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瑾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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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临，你可知本宫为何要传你进来？”华掖宫主殿内，一道悦耳缠绵的声音自层层白纱后传来。
薛姚跪在殿中，望着纱幔后那道不真切的身影，缓缓道：“奴才不知。”
“哦？”帘后女子笑出了声，她走上前，慢慢掀开了纱帘，薛姚下意识看过去。
但见帘后走出来一个身着绿色宫装的美貌女子。
肤若凝脂，眉目精致如画，双眸中似噙着一泓清泉，带着淡淡的冷傲，顾盼之际，自有一翻清雅高华的气质，如九天玄女，本该让人不敢亵渎，但偏偏她那冷傲灵动中破有几分勾魂夺魄的魅惑姿态，又让世间男子不能不魂牵梦绕。
她便是华掖宫的主殿，近日来宠冠六宫的芸昭仪—华芸。
芸昭仪走到软榻前，随意找了方向半躺下，淡淡道：“你可知今早三皇子宫中的人来找本宫了？”
薛姚跪伏在殿中，恭敬道：“奴才不知。”
“不知为何要找本宫讨要你？”芸昭仪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如细风拂柳，清风细雨，娇音盈盈。
但这样轻柔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却让薛姚起了几丝胆寒，她稍稍定了定心神，道：“请娘娘明示。”
“你和毓儿那丫头倒是处的不错。”
毓儿？
芸昭仪既已说到这个份上了，薛姚也不好再继续装傻充愣了，她稍微直起身子，对着芸昭仪的方向，深深一拜：“奴才既入了华掖宫，便是华掖宫的人。”
“当真？”
薛姚一字一顿道：“当真。”
“但是……”芸昭仪眼神眼神蓦地凌厉几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这样曲曲一个下人弗了三皇子的意？你可是她新宠最亲近的人啊！”
“那娘娘为何留我性命？怕给不了玉佩主人交代？”薛姚站起身子，怕了拍衣摆，径直看向芸昭仪，既然对方咄咄逼人，她也无须对她恭敬。
说到底，虽然深处于古代，但她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骄傲的薛姚，她会审时度势，却不会毫无底线的卑躬屈膝。
“放肆！”芸昭仪一听薛姚说玉佩，立即变了脸色，她猛地站起身走到薛姚身前，对着她的脸猛地挥了过去。
但在手将要碰到薛姚脸的时候，收回了手。
她寒着脸，朝门外喊道：“青玉，给我把杜临送去三皇子宫中，就说本宫承了他的情。”
“是。”青玉走进殿来，先是朝芸昭仪行了个礼，然后走到杜临身边，指着门外，道：“杜公公请！”
“杜临！”
薛姚转身之时，芸昭仪再次喊住了她，薛姚转过身看她，二人视线交汇之际，芸昭仪目光不再悠远，而是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与冰冷，让她想起了贤妃那日发疯的惨状。
薛姚突然明白之前的那几丝胆寒从何而来。
“你记住！”芸昭仪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不要妄想将冷宫的事告诉旁人，我当初能放过桑槐，让她去东宫，自然有办法再让她永远闭嘴，至于玉佩。”
“你难道以为我会为了一块来历不明的物件放弃自己的利益吗？所以……”
后面的话，华芸没说完，薛姚也能猜到。
所以。
不要试图了解我，挑战我的底线。
从毓儿到芸昭仪及至此时，薛姚才真切开始感觉到，后宫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后宫之中，上位之人，杀伐果断，生死一瞬，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她自诩心机，自诩聪慧，内心深处极其不可一世，却终究抵不过以命为赌的绸缪。
“谢娘娘饶奴才不敬之罪，奴才拜别娘娘。”面对芸昭仪，她应该感谢她的恻隐之心，饶了她和桑槐的性命。
“走吧！”
芸昭仪挥了挥手，再次躺回到白纱后的软榻上，薛姚点点头，随青玉一起踏出了合华殿的宫门。
青玉引着她到一身材矮胖的老太监面前，指着她道：“这便是毓姑娘要的宫人，杜临。”
老太监眯着他那双满是精光的小眼上下打量了她半晌，方才满意道：“老奴替殿下谢过娘娘。”
“公公客气了。”青玉略一颔首，老太监手一挥，不远处跟着的两个清秀的小太监立即走上前，二人走到薛姚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
薛姚一怔，下意识就要挣脱，青玉朝那老太监使了个眼色，老太监望了她一眼，身后的两个太监立即松开了她。
“杜临，你是我华掖宫出去的人，今后在殿下那莫要丢了华掖宫的脸。”薛姚面色不佳的点了点头后，便随着老太监被“请”到了太辰宫。
