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鬼使》南屿沙沙

1、第 1 章

　　“嘿！”
　　字不正腔不圆的一声招呼，喉管嗫嚅半晌，有力道的呲出一口蓝莹莹的烟雾，老爷子摇着大蒲扇趴在二楼窗檐上，对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喊了一声。
　　“李叔，今儿怎么没去后山了？”
　　只听得背后噔噔的脚声，老爷子还没转过身来，王鸡毛的声音就在耳旁响起。
　　冷不丁的响动，让老爷子打了个激灵，手里的烟锅差点都端不稳当了。

　　“小鬼，你可真比鸡毛飘得还快！”带着些许愠怒，李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绪，转过身来顺势坐在藤椅上。
　　盛夏的阳光透过高楼的缝隙倾泻在老爷子的脸上，或许是被日头刺了眼睛，李叔拿蒲扇遮了遮光，眯着眼睛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抬手抹掉额上挥洒的汗珠，王鸡毛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缸，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到底儿。
　　“李叔，哎你说说，这几天外边传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呀？”
　　李德兴瞟了一眼王鸡毛带着热切和好奇的眼神，慢吞吞的摇着蒲扇，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看着老爷子现在的这幅表情，王鸡毛心里就觉察着有戏了。
　　“叔，你等等啊，这几天楼下烟草店新来一批好烟叶，听说是北方的货，我给您弄点来尝尝鲜！”
　　不等老爷子回应，三步并作两步走，王鸡毛飞也似的跑下楼去。
　　“拿两包新来的烟叶，先记着账啊。”
　　老鬼吹着风扇，嘴里叼着烟锅，像是在打盹没有注意到王鸡毛在门口的货架上，拿了两包烟叶撂下这么一句话，就上楼巴结李老爷子了。
　　“好，改时间上你家找老家伙要去。”
　　好似后知后觉，等到人都没影了，老鬼这才慢吞吞的对着空气说到。从柜台里面摸出一本年代久远破破旧旧的账本，随手在上面画了几笔。

　　“你前两天是不是跟着我一起上山去了？你跟我说说，外面那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起身打开水龙头，擦了一把凉水脸。
　　瞥了一眼老爷子放在桌子上的烟袋锅，王鸡毛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行事一向比较谨慎，难道真被老爷子发现了什么吗？

　　“叔，你想多了，我这两天都在局子里跟我老头在一起呢！他不是让我学点东西嘛，我哪有时间偷偷跟着你去后山。”
　　虽然心里像是翻了船万般忐忑，王鸡毛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

　　老爷子眯着眼睛斜斜的瞅了一眼王鸡毛，心里清楚这小子没说实话。或许是看在他这么殷勤的份上，老爷子决定从王鸡毛嘴巴里再套出点什么消息出来。
　　“那这么说，跟踪我的不是你。”
　　李德兴深深的吸上一口鲜烟叶，这口味确实比他之前抽的不一样，烟味纯正，深绵悠远。
　　“北方的烟吃起来就是香。”
　　老爷子吐出一股青烟，满脸的惬意陶醉，似乎对这烟叶很满意。
　　“李叔，这烟叶你还满意吧？要是喜欢，每个月送您一包！”

　　王鸡毛借机搭上话，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如果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就有点希望了。
　　“不行不行，一个月太久了，十五天，一个月两次。”
　　老爷子似乎猜得到王鸡毛的目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没想到老爷子会坐地起价，王鸡毛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感觉疼的像是掉了块肉。
　　“成交，那就半个月一次！”
　　老爷子不再接话，只是闭着眼睛沉浸在烟草的味道里。

　　八月骄阳似火，炙烤着这座小城市的每一寸肌肤。远处的高楼耸立在热腾腾的空气中，午后的大街上依旧人烟稀少。
　　王鸡毛探出头看了看楼下，香樟树的叶子在太阳下都耷拉下来。
　　“不过，李叔，你得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要告诉我，包括你在后山看到的一些东西。”
　　王鸡毛也决定开门见山，不再兜兜转转的绕圈子了。况且，老爷子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烟叶可不是白送的。

　　“你小子，终于说实话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这是。”
　　老爷子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王鸡毛，满脸的褶子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李叔，我也是没办法了。就我家老头子为这些事，尽把火气撒在我身上。”
　　“你说说，这大夏天的，换谁都受不了啊，因为这些破事都快把我急熟了。”
　　这些话仿佛在王鸡毛的肚子里憋了很长时间，他也不明白，王镇海在家乡这个小城里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了，这次怎么会为了这些事一筹莫展狼狈不堪。

　　“回去告诉他，后山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临退休赶上这些个事，他心情能好才怪。”
　　李德兴似乎很能理解王镇海的心情，谁让他是负责这个片区的呢。

　　“李叔，您要是见到我家老爷子，还麻烦您开导开导他。我发现每次只要你开口，对他都管用。”
　　王鸡毛换了个姿势，站起来光着膀子来到李德兴的背后，嘴里叼着烟双手也在老爷子的肩膀上忙活起来。
　　似乎是被按的舒服了，李德兴打了一个哈欠，最后一口烟叶也幻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八月燥热的午后。

　　“还是让他把这些个事弄清楚吧，你爸那个牛脾气，这次他肯定不会听我的！”
　　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李德兴马上就回绝了王鸡毛。
　　要搁在平时，他的一些话王镇海还是能听得进去几句，但是最近发生的这些诡异的事，谁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到李德兴这样说，王鸡毛也隐隐觉得事情变得有些不简单了。
　　确切的说，王鸡毛现在对于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特别的清楚。听到过街坊邻居说起，但好像都是各执一词，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
　　看来如果想要在李老爷子这里得到切实的消息，自己还是得下一番大功夫。

　　“李叔，你那天去后上的时候其实我看见了，我也是好奇才跟了你一段，但是我发誓，半路上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