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星途》影子戏影子

67、和解

　　秦湛最后是在卧室的阳台上找到了郁宁。
　　小姑娘抱着软乎乎的抱枕傻傻地坐在吊椅里，低着头，痴痴凝视着地面，似乎是要在地面上盯出一朵花来才肯罢休。
　　秦湛将满满一碗粥放到郁宁面前的玻璃矮桌上，也不和她说话，只是随意地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沉默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郁宁盯着矮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碗良久，又看了秦湛的背影一会儿，终于站了起来。只是，她站起来不是为了喝粥，而是为了离开阳台这个使她觉得压抑的空间。
　　秦湛听到动静回头，偌大的阳台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玻璃矮桌上的粥还在冒着热气，而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吊椅的小姑娘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秦湛这才想起来，昨晚在发生争吵之前，郁宁是扭到了脚的。
　　脚踝在昨天就已经受伤了，当时郁宁一心牵挂着孩子，又和秦湛发生了争吵，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受伤的脚踝，甚至连疼痛都没怎么察觉到。直到今天早上起床时她才发现扭伤的脚踝已经肿起来好高，轻轻碰一下都疼得狠。
　　如果是平时，郁宁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就去找秦湛，可偏偏她昨夜才惹恼了他，郁宁哪里还敢凑上去呢？
　　郁宁走出卧室，缓缓挪动着疼得钻心的右脚，想要去看看孩子们在做什么。
　　“你站住。”秦湛追出来只看见她艰难地移动的模样，心里又是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是心疼她受了伤，还懊恼自己只顾着生气而忽略了她受伤的事实。
　　郁宁自然听见了他的声音，脚步一顿，想起他昨晚冷漠的样子，想着他对自己的爱答不理，酝酿了一夜的委屈，害怕和愧疚突然爆发，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
　　眼泪汪汪的郁宁更不想面对身后的男人了，于是忍着脚踝处剧烈的疼痛，加快脚步，试图逃开。
　　“郁宁！我让你站住，你……”秦湛哪里知道她听了自己的话反而走得更快，毕竟担心她的脚伤更重，于是大步追上去拦住了她，正要好好说教就发现小姑娘早就泪流满面，于是，他哪里还能继续生气呢？
　　“叫你站住，还跑什么？不怕脚伤得更重？”一把抱起一个劲流眼泪的小姑娘，秦湛不紧不慢地往卧室走。
　　把脸埋在秦湛的怀里，郁宁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想要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
　　“还躲什么，早就看见了。”秦湛将她放在床沿坐着，伸手抬起她的脸，一点点把她的泪水擦去。
　　只是泪水不断往外涌，他刚刚擦干便又有新的眼泪流出来。
　　“坐着，别跑。”小姑娘避开他的手，低下头，细碎的哭声一点点漏出来。秦湛见一时哄不好她，便准备先给她处理受伤的脚踝。
　　秦湛走出卧室去拿药箱了，郁宁这才抬起头来。她紧紧咬着唇，看着秦湛离开的方向走神。
　　自己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郁宁忽然想到最近的自己已经变得那么不可理喻，心中一惊，有些惶惶。
　　意识到自己的变化，郁宁有些难以接受，震惊地看着不远处梳妆台的镜子里那个泪眼朦胧，双眼红肿，发丝凌乱的女人，一时之间连哭泣都忘记了。
　　秦湛再一次走进卧室所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有些狼狈的小姑娘望着梳妆台的方向，满眼惊惶。
　　“闹闹？”秦湛蹙眉，走到郁宁面前，有些担心地喊道。
　　郁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见秦湛喊她的声音。
　　“闹闹。”伸手在郁宁眼钱挥了挥，把她惊醒，秦湛这才松了一口气，“在想什么。”
　　郁宁仍然不说话，盯着蹲下来准备给她擦药的秦湛，条件发射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半蹲着身子低着头的秦湛，在郁宁看不叫的地方，眼神一凛，复又恢复了常态。
　　“我给你擦药，把脚伸过来。”秦湛尽量温柔地说道，他不知道在他去楼下拿药的那么一会又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察觉到了郁宁的不对劲。
　　郁宁将脚伸出去，看着秦湛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受伤的脚，生怕让她感受到一点点疼痛似的给她擦药，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又开始决堤。
　　“秦湛……”
　　“嗯？”秦湛放下药酒，一边在郁宁受伤的位置轻轻按摩着，一边抬头看着她。
　　“秦湛，对不起。”郁宁盯着秦湛脸上那对好看的眼睛，低声说道，“对不起，昨晚对你发脾气，说那样伤人的话。”
