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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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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回味居的时候太阳已渐落西山,小全子和白螺一见到我回来,扒拉着便上前请安。我笑笑,让他们起身。一路上我一直在被人关注,毕竟像我这种把自己全身裹得像粽子的人太少了。幸亏我一年四季身体都是冰冷如雪,否则还不得被闷死。
“都坐下来吃吧。”
“是,主子。”
我对下人的要求并不高,只需忠诚便可,而我对他们的架子也不大,只要不是在宫中公共场合,同桌吃放是经常的事。
拨弄着盘里的食物,一点食欲也没有,索性推开,拿起一旁的葡萄便往嘴里丢。
刚吃到一半,外头便开始吵闹,我听着心烦,遣了个侍卫出去看看。
“有人闹事。”
“闹事啊……”反正也很闲,还不如出去看看。我摘下最后一颗葡萄,小跑着出房。
有两个女人正在拉扯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正巧是中午时分在小巷里遇见的那个。看来是风流债。“怎么回事?”我问一旁的小二。“哦,是这样的。那位客官和他的情人正在吃饭,有一个女人跑了进来,拽着他又哭又闹,骂他是负心郎。估计啊,是偷腥给婆娘瞧见了。”小二一脸侦探样。
我哼了声:“贱人。”声音不小,整座茶楼里有一半的人都看向我。瞥了那个男人一眼,我倚在二楼走廊的柱子上,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那男人甩下两旁的美女,提气运功跳到我眼前。“这位小兄弟,祸从口出,这道理你难道不懂?”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愤怒的脸,越来越觉得很熟悉。不由反驳:“这位大叔,你说的我很懂,但我不觉得我说错了什么。”声音很是无辜。
他咬牙切齿:“你刚刚骂我……骂我……”我接口:“贱人。”他开始磨牙。我摊开手:“我觉得我没有说错啊!你的确很贱。”看着他用力握着剑柄的手,我扶了扶斗笠,双手叉在胸前,“喜欢一个人,就得一心一意不离不弃,你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左拥右抱,总有一天会死在床上。”眼前的男人哼笑:“不妨告诉你,本少爷我的人可不止这两个,只要我想,连你我也可以强抢过来。”我看看自己的粽子装束,再看看那两个女人浓妆艳抹的脸,咧咧嘴,“看来,你不止贱,眼力也不太好。照你刚才说的,即使你死在了床上,那叫死得其所,对别人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真不知你父母有没有后悔把你生出来。”今天心情不好,碰上我算他倒霉。
小二看看我又看看他,一溜小跑赶紧闪人。
男人听了我的话,怒得一把抽出剑:“敢这样跟我司马煜说话,你他妈找死!”
……
司马煜?
眼前这个男人,是司马煜?我靠!看来我是骂对人了!
“怎么?知道我是谁,怕了?”他看我开始沉默,笑得一脸猖狂:“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学几声狗叫我便放了你!”
看着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的脸,嘴角弯起一抹阴笑,冷哼了一声。司马煜,爷我今天就陪你玩玩。
我摘下纱笠,露出血色的长发以及红瞳。看他震惊的样子,我知道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声音也变得哽咽:“司马煜,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当年是谁说要娶我的?又是谁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亲我的?我真是信错人了!去找你的侍妾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奔泪--捂脸--跺脚--狂奔
一气呵成。
招呼小全子他们,我跑至回味居门前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跨上骏马一路奔驰。
哼!司马煜!这次不整死你我就出家做和尚!
第二日,父皇要我接待翔渊国的使者,我称病,将工作丢给了朔葵。这小子,对司马煜那可是绝对的恨之入骨,让他去接待,那是最好不过了!
“去准备准备,明日本殿带你们去赏灯。”“是!”小全子和白螺开始欢呼。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了,也是我答应娘亲带她出宫游玩的日子,既然要带人出去,多带几个也没关系。只是,在这之前还需向某人请示一下。
刚走倒轩辕殿,福公公便告知我父皇一行人已去了御花园赏花。
赏P。我咒骂。又得多走几步路,真麻烦。
“主子,不戴上沙笠吗?”小全子跟在我身边,有些疑问。
我看着胸前的一缕红发,闷闷道:“既然是在宫里,戴面纱就可以了。”这头发,这眼睛,十几年来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别人都是黑发墨瞳,只有我是红发血瞳,在别人眼里,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这头发,如果是放在现代问题不大,当作视觉系或是染成黑色便可以。眼睛吧,带片隐形眼镜就OK了。可这是古代!要什么没什么!没给人当怪物就不错了!
吩咐侍卫先去通报,我挪三步停一步,慢吞吞地移动着。
栖云曾说,我安静不说话或是低头走路面无表情的时候,比玉无心还像死人。我回答他的是一把粹了疯癫药剂的银针。
这小子存心找死,我怎能不帮忙给他一脚?
