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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已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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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的细小尘埃就着微弱的火光以肉眼可见的模样漂浮着、湿润的空气混杂着糜烂的霉菌令人鼻尖作痒,这里是那些阴暗生物的天堂、鼠类在这里安家、蜘蛛在这里跳舞……能听见老鼠啃食尸骨咔咔作响的声音,还有那低弱的求救声,不过那都被鞭子划破空气直抽□□的疼痛声音所掩盖。火盆内嗤嗤燃烧的火焰似乎都带了些邪气、它在张牙舞爪,嗤笑着这些人的丑陋模样。
“大人,要将她浇醒吗?”一狱卒上前问道。
卒头翘着二郎腿,懒散地斜靠在桌沿,手握一把瓜子,地上满是瓜子壳。卒头又塞一颗瓜子进嘴,“泼!怎么不泼?!泼醒了给我好好问!”
“是!”狱卒得了令,提上满满一桶水来——那水可不是普通的水,那可是掺了不少的盐所做的盐水!便往被捆绑柱子在上的人泼去。那人已瞧不清面目,身上满是炸开的鞭痕,倒是勉强能认出是个女子,此时加之盐水,就见这水混着血哗哗从脸上流下,尚可蔽体的衣物也顿时变得黏腻起来,紧紧的缠住娇美的身躯。
狱卒呼吸一顿。
楼若棠是冷痛交加给折磨醒的,环顾四周,全是黑漆漆的墙体和粗壮的木门,墙角摆满了施刑的工具——她便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卒头瞧见她清醒,放下手中的瓜子,起身在她面前站定:“你是哪一方派来的?”
楼若棠咬紧牙关,她全身的精力都已经放在如何抵御痛觉上,并没有心思也没有答案去回答问话,“……”
卒头:“不回答吗?!”
“……”
卒头:“为什么要去那间屋子?!”
“……”
卒头想起殿下那黑漆漆的脸色,咬牙切齿的模样,如果他不能问出些什么,估计下一个捆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于是对狱卒吼道:“加刑加刑!给我打到她肯开口为止!”
狱卒拿着有手腕粗的长鞭,鞭上布满了倒刺,回答道:“是!”下一刻,那长鞭便挥的呼呼作响,碰到便是一个细长的伤口,伤口向外炸开,被那倒刺勾去不少肉!
在这猛烈的攻势下,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甚至都赶上了狱卒挥鞭的速度!狱卒每挥一次鞭留下的伤口都会在他下次挥鞭前自我愈合!简直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多么可怕的再生的速度!
待狱卒发现这一状况时,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就连挥鞭都忘了,他瞪大双眼,看着不及一盏茶时间那些伤口全部愈合完毕,如同刚送来的那样,除了身上破烂夹着血的衣物还在提醒着他这是事实,他仿佛都怀疑这是一场梦!不!这比梦更为可怕!
狱卒扔了鞭子,连滚带爬地来到卒头的旁边,出口不成句:“大、大人!怪——怪——怪物!那个!女的!是怪物啊!”
卒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还没回了神就听见他叫喊着:“怪物!怪物!怪物!”
卒头说教道:“是不是你干活久了,出现幻觉了?这里是德王府的地牢,怎么可能会出现什么怪物?”
狱卒连连摇头,“大人!我没骗您!那女的是真的怪物!怪物就是那个女的!”
卒头一边说着:“真是没用!”还是听信了狱卒的话,上前去瞧瞧看。于是他也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伤口!伤口!全都不见了!皮肤依旧完好、白皙如玉!若不是他也动过手,他都会怀疑属下没有干活!
良久,卒头回了神,一脸郑重地告诉属下:“去!去告诉殿下!”
“是!!”于是那狱卒便跌跌撞撞得朝外跑去,卒头在这里候着,顺便平复心情。
一盏茶时间,刘靖才慢悠悠地踏进了牢房。
听见属下汇报的情况,使得他对这女子又变得好奇起来。母后那里没有丢一件东西,其他的也都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除了那个胭脂盒。若是贪财,之前在府中也没有动手的痕迹,说是贪财也未免有些牵强,有哪个蠢的拿了东西还昏倒在房间里等着被人发现的?瞧着也不像是细作,没有哪个会蠢的派一个特征如此明显的细作,让人一瞧就发现不对。美人计?美人是美人,可是又谁让美人会去宋府当粗使丫鬟的?猜不透、想不通。
刘靖坐在属下临时加的软垫上,仔细的端详着她。他的护卫示意,那狱卒便上前又拿起了长鞭,呼呼又是两鞭子,可比之前用力多了。顿时鲜血四溅,伤口深得可见骨!可却见下一刻,那血肉疯长,不过分分钟伤口便愈合不见了,连伤痕都没有!宫廷秘药都没有如此疗效!
