她常年干活加上吃不饱,身体枯瘦如柴,身上的衣服是庄乾仁穿剩下的,补丁打着补丁,面色却极为狂傲,自认为高廖尘一等,瞧不上他。
轻轻摇了摇头,廖尘躲开廖艳儿,身形如流水一般,看上去是顺理成章,其实是廖尘步伐太快,旁人根本看不清楚。
站在方氏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廖尘灿烂一笑,一把抓过木盒,迅速后退。
把木盒扔给庄老七,廖尘大声道:“里正大人,麻烦开箱。”
没上锁,轻轻一掀就开了,庄老七没拿稳,木箱掉到地上,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咕噜噜滚出来,还有一贯大钱躺在地上。
“好多呐。”廖尘惊讶道,“这是哪里来的钱?你们不是说家里一文钱都没有?爹,你送来的一贯大钱跟那些银子比,一点都不多啊,要不咱们回头把房子卖了,再送点白银来?”
廖艳儿有点呆,她是真的以为家里没有银钱。
“这是我弟弟陈锋放在这里的银钱。”庄乾仁依旧气定神闲,说的慢条斯理的。
不但廖艳儿相信了 ,就连围观的大部分人也都信了。
方氏的妹妹小方氏,嫁给陈黑,家里做生意的,不说大富大贵,银钱却也有不少。陈锋是小方氏的儿子,跟庄乾仁关系不错,要真放银钱过来,也说得过去。
“我要证据。要么找陈锋来对峙,要么找出目击证人。”廖尘却也从容,“做生意的,每笔银钱都有账目,把账本拿来一看便知。”
他就是要追根问底的。
廖继铁信了庄乾仁的话,悲怆道:“畜生,你还折腾什么,还不够丢人吗!”
“哪里丢人?我让他们证明这些银子不是自己家的丢人,还是你让我承认我偷钱丢人?还是你女儿吃不饱穿不暖,现如今枯瘦如柴丢人?”廖尘语速快,却极为清晰,想一把把刀子扎进廖继铁心口,“爹,莫非你就喜欢自家人丢人?好给别人家长脸面?”
句句属实,无从反驳,廖继铁却愈发的恨廖尘,睚眦欲裂。
“他们家有没有银钱,我不知道,我爹不知道,我姐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家自己人知道,这个村里的人也知道。你们若是今天颠倒黑白,护着自己村里的人,那我便毁了这个村!”廖尘说着,转身踩着墙上凸出来的石头跳到屋顶,居高临下道,“银子就摆在那里,证据没拿出来之前,谁也别想动。”
赤衤果衤果的事实一条一条摆出来,看热闹的人本来欲言又止,此时却没敢开口。
明明大家那么多人,廖尘只有一个,还是个没长开的少年,他爹他姐都不站在他那边,却依旧让人胆寒。
“七叔,今天时辰差不多了,这事儿我看一时半刻闹不完。”庄乾仁说着看了眼屋顶的廖尘,低声道,“他就是个孩子,让他闹呗,还能怎样。”
说这话的时候,庄乾仁隐晦的看了眼廖继铁和廖艳儿,暗示这两个人都管不住廖尘。
庄老七觉得有理,犯不着为了个孩子惊动全村的人。
“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今天庄乾仁能让我姐过猪狗不如的日子,让她找我爹要银钱,明天就能让自己村里的人过猪狗不如的日子,让你们出去要饭。别忘了,庄乾仁有个姨母,人家是做生意的,真要压你们,你们反抗的了吗?”廖尘轻蔑的看着大门外面的人,笑道,“傻子都知道腿上长了毒疮得挖掉,不然往后就得死,你们却看毒疮看的津津有味,真让我佩服。”
他说话又快又准,意思淬了毒,往所有人身上撒过去。
廖艳儿不说话,呆呆的,身体却极为依赖庄乾仁,廖继铁更是子继续恨着廖尘。
大门外的人瞧见了,都觉得屋顶的小小少年仿佛跟他们不是一家人。旁人家都力求和和睦睦过日子,他偏偏撕扯开来,鲜血淋漓的,伤了自己也伤了家人。
他的嘴角像是擒着血,眼珠乌黑发亮,里面半点感情都没有,冷的叫人大白天的打哆嗦。
“我的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也犯不着帮你们,只是今天这个事儿,必须水落石出。”廖尘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笑道,“里正大人,你要是拾掇不清楚这事儿,那咱们就对簿公堂!”
他从不怕别人颠倒黑白,这样才好,更有趣,更期待看这些人丑陋的嘴脸。
这叫申丑艺术。
“银子是陈锋什么时候送来的,村里人可有看到他?你们可以想,找人证明。若是说不清楚,那这些银子便来路不明,还请里正大人拿去保管,指不定就有银子的真正主人来要。”廖尘懒懒道,“那位大哥,麻烦你回去说一声,就说这村子风水不好,恶人多,快搬走吧。”
护卫知道自己可以走了,便点了点头,回去把廖尘说的话,做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封玄易听。
眼中异彩连连,封玄易看了眼庄家的方向,道:“小小年纪却不像村里长大的孩子,会是你么……去查查廖家……”
“后面如何了?”
