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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005章 ...

  •   何辞跟着杜鸿飞出了包厢门,这时已经深夜十一点,酒吧里三三两两坐了好几对。他压低了帽檐,见易舒怀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吃炒面,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多晚了,吃宵夜还是吃晚饭?”杜鸿飞问。

      “晚饭和宵夜。”易舒怀短暂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答道。

      “下次没吃饭早点说,先吃了饭再洗盘子端酒杯,明白?”

      易舒怀点点头,那双天真无辜的眼眸望向杜鸿飞的时候带着感激,老杜不禁挠挠头。这小子要是能演戏,说不准能迷倒一堆小姑娘。

      “快吃吧,吃完了来包厢,给你介绍学长认识。”

      老杜走后,不到十分钟,易舒怀来了包厢。他猜到老杜是想把他引荐给何辞,边吃脑子边转个不停。一边反复劝自己,不要心急,保持平常心就好。

      “老板好,何哥好。”他站在门口,很老实地打了招呼。

      老杜说:“小易,坐,随便坐。”

      易舒怀坐在离何辞有些距离的短沙发上。何辞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那晚说的话伤了他。毕竟自己强了他还不认账,确实挺渣的。

      “小易啊,你是盛光几届的?”

      易舒怀答了,老杜算了算,说:“何大腕,他比我小六届,你比小四届。那我在校的时候,小易是没碰着。”老杜又问,“那你见过何辞吗?”

      小四届,易舒怀刚进校的时候,他都念研究生了。何辞想,大概也没见过吧。

      “见过,表演系的迎新晚会,我见过何学长。”易舒怀抬起头来,短暂地与何辞对视了一秒,又不着痕迹地转到一边。

      易舒怀的话勾起何辞的回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那年他才二十二,读研一,刚巧拿了个业界比较有份量的表演奖,被邀请参加系里的迎新晚会。虽然他很忙,除了学习还要演戏,但还是去了。满座的师弟师妹,易舒怀大概也在其中。

      如今,他都快奔三了,不得不说,岁月是把杀猪刀。

      “那年何哥和话剧社的前辈们演了荆轲刺秦王,实在是演得好。”易舒怀又说。

      这话也勾起了老杜的回忆,他喝了一杯酒,感慨了一声,说:“原来我走了之后,这剧还在演,这部话剧的台词还是我写的呢。”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老杜让他们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其实他们早就有了,未免尴尬,在老杜面前假装着交换了一次。

      何辞问易舒怀:“明天有戏要演吗?”

      易舒怀摇摇头。其实有,他回去推掉就是。

      “明天……我请你吃饭,定了地方给你发地址。”

      “谢谢何哥。”易舒怀微微笑了,他没想到何辞会请他吃饭,当真是意外之喜。

      面对易舒怀突如其来的笑,何辞愣住,他发现易舒怀的嘴角长得很像游悦。嘴角天然上翘,仿佛时刻带着点微笑,一笑起来,格外灿烂。

      易舒怀的笑容转瞬即逝。何辞想,大概是他眼花,他怎么能在易舒怀的身上看到游悦的影子?

      何辞回去后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两只小鸟落在他窗前叽叽喳喳,似乎挺热闹。他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或许是发觉易舒怀并没有他想象的难缠,何辞这晚睡了个好觉。翻了会儿手机,把挑好的地址发给了易舒怀。他定的地方,是常去的素餐馆,约十二点见面。

      何辞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点好平日里喜欢的菜色,在包间里等易舒怀。快到十二点,恰好见易舒怀从马路对面过来。

      他穿着白T恤蓝色牛仔外套,压低帽檐挡住太阳,穿着简单,很青春很爽朗,就像个刚入校不久的大学生。

      易舒怀比他小四届,正常年龄入学的话,小他四岁,那也该24了。这个年纪在演艺界才刚开始起步,的确有点晚。

      何辞出道十年,从十八岁刚入校便被导演挑中拍戏,如今已是第十个年头。

      他跟国盛娱乐签了八年的约,今年上半年合同到期,不再续约。何辞算是国盛的一大招牌,几个高管跟他谈了几轮条件,不断提高价码,何辞都没同意,铁了心要走。国盛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什么理由反对,毕竟合约已经到期了。加上国盛老总肖立跟游氏关系匪浅,国盛也有游氏注资。看在游氏的份上,也不好为难何辞。