刘靖嘴角微扬,起身上前,离楼若棠仅一步之遥,他能听见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楼若棠转过头,那双染血似的赤红瞳子正直视着他!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做!
他听见她镇定地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
刘靖笑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做交易?”
“你现在并不想杀我。”
刘靖一时无言,看着此时她狼狈的模样,刘靖顿时笑了,良久道:“那么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
明明一个是庆国尊贵的王爷、一个是阶下囚,他们此时却正在做着交易。
楼若棠朱唇轻启:“你想要修大坝,而我,想要那一个胭脂盒。”
刘靖面色不改,心中一沉,果然,那晚她听到了不少,“如果失败了呢?”
“没有失败。”
不知道为何,明明如此荒唐,但是看着那双眼,他竟然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刘靖笑了,“交易达成。”
没有人能够在德王的手下作妖,她也是。
楼若棠心中也跟着笑了,她知道,她赌对了。
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地牢出来,而楼若棠却成了第一列。她完好无损,还被安排在了上好的房间好生伺候着,仿佛她去地牢只是游玩一般。从一个犯了事的丫鬟,突然入了主子的眼,变成了主子身边的红人,身份的戛然转变,让府里的下人摸不着头脑。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也猜不透,他们也不需要知道了解,他们只需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就可以了。
楼若棠在德王府好吃好喝安生养了几日,气色红润,精力满满,但是这样的日子总会结束的。
这日,宋府公子来访了。
楼若棠在宋府没见过宋公子,只是听闻年岁与德王相当。
丫鬟将楼若棠好生梳洗打扮,又由护卫领去了书房。
想起上次来书房,仿佛已过许久。上一次她是跪着的,这次她是站着的。
德王到是又如同上次那样,在书桌旁作着画,不言不语。
楼若棠进书房后没过多久,就见宋公子匆匆破门而入。
楼若棠细瞧了他的面容,眉眼柔和,与德王有着两份像,带着些书生气息,算上是个翩翩公子,只是他开口的话语并不怎么绅士。“殿下,我听闻父亲说您要让这个小女子来修大坝?!”
刘靖停笔抬起头瞟了宋源一眼,不做声。
宋源与刘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怎么会不知晓刘靖的意思。宋源领悟了,“殿下!重修大坝是举国上下都重视的工程!关乎民生!怎能让这个没有任何履历不知身份的小女子来插手?!殿下,请三思!”
楼若棠明白了,原来今日宋公子是冲着自己来着的。
如同宋源所说,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女子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还莫且说她只是一个草民。
但越是如此,她越要这般做!
想从德王手上拿到东西,谈何容易?
这次,她有了追求,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想要那个胭脂盒、想要得到母亲的讯息。这一次,无论是谁阻挡了她的路,神挡杀神、佛阻杀佛!
楼若棠直视着宋源,不加任何掩藏,赤裸裸的,如同森林里的狼瞧见了猎物般,加之如血玉般深沉颜色的眸子,让宋源有些胆寒。
刘靖放下笔,看了眼楼若棠,楼若棠明了他意,走到书桌旁,“草民借殿下文房四宝一用。”
刘靖侧了侧身给她让了位置,就在她身旁站定看她作画。
宋源虽好奇,但是还是不愿上前观看,并在心里嗤之以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墨汁随着楼若棠的书写也越渐越少,宣纸上很快都要被墨汁布满,只见刘靖看楼若棠作画的表情从面无表情到微微震惊到有些失态的激动。
宋源当然瞧见了刘靖失态的样子,他纳闷,怎滴?还真有几分本事?
片刻,楼若棠放下毛笔,退了几步,能更好的让刘靖观看。
刘靖轻轻拿起宣纸,仔细瞧,每一寸都看得十分认真,还忍不住喃喃:“妙啊。”
宋源也知刘靖,能让他称赞的东西那是极少,便摒弃了那些想法,连忙上前与刘靖仔细看。宋源也如同刘靖一般,越看越惊讶,心中满是波涛汹涌,为这大胆的想法,周密的考虑所激动,他能预见到如果这么做,那将会是旷世之作造福万代!
宋源此后再也没有瞧不起女子的想法了,毕竟这张图可比工部那些大人做的还要好!简直是堪称完美!他不是小人,不会斤斤计较,便坦荡荡道:“楼小姐,是我的错,愿楼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安心为德王殿下做事,造福百姓,若再有人诋毁楼小姐,我宋某人第一个出头收拾他!”
楼若棠看着宋源这般作为,到是高看了他几分。
刘靖放下图纸,安排人又细细抄录了一份,让宋源带回宋府给宋大人瞧瞧,又给楼若棠赏了些金银,让楼若棠退下,自己又在书房好好做着规划了。
楼若棠退出书房,微微牵强着抬起了嘴角,有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