刚一到太辰宫宫门前，那两个小太监便自觉站到宫门两边，薛姚二人一踏进去，宫门随即合上，一个约莫十二三岁，面目及其清秀的小太监上前来，笑道：“公公回来啦！”
“去去去，一边儿干活去！”老太监嫌弃的看了眼小太监，小太监笑眯眯的鞠了个躬，回到原先的位置继续扫地。
薛姚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太辰宫的装饰典雅，与华掖宫差距不大，园中多以兰花，菊花这些高雅的品种为主，让人见了总不免让人觉得主人是个品行高洁的人。
但薛姚却总觉得有几丝说不出的怪异，她四处张望，想知道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却被老太监打断了思绪。
“杜小公公，殿下说您到了后，自己推门进去即可，他和姑娘殿中等你。”
那太监笑眯眯的向他指了指正前方的一扇门，薛姚看着他眼中莫名的笑意，忍不住微微皱眉，心下有了几丝不好的预感。
即便她再不熟悉这宫中的规矩，也清楚，没有主子会用这样的方式传召一个小太监，宫门殿门俱紧闭。
这样的，要不是有滔天的秘密，要不就是门后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行当，她不是什么大人物，自然不会是前者，那就只能是后者。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薛姚突然觉得面前的门有千斤重，脚步也不由得放缓了几分，那老太监似乎也看出了她的迟疑，不给她犹豫的时间。
快步上前猛地将薛姚往前一推。因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推力，她整个往殿门上扑过去，门也随之被打开。
“恩？你来了！”薛姚本以为自己会狠狠的摔下去，但却在开门的瞬间跌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薛姚愣了一瞬，立即挣脱出那怀抱，退后两步，朝赫连易行礼。
赫连易后退两步，朝左右使了个眼色，老太监立即招手唤来左右两个太监，将薛姚彻底推进殿中，给殿门落了锁。
“做什么！”薛姚瞳孔放大，惊恐的望向着身后锁上的门，她顾不得其他，立即冲上前去拉那扇门。
到了此时，她心里要再不清楚，她就真该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难怪进来太辰宫的时候，他便觉得有几丝怪异，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了，是宫人。
整个太辰宫宫女的数量远远少于华掖宫，相反的，太监的比例到是占了大多数，且除了带他来的老太监，大多是年岁较小，面目清秀的小太监。
“殿下不会忘了你。”
“贤妃娘娘宫中竟有你们这般的妙人。”
不知为何昨夜的情景突然像电影回放一般，在薛姚脑中一一闪过，那些被她忽略过的细节开始变得清晰。
那毓儿呢？
薛姚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往上涌，毓儿呢？毓儿知道赫连易豢养太监，喜欢男子吗？
如果知道，那她现在还活着吗？赫连易又为何带走她？若是知道……
“喔……”薛姚只感觉一股酸水从胃里往外涌，她不敢去那另一种可能性，只能拼尽全力去拉面前的那扇门。
“阿临，这么慌做什么！过来陪我喝杯茶吧！”赫连易坐在桌前捧着一杯清茶，微笑的盯着薛姚的背影。
薛姚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只能佯装镇定的转过身，尝试与赫连易周旋，拖延时间。
“你想干什么？”薛姚死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企图用这丝痛感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说呢？”你不是看出来了吗？”赫连易看着面色惨白的薛姚，眼中的笑意更甚。
“为什么？”薛姚沉声反问他，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能保持这份冷静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承认内心的恐惧，这种恐惧和在无回林直面生死不一样，那时她的身边有赫连堇陪着，即使是死，也只是痛一痛，而现在，她眼前的这个是变态，是和孤儿院的那人一样的变态。
是她心里永远面对不了的那类人。
“小姚，你和小琪去见见那个叔叔，阿姨回来就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姐姐，我东西丢了，你去帮我找好好不好？”
“……”
“不要，不要！”薛姚惊恐的望着向她走近的赫连易，那个姓王的中年男人的脸和赫连易的脸在她眼前不断切换。
“小朋友。”
“阿临。”
“小朋友。”
“阿临。”
“……”