      后来是刘总监出来说和,国盛需要他,只要不公开解约,挂名在公司旗下就行,若是有好资源也会通知他。他同意了。

      之所以一定要走,是因为他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年龄。28岁,年纪不上不下,出道也十年了,并不是新鲜面孔,砸钱打造成流量会比较奇怪,他自己也并不想成为什么流量,只想做个演员。

      他演技不错,有一定的观众群体,但国民度没那么高。又因为演的戏大多是古偶,在许多人印象里,他仿佛是个“古装深情男二专业户”。邀约再多,也逃不了这个影子。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娱乐公司首先考虑的是利益问题,虽说公司表示会尊重他的意愿,帮他挑选部分他想拍的戏,但他总得去拍更多能挣钱的戏。近些年文艺圈限制比较多,网民也往往追求快餐化,好作品着实不多。公司不会耗着时间和人力成本去等他接想拍的戏,如果继续待在国盛,势必会沿着原来的路走下去。

      他是想好好当个演员的,若继续背靠娱乐公司,恐怕会离当初的梦想越来越远。

      搞事业不是光说说就行的。这一年里他日思夜想,离开国盛后他至少有两种选择。其一,努力磨练演技,多接不同类型的戏挑战自我,静静等待属于自己好本子。其二,建个工作室,签新人,自己晋升为资本。若是第一条路走不通,他还能靠着第二套路继续吃演艺圈的饭,保下半生衣食无忧。

      他心里清楚,第一条路是一下子走不直的,于是考虑再三后,带走了自己的助理,成立个人工作室。没想到一个月前收到游悦的婚讯,他情绪不好没什么心思经营,把杂事儿全扔给钱小马,工作室目前业务上还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他当时的想法是,趁着开学不久回母校物色几个有灵气的师弟师妹带着。如果易舒怀合适,他倒能给他个机会,让他成为自己旗下艺人。

      易舒怀外型很好,虽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惊艳的长相,但五官挑不出什么毛病,挺耐看。

      他想起他那双十分漂亮而干净的眼睛,微微出神。那是一双很容易出情绪的眼睛,很适合拍戏。易舒怀若演技还过得去,那双眼睛应该能为他的演技加分。

      况且,签易舒怀在薪资上能比刚毕业的表演系学生低不少。毕竟,他只是个肄业生。

      他摩挲着手中温热的茶杯。签下易舒怀也不过是他单方面的一点想法,易舒怀不一定愿意。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些没解决的尴尬事儿。

      他打定主意,若是聊得投机,他得提一提这事儿,说不准他能同意。

      何辞在心里默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完全没有意识到若易舒怀这人放在平时,又跟他发生了这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破事儿,他该早就跟他“钱货两清”,老死不相往来。而现在他居然还想着要不要签他。

      就在何辞盘算事业的时候,易舒怀到了。他似乎有些拘谨,进来之后就在大圆桌对面坐下,跟何辞离了至少两米远。

      “就我们两人吃饭,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何辞面带微笑,尽量让这次见面气氛比较友好。

      易舒怀靠近了些,低着头,坐在何辞边上。其实嘛,他心里心花怒放。何辞哪里可怕了?明明很可爱啊。

      见易舒怀坐近,何辞心里倒是没来由地来了些兴致。“先吃饭,吃完了跟你说个事儿。”

      易舒怀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有些类似于刚洗完澡或是刚晒好的衣服那种干净的香气。他不知道易舒怀喜欢吃什么,自作主张地选了这儿。年轻人一般是比较喜欢吃肉的,或许他该选烤肉或者日本寿司,而不是中老年人喜欢的素餐馆。

      菜已经上齐,虽然都是素菜,但色香味俱全。易舒怀见何辞面色如常,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低下头去夹菜。

      何辞不太饿,吃得慢条斯理,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易舒怀。

      第一次见易舒怀是在自己床上,当时比较慌乱,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长得挺干净、挺好看,也没怎么细看。第二次是在夜里,碰巧就看见了他。第三次是忘情酒吧,光线比较暗。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仔细打量他。

      易舒怀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长睫毛,黑色的瞳仁很大,眼神清澈干净,眼尾微微下垂,有种天真而无辜的感觉。这样的一双眼睛在演感情戏的时候,一定能狠狠抓住观众的心。

      何辞的目光转向他其他的五官,鼻子很挺,嘴唇薄,脸比较小,但有一定的棱角。五官和脸型和谐而自然,没有任何整容的痕迹。纯天然长成这样,在圈子里也是很难得的那一类了。

      他在心里打了个响指,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易舒怀这张脸在荧幕上是绝对上相的。皮相和骨相都很不错。

      察觉到何辞的目光,易舒怀抬头看他。何辞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立马给自己找了个早就想好的话题。

      “你大几退的学?”

