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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 ...

  •   十四岁的翔洛充满好奇心,如果那个道长不多事,翔洛在两珑镇最多停留一天,世界上好玩的东西那么多,他要趁还没被责任与义务完全控制的时候多多见识。
      在榕去买船票的时候,翔洛和师父百无聊赖地谈论时事,遇见了那个看不见仙风道骨的道长。道长说:“你在两珑镇最多可以呆两天,然后立即启程,否则你就会碰见你命中最不该碰见的人,你会因为他而受伤害,还会因为他而伤害你不该伤害的人!”翔洛不明白,拉着道长逼问不已,后来道长不得不告诉他:“那是你最爱的人!”

      但是,翔洛从不认为他不该碰见麟。因为麟,他游历的三个月变成了三年。
      那天救下麟之后,翔洛替麟包扎伤口,啧啧称奇:“你居然长着一双女人的手!”
      “放屁!”麟带着的那个活泼异常的礼列立即从病床上跳起来:“你才长着一双女人的手!”牵动伤口,礼列于是紧接着嚎叫起来。
      麟轻皱眉头:“礼列,小心一点!”看起来也有一丝不悦。
      翔洛笑道:“我是说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好看的仿佛不是人间烟火!好看的,我只能想到用形容女人手的‘春葱玉指’来形容……”
      麟很温柔地笑着:“谢谢!”声音很好听。
      师父问道:“公子出来游历,为何不带个会武功的随从?”
      礼列于是立即叫道:“我会武功!”然后轻声呢喃:“虽然不是很高明!”
      麟笑道:“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
      翔洛撇撇嘴:“难怪了,这里离你家远不远?”
      礼列立即戒备森严:“干什么?”
      榕白了礼列一眼:“劫财劫色!”师父哑然失笑。
      礼列于是立即跳起来,扑向翔洛,翔洛用两根手指轻轻拨开他。
      榕幸灾乐祸:“小子,知道差距了吧?”
      翔洛问:“你为什么不学武呢?”这种乱世,罕有人没有武艺在身的。——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惹祸的人儿……
      礼列欲言又止。麟温婉而又无可奈何地道:“我身体不好,太医……呃,大夫说我的体质不适合学武,所以我二哥不让我学武。但是看见他们去狩猎真的好羡慕哦!”
      师父问:“你长得太过招摇,即便带着面纱,也很容易被人盯上。哦,你们出来几天了?”师父那时候的眼神有点奇怪。
      礼列立即嚷嚷起来:“我们家公子就是长得太好看了,这才两天,就被三四拨人盯上了!真讨厌!跑了也不得安宁!”
      师父在庭院看星星,翔洛于是靠过去:“师父!”
      师父叹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该是冬醒国三王子,拥有我见过的最好的武学天赋——除了我师弟以外,可惜……”
      翔洛不服气:“比我的天份还高吗?”
      师父点头:“即便他被耽误了,如果从现在开始学,依然有机会成为顶尖高手!”
      翔洛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受:“那么您可以教他吗?”

      品儿看着翔洛给麟喂粥,一脸的幸福。
      翔洛皱着眉问:“即便武功被废,身体也不该差成这个样子!品儿,你是怎么照顾麟的?”口气中隐含怒气。麟握着他的手安慰他,一脸无可奈何。
      品儿愤恨地道:“还来怪我!还不都是太子巽!整天莫名其妙地找些理由来整人!风雨无阻地命麟殿下去赏花!数九寒天抢走麟殿下唯一的棉被!有时候,像忘了我们这个院子的人似的,两三天不给食物,有时候又送来点心,说是陛下赏赐,命殿下一日内吃完,我们谁敢帮殿下就是欺君之罪……”
      麟忍无可忍,轻声唤道:“品儿!”然后轻柔安慰翔洛:“我是因为太思念你了——太医说的!”翔洛拥吻着他。
      翔洛抱着他,平静异常地道:“品儿,说!我要听!”
      品儿恨恨地道:“殿下生病了,也不让大夫来看,就算让看了,也不肯给我们药,或者挑些药渣给我们!要不是我们每次生病都偷偷留下点,殿下早就病死了!”
      翔洛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他这么对你!”
      品儿还在愤愤不平:“高兴了,就跑来要麟殿下一次……”麟原本便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品儿只能闭上嘴。
      翔洛愤怒,嘴唇颤抖不已:“他答应了我的……”拥着麟,悄悄落泪。