　　秦湛叹息一声，停下了给她受伤的脚腕按摩的动作。
　　“对不起，秦湛，对不起……”郁宁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眼里的惶恐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秦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自然没有忽略她眼里逐渐堆积起来的不安。可是，她在不安些什么呢？
　　“闹闹，你在害怕我吗？”秦湛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自己吓到她了，毕竟自己冷酷的一面甚少露出来，尤其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过，所以他不确定是不是昨晚的自己吓到她了。
　　郁宁听到他的话，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傻乎乎地摇头否定。她只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困境里，怎么可能是在害怕他呢？那么温柔的秦湛，她怎么会害怕呢？
　　“那你在不安什么”秦湛靠近她，握住她纤细嫩白的双手，轻声问道。
　　郁宁抿紧嘴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闹闹，我们是夫妻，是彼此最能也最应该依靠的人。”秦湛略带一些诱哄意味地对仍然踌躇的郁宁说道，“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我害怕，秦湛，我害怕自己变得讨厌，变得不可理喻，到时候是不是你也会讨厌我，然后就离开我呢？”郁宁想到如果连自己都厌弃了不讲道理的自己，那么秦湛怎么能够忍受得了呢？像是昨晚那种情况，自己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发生。她无法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情绪失控，如果这么一次次伤害秦湛，是不是总有一天自己会要失去他呢？
　　“闹闹，婚姻原本就不是只有美好的一面，它是人的一生中的一段，是生活的一部分，同样充满了酸甜苦辣，我们不能因为它出现了一点点问题就质疑它的全部。”秦湛有些时候在郁宁的世界里扮演的是人生导师的角色，他年长她几岁，且心理上又有些早熟，很自然的就能引导她的一些成长，“每个人都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就像昨晚的你和我，所以争吵是难免的，只要最后能够把问题解决，那么什么争吵都不足为虑。也许我们暂时还不能够及时调整我们的情绪，也许有时候处理好我们之间的问题还需要花比较长的时间，但是你要相信最后我们都能够把问题处理得很好。”
　　“可是秦湛，我有时候没办法控制我的情绪，唯有对你，我总是口不择言，出口伤人，这样对你不公平，我知道这很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住，甚至我连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都不敢。”郁宁抓着他的手，有些难过和愧疚地说道。
　　“因为我对你的意义是不同的，因为你相信我不会离开，所以唯有对我才会发泄情绪，这是作为一个人的正常表现，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我是你的丈夫，原本就应该宠着你，不是吗？”秦湛浅笑，看小姑娘终于不再哭了，眼里的不安也终于逐渐褪去，这才渐渐放下了悬着的心，“我们是夫妻，因为相爱所以在一起，所以我们应该更有信心面对婚姻里难以避免的风雨，所以我们应该互相包容，不是吗？”
　　“所以，你不会讨厌变得不可理喻的我吗？”郁宁仍然有些不安。
　　“我保证，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爱你。”在小姑娘红肿的眼睛上落下一吻，秦湛极尽温柔地回答。
　　“可是你昨天生气的样子好可怕，你说不要我了。”心头的郁结散去，郁宁的心情大雨转晴，终于有心情控诉昨夜冷酷的秦湛。
　　秦湛温柔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头，说道，“我也是会难过，会生气的，你说出那种话，怎么不使我生气？我不能保证以后不会生气，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可能控制我的情绪，如果生气了，一定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不让你害怕很久，可以吗？”
　　“可以呀，那我也保证以后不那么任性，尽量不那么不可理喻，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惹你生气，好吗？”郁宁起身，跨坐在他身上，娇娇软软地说道。
　　“好。”
　　一场争吵就如此落幕，争吵过后的两人难免有些腻歪。
　　郁宁正凑到秦湛面前索吻，忽然神色一凛，跳起来就要往厕所跑，奈何脚踝受了伤，如果不是秦湛搂住她，只怕她就扑倒地上去了。
　　“脚还伤着，跑什么。”秦湛低声斥道。
　　“我来那个啦！你赶紧抱我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