果然,父皇、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皇后、国师以及司马煜都在。我挑挑眉,上前请安:“魅儿见过父皇。”“起来吧。”我起身,站到朔葵身边。朔葵摸摸我的头笑道:“就只差你一人,现在,到齐了。”
我眼露笑意,看着他。
忘了吧忘了吧!忘记他说的一切!忘记他喜欢我!忘记我并不爱他!忘记忘记忘记!
父皇笑出声:“魅儿你来迟了,刚才葵儿与翔渊国太子比武论剑,你不巧错过。”我瞄一眼司马煜,他正盯着我看,我哼了声,撇过头。司马煜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魅儿,好久不见。”我理都不理他,低头拨弄着一朵牡丹花。
“看来我很不受欢迎呐!”
我不耐烦地答道:“哪敢!太子殿下!”
“……”
父皇及时打圆场:“来来来!朕同你们一边赏花一边品酒!魅儿,你还未束冠,不能喝哦!”
我点头。
我只喝桂花酿。
百年窖藏的。
司马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同父皇一行人走向凉亭。
我掐下一朵铃兰,在指尖把弄。“魅儿似乎不喜欢他。”朔葵站在我身后,揽过我的肩。我把铃兰插在他的发髻上,“我有说过我喜欢他吗?”朔葵笑得很得意,“没有。”他说:“你喜欢的人是我。”我翻白眼,扫开他的色狼手,“你省省吧!”
迈步走到池塘边,我倚在树干上,望着湖面发呆。
我的生日,快到了。
逐阳的生日,也快到了。
生日嘛,每年都有,但今年不一样。二十七日一到,我便满十五,算成年了。
朔葵走到我身边,帮我把头发别到耳后。
“刚刚谁赢了?”“我胜他一剑。”“哦。”我扭扭脖子,躲过他捏着我耳垂的手。“为什么不去父皇那?你不是想继位吗,该给他留下个好印象才行。”后面一句是,不要来烦我。朔葵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我想和你谈件事。”“说。”他拉过我的手,逼我直视他的眼,“我要为你束冠!”
我轻微皱眉。束冠,一般都是父母来做,他来凑什么热闹?想了想,我弯起眼角,“可以。”“真的?!”“但有个条件。”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明日,我想带我母妃出宫一天,你若能让父皇答应,我便让你为我束发。”一切以自我为上,赔本买卖我是不会做的。
朔葵呆了呆,“你想带莲贵妃出宫?”
我点头。
不是想,是要。即使父皇不许,我也会有别的办法。
朔葵斟酌了会说道:“在这等我。”“好。”看着他渐远的背影,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朔葵啊朔葵,你这是何苦?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你这样做只会苦了自己!
我们,都很傻。
即使逐阳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上你。所以,别对我好。
别对我好……
我难受地蹲下身子,雪白的衣摆落在石地上,形状奇靡。边缘的金色图纹映入眼帘,脑子里,却只剩一双灵性的眼眸。
怎么办?无论看到什么,我的脑海里,只会想到他。
爱痴了。爱疯了。可他不懂。
感觉有气息靠近,我站起身,恢复一贯的神奇。“父皇同意了么?”
“……魅儿,是我。”
仇人。
我转过身,冷漠地看着他,“尊敬的太子大人,有何贵事?”不是我不想报仇,实在是我现在没心情。
司马煜勉强笑出声,“魅儿,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我双手环胸,“等什么?”“等我来娶你。”“……娶你妈!脑子有病!我一个大男人会委屈‘嫁’给你?你脑子让门挤了还是?”
我要嫁只嫁宋逐阳!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魅儿,别这样,我错了……”
“哦,说说,错哪啦?”
他委屈得像个倍受欺压的小媳妇,“在客栈里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我的错,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们?哼!“我和你何时开始过何时结束过?又何来的重新?”
“……”
“魅儿不想见你,请你离他远一点,太子殿下。”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是朔葵。
我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头也不回便离开。
“父皇答应了吗?”我尽可能地忽略腰间的手。朔葵站定,假惺惺地说:“我忘了。”我眯起眼,踩了他一脚。他依旧在笑,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骗你的。你交代的事,我怎敢忘记。父皇答应了,但下不为例。”我心满意足开始欢呼,转身闪人。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再在他身边呆下去,难保他不会再提出什么别的过分的要求。
人永远贪得无厌。
我把父皇允首的事告诉娘亲时,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她说我知道你能行。我心想不是我行是朔葵行,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
京都本就繁华,加之是花灯节,自然是喜庆得无以复加。古时的灯笼样式繁多,图案也是栩栩如生精致无比。我牵着娘亲的手,沿着挂满花灯的街道一步步走着。娘亲本就貌美,即使年长,也难掩她的绝代风华。而我,依旧是那身粽子装束,和娘亲走在一起,即使是夜晚也是格外抢眼。
小全子领着十几个大内侍卫在我身后跟着,只是偶尔看一眼花灯和小食摊便又加快步伐,倒是白螺,和娘亲一样闹翻了天,一手花灯一手小吃,又跑又跳,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有女人该有的矜持。我笑着招呼小全子过来,“别那么拘谨,想玩什么就玩,看中了什么就买,你家主子不缺钱!”小全子猛吸鼻子,咧开嘴笑了,与那两个女人一起加入疯癫行列。
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有些不太适应。
我朝娘亲说:“娘,你和小全子他们好好玩,我去走走,一会便回来找你。”
娘亲将一个糖人塞进嘴里,很大力地向我挥手:“去吧去吧!回来时记得给我带好玩的!”
