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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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妍行刑的那一天，洛苼没有来，还算他有些良心。
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阴阴的有些沉郁，这种沉郁的感觉也从人们的表情里看出来，谁都不愿意，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坏蛋，不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天下就是这样。天下。
世苏收到刑部批下来的公文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尹白玞，对自己的姐姐，居然会那么狠，曾爷的确猖狂，连另一为宰相汪大人都要给几分薄面，又糟糕的是，刑部尚书傅大人又是汪大人的老乡。
一切成定局。那么不公平，所以老天爷也要下雨，平息一下众人的愤怒。
潞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姐姐，不要把我葬回洛阳，我要留在这里，让大漠的风沙好好吹吹，下一世，干净一些。”这么美丽的女孩，就这么早早地、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一声。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洛阳有些脏。
或许，人多的地方，就注定是肮脏的，所以要去大漠。
世苏表情漠然地坐在那里，隔得有些远，我看不大清他的脸，流泪了吗？我觉得应该要这样，如果周围的人不那么多，我也许早就泪流满面了。
围观行刑的人很多，大家都来送她，她应该不会感到孤独了。
很长一段日子，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闷热，烦躁。我总是要在这样一些闷热的下午坐在店里呆呆地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其实人并不多，店里的生意也只能勉强维持。战争要在潞妍的死的阴影下悄悄的来了，可我依旧是那么麻木。
生命中在不停地少一些人、多一些人，少的譬如潞妍，多的譬如皓真、沈泽。可我究竟也没改变什么，现在才发现一个人在我的心里那么重要。后悔了？当初没尽全力救她，令她香消玉殒？
但是，要我选的话，我宁愿不要她忍受接下来发生的痛苦。
沈泽的病渐渐好了，真是个奇迹。当初洛苼说是皓真救了他的命，我还多少将信将疑，现在看到沈泽健健康康地站在我面前，我突然很想谢谢她。不，没有她，潞妍就不会死。不，没有人可以决定。这都是命。
突然又在这个时候笃信起命来。
“洛芸，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若水轻轻拍着我的肩，柔柔地说，我知道她一定是出于好心。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如果没有，就不要这么劝别人。
“我也想好好地活着，像你们。”我笑了笑，很真诚，我的好姐姐，幸好还有你陪我。“真是好啊，以后你们幸福地在一起了。”
潞妍，她想要逃避的东西，她想要追寻的东西，都那么遥远。
“你也一定会的，相信我。”她说地是那么犹豫，但又在刻意掩饰，“好人会有好报的，像潞妍。她苦难的一生结束了，下辈子，就会幸福。”原来死亡也会这么有用。
我轻轻靠在她肩膀上，不想再说话。良久，睁开眼睛，看到沈泽在默默地注视着若水，那眼神，有我说不清的温柔，这种温柔，是我从未在世苏或是豁然的眼里看到过的。
或者，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我不能理解的爱情，经历生死的爱情。
太肉麻了。
夏天是在一场暴雨后结束的，那天我收了铺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街上，心里盘算着要客栈老板打折的问题，想得正入神，雨点突然就下来了，打得脸有些疼，我急忙抱头跑开，却不小心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是世苏，和我一样在雨里。这么巧。
自从潞妍死了之后，我很久都没去见他，他也不再嬉皮笑脸地过来找我。我们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脸上都带着一分沉重。
在见到他的第一刻，我就发现他瘦了，而且瘦的很厉害，不再是我以前的那个结实的世苏了。
他好像有话要说，但凝噎着没有开口。我们俩都湿透了，狼狈不堪，但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想起了那个下着小雪的傍晚，我们也这样站着，不说话，也不离开。
一辈子都不离开么？怎么可能。
到底我是要先走。他跟着我。就像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我打着哆嗦对他说，说完便出去。床头有我放在那里的衣服，但世苏穿起来可能有些小了，凑合着吧。
我远远地听到他打了个喷嚏。都是固执的人，这么固执。