“瑾瑜，瑾瑜……”薛姚脑中一片空白，眼泪大滴大滴自眼眶滑落，以至于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的重复着那个叫“瑾瑜”的名字。
“谁是瑾瑜？男子？”赫连易捧住薛姚惨白的脸，似在一瞬间想到什么，眼中笑意掩去，竟带上了几丝蚀骨的恨意。
“哪个男子？是谁！”赫连易狠狠掐住薛姚的肩膀，那力道之大，似让捏碎薛姚的肩骨。
“放开我！我是女子！”因着这痛感，薛姚的神智被拉回了些许，她拼命的扭动双手，想要挣脱赫连易的梏桎。
但赫连易就像是完全陷入了梦魇，丝毫听不见她的声音。口中不断喃喃道：“云渺，云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人，云渺，你是男是女又如何？为什么背叛我？”
“放开我！”薛姚不断的挣扎，反而加重了赫连易的戾气，他手上一个用力，将薛姚扛到肩上，往内室的方向走。
“云渺，你是我的，云渺。”赫连易将薛姚重重的扔到床上，薛姚下意识撑着胳膊要坐起来，但却随即被赫连易压了回去。
吻，铺天盖地的落下。
薛姚拼命的晃着脑袋，避免赫连易吻在她的唇上，但这一举动却是进一步激怒了赫连易，他伸手掐住薛姚的脖子，等薛姚彻底失去了力气，才吻上她的唇。
“滚，滚。”薛姚彻底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真的难逃此劫吗？
不，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赫连易下地狱。
赫连堇，对不起！
薛姚闭上眼睛，在濒死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竟只浮现出了与赫连堇相处过的那些仅有的时光。
原来到头来，在这异世，只有赫连堇曾真心待过她。
对不起，我保不住“薛姚”了。
一滴泪自薛姚眼角滑落，她微微张开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赫连易的舌头咬下去。
“啊！”赫连易感受到一阵极致的痛楚自舌尖传至全身，然后他便看见了薛姚眼中刻骨的恨意与决绝。
云渺，恨他，是了，云渺恨他。
“为什么，你就是死也不愿与我在一起，为什么？”
“你说呢？你这种人恶心之极，我恨不得你下地狱。”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薛姚也不介意再刺激他一翻，就这样痛苦纠结到死该有多好，她也算立了个功德。
果然，赫连易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再次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他嘴中的血不断往外冒，他也丝毫不顾及。
“恶心，恶心……”薛姚的眼神开始空洞，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意识似乎开始自体中偏离。
要死了吗？
意识涣散之际，薛姚似乎听见一阵嘈杂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到她脖颈上那股窒息的力道倏地消失了。
似乎有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了她，熟悉到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而来。
是谁？
赫连堇吗？
“阿姚，你可以叫我瑾瑜，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两个人都这么唤我。”
“瑾瑜，你我若是再见，我若不记得你，你便将我当做萍水相逢的人，换你来照料我，保护我，可若是我还能再唤你一声瑾瑜，那么我就嫁你，再不与你分开，可好？”
“阿姚，我会一直等的，等你记起来的那刻。”
“……”
“阿姚，阿姚，我是瑾瑜，阿姚，阿姚。”赫连堇将薛姚紧紧搂进自己的怀中，不停地去抚摸她的头发，亲她的额头。
“阿姚，不要睡，阿姚，我来晚了，我带你走，阿姚，我带你走。”赫连堇颤抖着抱起薛姚，因动作过于用力，再次扯开了背部的伤口。
鲜血自肩部慢慢溢出。
“世子！”越恒走上前，想要接过薛姚。
赫连堇却似没看见一般直接越过他。
“瑾瑜，对不起！”朦胧之中，薛姚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赫连堇的手，但终究无力的垂下了。
原来，他便是她在笛声中听见的瑾瑜，原来，他没有弄错，原来，她早已来到这个世界。
原来，从始至终，从未来到现在，这世上的薛姚，赫连堇口中的薛姚。
从来，只有她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瑾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