我勉强站定,摸摸自己的胸口。女人啊女人,疯起来真的是什么也不要了。不过也好,很少见到娘亲这么高兴,付出多少也值了。我隔着薄纱看着那十几个侍卫,“保护好他们三人,不许出任何意外!”说完挥挥衣袖走人。给隐藏在人群中的狂殿下属打了个手势,闪身消失在人海中。
一般来说,双重保障才够安全。
避免和路人接触,我沿着墙根一路低头走着,再抬头,眼前是一座人满为患的佛庙。
在庙前站了很久,最后鬼使神差地踏出右脚。
我不信佛,但叶阳信。
看着眼前镀金的佛像,我第一次感到无力。我一直坚信,命运由自己掌握,不是所谓的命由天定。而宋逐阳,却是我的劫数。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前世的他爱我如此之深,而今生的他,却心里无我?我对他的情与朔葵对我的情是一样的,只是后者不比前者般刻骨铭心,也没有前世今生的纠缠。
逐阳啊逐阳,你何时才能再次拥我入怀,对我说,别怕,有我……
我合掌而立,闭上双眼微垂着头。
“菩萨,情保佑宋逐阳平平安安的,这样我便知足了。”
抬头看着菩萨慈爱的样子,我微微叹气。观音菩萨在印度的形象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怎么一到中土,连性别也变了呢?这个问题值得探究。
“魅儿。”
好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头,一名男子与我相视而立。
我呆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四周的姑娘妇女都害羞地掩着红透的双颊躲闪着,更有甚者已尖叫出声。
这个貌美却冷若冰霜的男人,很具杀伤力啊……
我摘下沙笠,露出血红色的长发以及红瞳,眼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相通了么?你可知我等了多少年?
我伸出手,“逐阳……”
他微垂着眼,拉过我的右手带我走出寺庙。我当即决定,一个月不洗手了!
一路尖叫声不断。很纳闷,花痴真的是不分年代不分国界不分男女,太震撼我的心了。跟着他走到城郊的一座桥上,彼此保持着沉默。我拽着他的手死活不放,紧紧靠着他。
“我还以为你给人毒哑了,竟然八年不肯和我说话,只懂得叹气。”知道他是宋文堂的事还是别说出来的好,他要是知道我第一眼就认出他,铁定自尊心受挫。
“……你知道?”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惊讶。
我抬眼望向灯火通明的远处,“为了你,我失眠了整整八年,好痛苦。”宋逐阳的手有薄茧,却不粗糙,相反地有些适中的柔嫩。最重要的是,很温暖。我的体质本就冰冷,靠尾戒略带暖意的灵力调节,所以宋逐阳手心的温度,让我感到窝心。
他苦笑着说:“早知如此,我真该早些来见你。”
我闭上眼,忍了很久,最终说出口:“你今夜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别告诉我,你是想我了所以来看我,我不信。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想知道这次科举殿试的考题。”
“殿试啊……你是三甲之一?”
他点头。
“你想做状元吗?”
他很坚定地说:“是。”
“为什么?”
“……”
我扫开额前的碎发,慢悠悠地开口:“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也可以选择不说,我不会逼你。但你得知道一件事,只要你说出口,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可以为你去做。义无反顾。”
“……我要在宫里找一样东西,状元的身份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你想找什么?”好奇好奇好奇好奇……
“兵符。”
好家伙,狮子大开口啊!拥有兵符便可以号令朔夜几百万大军,甚至可借此令朔夜另立新主,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想去偷?!
“我想要可以控制朔夜一百万士兵的兵符。”
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别去做什么状元了,我去帮你拿兵符。”是偷还是抢,只要可行,我便去做。
握着我的手紧了些,“我只是个外人,为什么要帮我?”他的声音有些微颤。
外人?他竟把自己当外人?我强迫他与我对视,“听好了!我喜欢你!我天水莫离喜欢你宋逐阳!你给我记住了!”这么简单的喜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装傻?真以为我是小孩子在说玩笑话吗?!
他皱起眉:“……天水?你是冰绡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