      他实在是好奇易舒怀退学的理由,盛光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况且,他读的是盛光的王牌专业,表演系。

      易舒怀的筷子停住,猜到何辞大概要问他什么了。

      “大三下。”

      “只有一年就毕业了,怎么不坚持?办个休学也好啊,回去了还能上。”

      易舒怀的筷子掉落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毫无预兆地流了眼泪,他伸手擦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何辞一惊,连忙给他拿纸巾。

      易舒怀的悲伤似乎压抑了太久,他无声地流了不少眼泪,情绪终于缓和了些。

      “何哥,对不住,让你笑话了。我妈病重,我回去照顾她,一开始是办的休学,但休学不能超过两年。”

      “你爸呢?”

      “我……”他有些犹豫地说,“我是妈妈一个人拉扯大的,从来就没见过我爸。”

      原来是单亲家庭。何辞不再追问,他想易舒怀的母亲应该已经去世了,否则他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易舒怀虽然慢慢平复了心情,可在这个点儿上何辞也不好再提想试他演技的事儿。正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易舒怀却哽咽着说:“何哥,我……其实……那天跟你说的话都是气话,就当我在胡说……”

      何辞很认真地回想易舒怀跟他说过的话,这个“胡说”很可能指的是睡回来这事儿。仔细想想,易舒怀这话确实挺像气话的。觉得给钱受侮辱了,随口说来气他的。

      何辞在心里自我反思了几回,那天他以为易舒怀是酒吧少爷,才想着扔点钱了事。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别人喝醉强了他,扔下几十万就走,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这事儿是我的错,我不该喝成那样,也不该给你扔钱了事。我还得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何辞这话终于有机会说出口,而易舒怀似乎也没打算继续追究他的不是,这让何辞这些日子的纠结、压抑、愤懑、焦虑等负面情绪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这件事于何辞而言是个天大的教训。若那天带回去的真的是酒吧少爷,或者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他会有什么下场还真说不定。也许会被敲诈勒索,被拍下罪证身败名裂,甚至染上什么病……光想想就觉得后怕。

      何辞的话还没说完,易舒怀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何哥,我能去你家借住一段时间吗?我……我最近……那个……没地方去,我能帮你做家务,我会做饭的。”

      易舒怀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了这样一个要求,何辞一下子愣住。易舒怀刚哭过的两只眼睛红红的,何辞觉得他好像一只红眼小兔子,有那么一点……可爱。想起那天他慌忙穿衣的背影和那晚深夜路灯下忧伤的侧脸,何辞居然有种心痒的感觉。

      易舒怀不愿意接受金钱帮助,但手里又没有钱,没地方去,因此很艰难地开口问他能不能去他家里借住?

      比起睡回来那个要求,这个要求倒是很能让何辞接受。听老杜的说法,这孩子平时挺规矩,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况且,易舒怀还是他直系学弟和同城老乡。

      何辞的想法在脑子里兜圈兜了很久还没从嘴里兜出来,导致空气突然安静,安静到易舒怀觉得自己的要求提得太突兀了。

      提早了,应该过段时间找好了更好的理由再提,毕竟这个请求确实挺不要脸的。他脸蛋红彤彤的,心里百转千回,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何辞纠结了一小会儿,说:“那你住过来吧,我家里还有两间空房,行李多吗?用不用我开车去帮你拿?”

      易舒怀……应该最多也就住个半年,说不定一两个月就搬走了。况且,就算他有意住到他家里来,他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他突然觉得,这小子好像挺有意思。

      易舒怀的心跳得很快,终于笑了,说:“不麻烦何哥了,我行李不多,只有一个箱子,自个儿过去吧,还记得路。”

      何辞看向他微笑的嘴角。那晚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觉,他笑起来真的有点像,像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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