      翔洛不得不承认师父的眼光,麟的确是个学武天才,进境之速丝毫不亚于翔洛,可是没有根底,所以每天必须比翔洛多练两个时辰的基本功。白天的时候,他们入城,见识各种剑客以及各城风貌,傍晚的时候出城,找个野地露宿。
      翔洛夜晚的时候最无聊,因为麟要练基本功,榕逗着他的小徒弟礼列,玩得不亦乐乎,而师父忙着采药。
      这天晚上,他们停留在小溪边。翔洛百无聊赖,挑起溪中精致的五颜六色的小石子,串成一串,觉得自己极有天赋,于是又穿了一串。麟练完功,过来:“这是什么?”
      翔洛盯着他细长洁净的脖子,一阵恍惚:“别离子!”
      麟从他手中取过一串,笑容甜美:“这一串是送我的吗?”
      礼列照常跑过来捣乱:“什么别离子?不就是一串石头吗!”榕将他拎走了。
      麟笑道:“没想到石头也可以这么好看!可是为什么取名别离?”
      翔洛望向远方,一时感慨万千:“磕磕碰碰,即便相守也是颗颗分明。看见了吗?相邻的再近的两颗也永远不可能变成一颗——只能分离却绝不可能相容。”
      麟哑然失笑:“还好我们是人,不是石子!今天是我的生辰,这就当是你的礼物。”
      翔洛回过神来,举起自己手中的那一串:“今天刚好也是我的生辰!”眼中满是兴奋,眼底尽是忧伤。
      麟揽住他的肩头:“忘记不快乐的,就只是剩下快乐了。”
      师父在后面轻轻咳嗽:“我实在不该打搅你们的,不过……麟儿,把这碗药喝了。”
      礼列立时跑了过来,一脸惊慌:“什么药?”
      榕提起他,满脸不悦:“我师父只会为了你家公子好!”
      礼列拼命挣扎:“不行不行!我要试喝!”
      麟看了看翔洛,坦然喝下。师父长长松了一口气,含笑道:“这就当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吧。”榕松开礼列,他立即扑过去。
      翔洛再次将他拨开,拉着麟的手顺着小溪向下走去。
      师父淡然问:“礼列,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礼列咬着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榕气急败坏:“小子太没良心了!”
      师父轻轻笑道:“无所谓你信不信,他体内的慢性毒已解。”望着黑漆漆的森林,怅然若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也许就那么悠闲了。”
      第二天,他们遇见了刺客。

      后来,麟问翔洛:“礼列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听?”
      翔洛拥着麟:“他让我发毒誓以后永远照顾你,却害怕我发的誓太毒你不忍心。”
      事实却是,礼列告诉翔洛他们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他发现了太子要对麟下手,所以骗麟出走。
      麟,剔透如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安抚麟睡下,翔洛寒着脸走进巽的书房,毫不客气地一拳打过去,巽没有躲。翔洛恨声道:“你答应了我的!”
      巽冷笑:“那么你答应我的呢?”
      翔洛愤然:“我答应你的有什么没有做到?”
      巽冷冷地道:“做星冷国国君!”
      翔洛大怒:“你还敢提!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做星冷国国君!是你一厢情愿!”
      巽放声狂笑,像极了四年前同样挨了翔洛一拳的他,那个时候他说:“若不是礼列自以为是,三年前麟就是我的人了!我本来就只是把他当成娈童来养而已!”
      翔洛不寒而栗,如果当初答应跟麟游剑江湖,如果当初能够抵制住王位的诱惑,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很幸福?
      巽笑够了:“那么现在的你,还有什么本钱跟我谈?我怎么对我的娈童,似乎都和你无关!”此时的巽,冷冽如魔。
      翔洛愤怒的嘴唇发白,突然又哑然失笑:“好好好,你狠你狠!我们就看看谁够狠!”转身扬长而去。巽的眼中顿时没有了神采。庭院中不知谁在悠悠叹息。

