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星途》影子戏影子

44、九个小时

　　转眼，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
　　郁宁捧着一杯热牛奶，慵懒地靠在郁宅二楼露天阳台的护栏上，悠闲地打量陆续抵达的客人。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郁宁难免想到去年的这个时节，一时思绪万千。
　　“怎么不听话？”徐靖媛三个月前已经和郁寰举行了婚礼，现在是郁家的长孙媳，老公的堂弟要结婚她自然也要来老宅出一份力。
　　“卧室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靖媛姐，你别和秦湛说。”郁宁的肚子里有三个小家伙，又一天天的临近预产期，大家生怕郁宁被磕着碰着，特意叮嘱了她在没人陪同的情况下绝对不能离开卧室。
　　这会郁宁能在在阳台透风还是因为大家去接新娘子了。
　　“这次就算了。”走过去扶着郁宁坐到沙发上，徐靖媛也随之坐了下来，“我还是留下来看着你吧。”
　　“其实我能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就是太紧张了。”想到大家小心翼翼的样子，郁宁在表示理解的同时也实在是无奈极了
　　“能不紧张吗？你肚子里的可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徐靖媛说道，“你还是坚持顺产？”
　　“恩，姜医生说没问题。”想到因为这件事又和她生气了的秦湛，郁宁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唉！”
　　“叹什么气？最后秦湛不还是妥协了吗？”上一次郁宁去产检她也在场，当时郁宁说完要顺产后秦湛的脸色，简直让人毕生难忘。
　　“小家伙们还没出生就已经把爸爸妈妈折磨成这样，以后生下来了可得怎么办呀。”虽然秦湛是妥协了，但气还没消呢，这几天都故意晾着她，轻易不肯和她说话呢。
　　“你呀，也就是秦湛才受得了你，好好和他说说，我看他自从你说要顺产开始整个人都是懵的。”作为嫂子兼经纪人徐靖媛自然是站在郁宁这边，只是想到那天姜医生的办公室里秦湛那张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她又觉得秦湛实在有些可怜。
　　“是呀，因为是他呀。”接新娘子的队伍已经到了，秦湛从车上下来就撇下郁安，径直往这边走来。明明还在生气，却还是舍不得不理她。郁宁看着秦湛没什么表情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极浅极淡又极其温暖的笑容。
　　因为是他，所以自己想要做到最好，正是因为是他，所以她会为了做到最好而努力。郁宁想，若是那个人不是秦湛，也许她不会有勇气把三个孩子都留下，也不会有勇气要顺产。
　　她不是欠虐，而是想把最好的最圆满的给秦湛。
　　“回来了，那我就下去了。”秦湛很快就上楼来了，徐靖媛当然不会留下来当电灯泡。
　　仔细检查过郁宁之后，秦湛一言不发的坐在徐靖媛刚才坐过的位置，搂着郁宁，呼出一口气。预产期越来越近，秦湛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
　　“接亲好玩嘛？”由于郁寰和徐靖媛是旅行结婚，没有接亲这一环节，而郁宸结婚，到了孕晚期的原因郁宁没被允许一起去接新娘子，所以郁宁根本没有机会体验一回接亲的感觉。她只好询问刚刚体验过一回的秦湛，只是这段时间秦湛一直没消气，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讨好的意味。
　　“没什么意思。”秦湛的语气淡淡的，郁宁以为他还没消气，于是乖乖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了。而秦湛呢？他说没什么意思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敷衍郁宁，只是一离开她就各种牵挂她，担心她，生怕自己不在她会遇到什么危险，整个接亲过程中他都只记挂着郁宁来了，哪里还有心思留意接亲这件事有没有意思呢？
　　夏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郁宁双手圈着秦湛，也不知是为了从秦湛身上汲取勇气，还是为了给予秦湛一些抵抗恐惧的力量。
　　如此温馨的画面，有的人觉得无比美好，比如上楼来找秦湛有事的林潇；也有的人觉得格外刺眼，比如和林潇一起上来的荀杉渝。
　　“杉渝，这会秦湛有事情要忙，咱们等会在来吧。”儿子和儿媳相拥的画面实在太美好，林潇不愿意打断，于是对身边的得意门生说道。
　　“好的，老师。”明明心里因为阳台恩爱的夫妻俩而难受极了，可荀杉渝在林潇面前还是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下楼的时候她没忍住再往阳台看一眼，看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把郁宁推开，推得远远的！
