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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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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姐姐尹昭璇,世苏和潞妍都有一点点的不自然。
“我讨厌她那个唯我独尊的样子,就算她是老大,也不用在我们这些弟妹面前表现得那么高于一切啊。”潞妍撇撇嘴,“她还是清高的样子,下来就问我哥哥你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啊。后来我折腾了半天才把她给打发走的。”
“你有没有提到过洛芸?”世苏有点紧张。
“没……不过看样子,她对洛芸姐姐倒是很关心的,毕竟她是她老朋友的女儿。”
世苏松了口气,抓住了我的手,“要不然,咱们,就离开这里吧,不回洛阳了。”
我和潞妍同时惊诧地望向世苏。我知道,做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可能世苏自己都不清楚,他有多大的能力养活我们三个人,而他,又是冲动的富家子弟的样子。
“哥哥,别开玩笑了。咱们赌不起。”潞妍轻轻摇了摇头,“这一个月来,我也想了很多。本来离开洛阳时我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的了,可是这么经历了,我就想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那富贵的牢笼了……”
世苏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幽幽地说道,“是么?你真的甘心那样的命运?”
“不是我甘心,而是根本没有办法。像我这样,虽然是尹家的三小姐,可在家里却也不怎么受重视,先不说我的可疑的身份,就光我是庶出,就足够让尹家上上下下看不起了。你说,从小,有哪件事是轮到我了?读书是,学丹青是,就连吃饭,也要让白玞坐我前面……”潞妍的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这些,我也可以忍了。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十六了,家里就在给我张罗着婚事,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我不想,不想一辈子就任人摆布啊,可是,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什么也不会,怎么在这个世上生存?”
我走了过去,让小沁趴在肩上,“我知道,我知道,你渴望自由,你不想被生活的条款羁绊。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咱们毕竟在生活,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像飘絮一般轻浮的日子,过着,真不好受。我已经受够了。”
潞妍抬起她婆娑的双眼,定定地说道,“也许,你说的是。可是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啊,你说呢哥哥?”
世苏愣了愣,才慢慢地说,“嗯,是,你的事,我,也不懂。”
他们看上去亲密无间的两兄妹,互相的了解也不多。世苏不了解潞妍,因为他不是庶出,不懂得那种被歧视的辛酸和难受;潞妍不了解世苏,不了解他的男儿的无奈和家国的重任。他们本可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因为我的关系而拉在了一起。有一点悲哀。
我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不要想这些高深了,好好过明天才是要紧。潞妍,你在长安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好玩的地方你都一定知道吧?”
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终于不是金剑帮的那个惨白的天花板,心里一下子放松起来。细细想想,这漫长的一个月,我有多少晚是在惶恐和不安中度过的。每次醒来,我都在祈祷,要是我还在洛阳的家里,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可结果总是令人失望。
长安的清晨,像睡莲一样清新而美好。
这么久以来,或许我已经把长安当成自己的另外一个家了吧,毕竟我在这里遇到了能给我带来温暖的人,像世苏,像潞妍。
那么究竟,我的下一个去处又在何方呢?我始终是没有勇气答应潞妍,挺起胸膛告诉她,我们不用回洛阳了,我们自力更生,我们的幸福在等着呢……
幸福啊幸福,你究竟在哪里?
幸福啊幸福,我要多久才能亲近你?
幸福啊幸福,你为什么就像天上的晚霞一样让人捉摸不定呢?
一连几个问题,让我也觉得有些好笑起来。现在,我摆脱了那个让我胆战心寒的金剑帮。是不是幸福就离我越来越近了呢?我是不是可以光着脚丫蹦跳着去迎接它了呢?
我哑然失笑。
下了楼,见世苏和潞妍早就坐在那里等我了。潞妍今天的状态就很好,就和我初识她那时的样子一样,水汪汪的眼睛,笑起来嘴角有酒窝。我不禁打趣道,“潞妍气色很好啊。是不是准备去相亲啊?”
世苏责备地看了我一眼,又笑笑,“咱们潞妍可是随时都是那么水灵灵的,像出水芙蓉一样。”
潞妍却轻松地笑了,“我有什么资格去相亲?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再说成亲这事儿,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姑娘家,哪里去自己找什么婆家?”
“这次,可真不用你们姑娘家自己去找什么婆家,我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就是不知道尹三小姐愿意不愿意。”我坐下来,瞟了一眼世苏,他也正寻着开心呢。
“怎么,姐姐这次被劫还有心帮我打听婆家?我倒想听听,哪门子的婆家……”潞妍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世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口中的粥也喷了。
我敲了敲桌子,“尹世苏先生,在小姐的面前也要注意点形象啊。”
世苏憨憨地笑了笑,用我递过来的手绢擦擦嘴,“算了,你们俩的私房话,我还是不要听好了。我出去逛逛,这长安城啊,还真是有些意思的呢。”
我不放心,“世苏,你的脚……”
世苏回头,“没关系的,我慢点走,就不疼了。”
总是说,快乐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我们三人在长安也又住了半月了,随着盘缠的越用越少,我们也不得不开始计划着下一步的生活了。
我已经把母亲留给我的玉佩当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我是不是也要把玉镯当了呢?那可是翠姨给我的,能帮我找到姐姐若水,不能当……算起来我身上也真没什么可当的东西了,真值点钱的,也是我那些一直放在那里的绣品。莫非,我还要像上次那样去绣坊找工?以前是自己胆子大不知道,原来在街上摆摊卖东西的,都是在官府登了记造了册的,自己什么都不懂,还想着要自己做营生。幸好上次运气不错还没去就被金剑帮的人虏走了,要不然等官府查下来了我又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先不说我这逃犯的身份被查出来,光是私自经营这一项就够我受的了,想想,这长安果然是长安,连小贩都管得这么严。就算是我跑得快不被官府的人逮到,万一又有一个类似于金剑帮的地方,那我岂不是又落入一个火坑了,恐怕也不会再这么轻易逃脱了……
潞妍还是不想回家,任我和世苏怎么劝都不成功。
看得出来,世苏很想回洛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那份恋家的情感越来越明显。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总是有一股矛盾的心理在冲击着我回家的热情,那里是洛阳!你父母死的地方,你回去了,不是也自找伤心吗?
是不是我自欺欺人了呢?明明是想回去的,心里却总有一个抑郁的结,一个伤,害怕去触碰,逃避,然后无处可逃。
“哥,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潞妍坐在那里,欣赏着我的绣品,漫不经心的说。
“嗯,再过两个月,也就是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世苏有些茫然,连日来的游乐也让他略感疲惫。
“十八……十八岁,我想我的十八岁,是不是也可以像姐姐这样呢?”
“像我一样?有什么好的……而且,我还没有十八岁。”我撇撇嘴,走到潞妍跟前。
“我喜欢像你一样的自由散漫,不羁,”潞妍顿了顿,“这是什么?”
她手上拿的是自己专门为沈渊绣的他画的丹青,那可以纠结他一生的女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潞妍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绣像,然后泪水不经意地掉了下来,落在白色的丝绢上。“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很用情,否则这像就不会画得如此传神。可是,我们没有结果,仅仅是一眼便可以注定一辈子?我,不敢保证。”潞妍喃喃自语,转过头看着我,“姐姐,这个男人,我……很感动,但是不代表我会嫁给他。”
“我知道。但是他毕竟救过我和世苏,所以,我还是照办了他托付的事。虽然,这结果,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心里也不好过,还是安慰道,“但是我相信,缘分这东西。兴许你和他有缘呢?”
“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潞妍摇了摇头,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她从未有过的悲悯,“姐姐,我想,也该是时候你和哥哥回去有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