      琦借口来交待最新战况,进了太子府,交待完之后,要见三哥。巽犹豫再三,找不到好的理由阻止,只得带他去。
      在后花园碰见翔洛,翔洛看琦的眼神充满悲哀,巽脸一沉,极为不悦,于是翔洛委委屈屈地退了开去,样子很是惹人爱怜。琦痛苦极了,目光追随翔洛而去。于是巽的脸色便愈发阴沉了。
      麟见到琦,很是欣喜:“琦儿长这么高了。”
      琦温柔地道:“哥,琦儿今年十八了,已经是男子汉了,我还打了好多场胜仗呢——虽然人家让我……”
      麟笑道:“战场上打仗,性命攸关的事情,赢了就是赢了,不是别人让的!”
      琦急得满面通红:“是他让我的是他让我的!”然后看见巽,于是冷冷地道:“王兄,我们兄弟聊天,不用您陪,您可以忙自己的事情。小弟知道王兄向来事忙!”
      巽只能退出来,门口候着的除了品儿和贴身小厮,还有一脸灿烂笑容的翔洛。翔洛笑道:“你似乎不太受欢迎呢。”
      巽冷冷地道:“如果我把真相告诉琦,到时候不受欢迎的就是你的心上人了!”咬牙切齿:“还有你!你会好到哪里去?”
      翔洛忍不住笑出声,满面嘲讽:“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巽恶狠狠地瞪着他,良久,叹了一声:“琦儿在里面享受兄弟亲情,你不要打扰他们……”
      翔洛摇头叹息:“可惜呢,你被剔除出局……”
      巽毫不客气地拦腰搂住他,连拖带抱地向外走去,失笑道:“我不是还有你吗?”

      礼列遇害的那年清明节,翔洛和麟到了回星冷国的一条乡村。他们在荒郊祭奠已死之人。
      麟轻轻地道:“一直以来,陪伴我最多的,对我最好的,就是礼列,我从不怀疑他的任何举动,所以他要带我离开,我便随他离开。”满含伤悲。
      那时候,容易为受了打击,早早地回星冷去了,顺便也可以向大王报告翔洛的行踪以及他的打算。而师父,好像突然有事,也单独离去。
      翔洛揽着麟的腰轻声安慰:“不用太难过,我会接着照顾你的。你还有我!”
      麟轻声问:“你要祭奠谁呢?”
      翔洛怅然若失:“我的母亲。来,你也要拜,因为她也是你的母亲!”
      麟的脸,霎那间,姹紫嫣红。

      后来,麟问:“我记得你的母亲好像是双仙子中的莲洛仙子。”
      翔洛露出古怪的神情,所以麟没有问为什么他拜祭的是清落仙子。

      有了翔洛的照顾,麟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品儿开心地道:“还是殿下你最有办法,你一来那个巽太子就再也不敢欺负麟殿下了!”
      翔洛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品儿,我没有说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吗?”
      品儿娇笑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放下参茶就出去!趁热喝哦!”
      麟缩在翔洛的怀里,笑的脸都红了:“干嘛那么凶?”
      翔洛捏捏他的胳膊,轻轻叹息:“太瘦了,还得补!”
      麟看着参茶,却没有想喝的意思,突然问:“你什么时候走?”
      翔洛低着头:“这由不得我!”猛然抬头:“我走一定会带着你!”四年前,他放不下王位,他放不下弟弟和母妃,所以他们分道扬镳。四年后,他最憎恨的就是王位,而他,母妃已死,弟弟也已大权在握!

      今年的清明,巽在后花园摆了祭台,独自一个人焚着清香。
      翔洛带着麟去,麟怯生生地道:“不好,王兄吩咐了不许进人。”
      翔洛却很坚持:“那是因为他不想我们进去时被人拦着!”硬拉着麟走近。
      巽看见他们,立时大怒:“滚!谁准你们进来的?”
      翔洛冷冷地道:“我准的!”巽的怒气欲出不出,翔洛冷冷地道:“你祭奠好了,就该轮到我们了!还是,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巽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牌位上写着“清落”两个字。

      麟用余光悄悄盯着翔洛,翔洛无动于衷地点上香,递给麟:“叫娘!”
      麟赧然,轻声叫着:“娘!”

      很多很多年以后,麟才想起来问:“当时你好像没有叫‘娘’?”
      翔洛大笑:“你怎么总是这么后知后觉?还‘后’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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