　　“婚礼就要开始了，你要下去吗？”察觉到不善的注视，秦湛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可疑人物，只看见母亲带着一个女人往楼下走。秦湛没有深究，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太敏感了。
　　“不下去了，嫂子能理解的。”她贪恋此刻的温暖，也清楚秦湛其实并不放心她走进观礼的人群间，因此她不打算下楼去花园观看哥哥的结婚仪式了。
　　秦湛都准备起身了，听见她这么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郁宁在他搂着她的右手心里挠了挠才恍然惊醒，“怎么了？”
　　“秦湛，宝宝们醒来了，和他们说说话吧。”感觉肚皮被轻轻踢了一下，郁宁对秦湛说道。
　　“你们乖乖的，乖乖的。”乖乖的，不要让妈妈太辛苦，等你们出生了怎么使唤爸爸都行。有些话他没办法对郁宁说出口，有些心情他也没办法告诉郁宁，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希望真的父子连心，希望孩子们真的能够听到他的心声。
　　右手一下接着一下地拂过秦湛的后脑勺，郁宁想弯腰吻他一下，但动作不便，只好放弃。
　　这一个男人呀，是她的爱人。
　　这一年的七夕节，郁宁和秦湛是在医院度过的，他们度过的毕生难忘、意义非凡的七夕节。
　　郁宁的预产期是八月初，秦湛想和郁宁一起好好过只有两个人的七夕情人节，因此特意把原本定在七夕节的最后一次产检给提前了一点，定在了七月初六下午。
　　做完孕检已经是下午三点，秦湛和林潇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大腹便便的郁宁，正要乘电梯下楼，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郁宁的肚子开始了第一波阵痛。
　　“秦湛，我有点害怕。”到底是第一次生孩子，郁宁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会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呢？
　　“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你别怕。”知道郁宁这是要生了，秦湛没比郁宁好到哪里去，只是他还记得不能表现得太慌乱，免得郁宁更害怕。只是郁宁那么了解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其实秦湛也害怕得不得了呢？
　　“不要，太丑了，我不要你看着。”又是一阵疼，郁宁没忍住“嘶”了一声，于是秦湛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秦湛，你去打电话通知大家，然后在外面等我出来，好不好。”
　　“闹闹，这件事情不要勉强我，我要陪着你进去，然后和你一起出来。”秦湛抓着她的手，坚决不放开，在这件事情上不管郁宁说什么，他绝不妥协。
　　郁宁不过是害怕秦湛受不了罢了，怎么会真的不希望秦湛能够陪着她呢？所以听秦湛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言。
　　后来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家里长辈都说郁宁的这一胎生的很顺利，都说孩子们是心疼妈妈。可是陪着郁宁在产房度过这据说还算短暂的九个小时的秦湛却觉得，这九个小时里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因为疼痛而哭哑了嗓子，看她痛得大汗淋漓，秦湛觉得有一把钝刀在切割着他的心脏，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郁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秦湛。”看着一脸憔悴，满眼通红地盯着自己的人，郁宁还有些虚弱地喊道。
　　“恩。”见她终于醒来，秦湛终于能松一口气，抓着她肉呼呼的手，秦湛把脸埋进她的手心，许久没有动作。直到感觉到手心的湿润，郁宁才知道，这个从小到大都厉害得不得了的男人是哭了。
　　“秦湛，我很好。”知道他为何而哭泣，郁宁轻轻地安慰他。
　　“我去做手术，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秦湛抬起头，乞求地看着她，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她再经历一次，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了。如果再一次看到她那样痛苦地哭喊，秦湛毫不怀疑自己会崩溃。
　　“好。”见到这样卑微哀求着的秦湛，郁宁怎么还说得出拒绝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