悦来客栈的客房时呈“口”字型排列的，大家围着一堆漂亮的土，土上种满了紫色的锦葵，都是一大朵一大朵的，让人看着就浑身充满活力。雨中的锦葵有着别样的媚姿，似乎露出了它平日里并不显现的阴柔，这时候我就想，再强悍的女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吧。
世苏就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我。但我并未发觉。
有个男人在后面静静地保护，有什么不好呢？可是有的人不愿意，比如我。于是我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雨快停了，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走吧。”
他愣了一下，看来他先前是认为，我这么做，是要向他示好？
差一点我就犹豫了，在看到他的眼睛之后。但我必须这样做。
“洛芸，这里待下去不安全了，你趁早离开吧。”他咽了咽口水，努力挤出这一句话，这才是重点，“有些东西，并不是你自以为能够承受就承受得了的。”
我有点不屑，转过身继续看着那娇媚的锦葵，“战争？”
“嗯。”他回答道，“我想你必须清楚。”
我不想走，我在心里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但理智上我们又不能在一起，这么矛盾，这么混乱，肚子就在这一刻疼了一下，生生地疼，我突然说，“我饿了。”
他笑了，笑得莫名其妙。于是我们就去吃了一家比较熟悉的兰州拉面。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哦不，让我再跟他呆一会儿吧。我喜欢这种感觉，真的。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一种不同于以前的感情，在默默流淌。可是谁也不说出口。
秋天真的来了，漫天的风沙刮得我睁不开眼，这么恶劣的天气，我也只好关了店门，缩在里面打哆嗦。顺手抄起本店最贵的一张毛毯就往身上披，真舒服。人不就是要在这种时候奢侈一把吗？
也不知道火儿怎么样了，她还去东城那边看货了呢。
有人却在这个时候猛敲店铺的木门，敲了好久，似乎认定就有人在里面。我放下那张昂贵的毯子，就有些僵硬地给他开了门。
我很意外，居然是尹昭璇，世苏的姐姐。
她来干什么？关心潞妍的事情吗？太迟了。
“给我点热的东西。”她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商量的语气，还是老样子。我倒了杯给她，看她一边吹着一边把那一杯喝完，喝完后也不舍得放杯子，就那么端在手里，动作和潞妍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儿，我便于心不忍，硬生生地扯了一句，“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她回道，似乎温柔了些。
我又给她端了把椅子，“坐吧。”说完我自己也坐了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说，“说吧，来干什么。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浪费时间的人，亲自跑一趟，肯定有很重要的事。”
她来之前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因为世苏不在，所以她那么直接找到我。“家里出大事了。太医说，爹已经不行了，我一个人也管不了白玞，到时候他对世苏做出什么事情，可怎么得了啊。”她的话语里带着作为姐姐的那份担忧。
听到这儿，我的心里慢慢有了一种解脱感，似乎一切都要结束了。我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她又对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世苏要遇到危险，你不能帮帮他吗？”
“怎么帮？”我自嘲似的笑了笑，又说不清这中间复杂的关系，只好改作沉默。
“带他走。”她说得斩钉截铁。
“哈，说得轻巧。”我的心蓦地疼了一下，像是过去的老伤发作了，曾经，我也这么对他说，“带我走。”
又想起了别的事情，“他的夫人还怀了他的孩子。”
“没有，没有。”昭璇马上矢口否认，我看不出真假，只有相信。“那两个女人，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又是一如既往的能干。
于是我们就这样，在这个黄沙满天的下午，决定了一个男人的命运。
而我终是得利了，这么轻松地得到一个男人。昭璇还承诺说，如果我想，一辈子都可以。
她说完这些就走了，说是还要回洛阳照顾孩子。我的心暖暖的，抬头的时候发现太阳出来了，有点健壮，但并不灼热。我舒舒服服地撑了个懒腰，就在这时候想念起世苏的怀抱来。
事情总是有变数的，就在我蹦蹦跳跳往回赶的时候，看到了满脸怒火的沈泽。我和他有仇吗？好像没有。
“叶洛芸，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妹妹？”他厉声质问道，没了看若水时的那种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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