便有暗卫出来,压低声音道,“回主子,庄乾仁一直不说话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说这半年都没瞧见生人来村里,再往前一年,陈家也没来人。廖尘便让里正拿银子去官府验看,那些银子到底何时出窑……”
“有趣。”封玄易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说了。
廖尘是廖家男丁,当爹的却视如仇敌,对嫁出去的女儿好的不正常,偏偏女儿在夫家过得日子极差,那女儿也是有趣,对娘家狠得下口要银钱,张口就是一贯大钱,对夫家却又那样。
后来这事呢?
村里人能证明这银子不是陈锋送来的,也能证明这是庄乾仁在外面做木匠赚的银钱,他们家地多,每年卖了粮食也能存下一笔钱,而且廖艳儿经常回娘家,要么拿粮食,要么拿银钱,加起来都能养活庄乾仁那一大家子。
但是庄家没人承认,就连廖艳儿都不承认。
廖尘不耐烦,从屋顶下来挨个扇了巴掌,自己毫发无损的跑了。
当天晚上廖艳儿做饭,廖继铁觉得颜面无光,想走,庄乾仁没让走,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是想着,地里的活还没干完,怎么能放人走。
外头等着一群拿着碗的小孩儿,来要刷锅水。
“听说他们家银钱多,白花花的银子,很多人都看到了,肯定是从刷锅水里捉的银钱,那戏法是真的!”小孩儿都如此认为。
即便是刷锅水,廖艳儿也不敢做主,去跟庄乾仁说。
庄乾仁没说话,责怪的眼神看廖艳儿。廖艳儿便知道他是不想给刷锅水的,便出去拒绝小孩儿们,被这些孩子围着,闹哄哄大半晚上。
最后廖艳儿没吃上饭,自个儿喝了刷锅水。
银子暂时叫庄老七拿着,晚饭都没吃好,愁。
廖尘没敲门,翻墙进了庄老七家里,开门见山道:“害怕得罪庄乾仁,想息事宁人,悄无声息的把银钱还回去?”
“你怎么进来的?”庄老七脸色变换不定。
“你就没觉得这次事情跟以前不一样?”廖尘脸上带着笑,透出无限自信,“有我在,你便是想息事宁人,也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我打庄家的人,是因为他们该打,我还有别的法子,只是懒得用而已,你也别以为我是没脑子的莽夫。”
什么话都让廖尘说完了,庄老七问:“你想怎样?”
“银子不是庄家的,你拿去在村里建私塾。往后若是有人来要银子,你可以找我。”廖尘转身走到门口,笑道,“里正大人只有这一个选择,别想着别的,没用的。”
庄老七追出来,却没看到廖尘的身影,仿佛刚才的少年只是自己看到的幻觉。
猫儿轻盈的爬墙,悄无声息的穿过院子,在众多暗卫的注视中从容进了屋子。
“喵呜……”站在封玄易前面,廖小喵抬起爪爪,让他看自己有点脏的脚掌。
“擦脚?”封玄易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廖小喵的意思。
“呜……”廖小喵点头。
轻柔的丝帕沾了一点水,封玄易捏着廖小喵毛乎乎的爪子,轻轻擦干净。他用手指头捏了下廖小喵的脚掌,便有锋利弯曲的指甲露出来。
“想吃点什么?”封玄易道。
坐在封玄易腿上,廖小喵伸脖子看桌上的菜。有肉有菜,极丰盛,廖小喵高兴了,伸爪子指,张着嘴巴等着吃。
猫儿吃东西极斯文秀气,不会弄脏自己身上的毛毛,封玄易用筷子夹了放在盘子中,看着猫儿一口一口的吃着,不自觉的,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许多。
吃饱喝足,廖小喵窝在封玄易怀里睡了。
直到睡觉,廖小喵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封玄易面上淡淡的,却极为细致的照顾猫儿,亲自搂着他睡。
早晨又吃了丰富的早饭,廖小喵肚皮滚圆,准备去村里看看。
“还回来吗?”看着猫儿毛乎乎的脸,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奋,封玄易突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等廖小喵确定的点了头走了,封玄易终于是反应过来,他大约是稀罕那只猫儿了。
外面日头好,晒在身上暖呼呼的,廖尘找了个草垛爬上去,看着胡同里的人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看着廖继铁跟庄老头赔笑脸,扛着锄头下地,看着庄乾仁和方氏关了门,自己在屋里。
从草垛上下来,三两下爬上墙头,再上屋顶,揭开瓦盖。
“银钱必须得拿回来。”方氏恨得咬牙切齿,道,“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娘家都不是好东西,什么用都没有。”
庄乾仁却表情平静,淡淡道:“用不了几天,七叔就得把银钱送回来,娘放心好了。”
“最好是这样。”方氏冷下脸,“再叫她生两个孩子就行了,怎么过去这么久还没怀上?”
后面的话廖尘没再听,他要去看看庄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